“不要乱说，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目暮十三警告乱说话的警员。

    大江和彦笑着安抚有些急切的目暮十三，说：“案子还没有告破，所有出口都有警员把守，越元先生一定还在这家餐厅里，再仔细搜查，应该会有所发现。”

    他又看向因为餐厅出了命案，守在这里的餐厅经理，“餐厅没有什么密道或者后门之类的地方吧？”

    餐厅经理擦着汗，闻言急忙解释：“没有没有，除了迎客的大门和后门，只有一个消防要求的逃生通道。”

    “浩田永进先生，”大江和彦叫住了刚刚的警员，将一本证件还给他：“这是你的吧，小心别弄丢了。”

    听到有人叫他，正要再去搜查一遍的浩田永进茫然的四处看看，发现是大江和彦。

    他接过证件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警官证，上面有他的照片和身份信息，职位是巡查部长。

    “谢谢你啊，大江先生。”

    浩田永进有些踟蹰，他来到大江和彦身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大江和彦挑挑眉，他并不认识这位浩田永进先生，但看他的行为，就是一副因为麻烦别人而不好意思的样子。

    完全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标准的日本人。

    见对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大江和彦善意解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那个，”浩田永进尴尬地挠挠脸，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听说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侦探，我可以跟您学习推理吗？”

    大江和彦预感到他可能有什么事要他办，或者有委托之类，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他很想问浩田永进，你是上警校的时候没认真学习吗。

    不过他仔细打量他的长相，看上去有些稚嫩，又想起刚刚看到的他的职务是巡查部长，大概猜测浩田永进应该是高中毕业就加入了警视厅。

    他试探性的问：“你参加的是三类考试？”

    他问得比较委婉，日本国家公务员考试分为三类，Ⅰ类需要大学毕业程度，Ⅱ类是短期大学毕业程度，Ⅲ类只需要有高中毕业程度的知识。

    高中毕业生虽然也可以参加Ⅰ类或Ⅱ类的考试，但Ⅰ类和Ⅱ类考试需要大学毕业和短大毕业程度的知识，所以考试难度也更高。

    “因为觉得学习很困难…”浩田永进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他突然大夸大江和彦，“我听说了你在敷岛上的推理，对于您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龙神号船员…”

    看他有滔滔不绝的架势，大江和彦连忙打断，“可我只是一个侦探，并不能经常遇到有搜查课参与的案子。”

    浩田永进好像早就想好了，“或许您愿意帮助我们破案吗，我的长官目暮警官是一位愿意跟侦探合作的警察，如果有案子发生，我可以通知您。”

    他搓着手说：“您到时只需要为我讲解一下您的思路就好，您不需要担心目暮警官的意见，在拜托您之前我已经询问过警官他了，他也已经同意了。”

    大江和彦思索着推了推眼镜，“只是讲解思路的话没有问题。”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啊——”

    众人闻声跑起来，大江和彦控制着速度跑在浩田永进前面。

    转角一个半开的门前，一名警员警惕地握着枪，另一位保护着瘫软在地的女服务员，刚刚那声尖叫是应该是她发出的没错。

    储物间里，靠在门上的越元荣路的尸体已经被小心挪开，在他原来的位置画上了现场痕迹固定线。

    尸体被发现时，脖子上系着餐巾缠绕在门把手上，整个人靠着门，脚下的皮鞋掉了一只，看上去像是自杀现场。

    浩田永进发现了一封书信，装进透明的证物袋。

    “

    是我杀死了吴野

    公司能有今天都是我的功劳

    而那家伙却将所有的成果据为己有

    我无法原谅他

    目暮十三念了出来，浩田永进道：“我们已经确认过，上面的确是越元先生的笔迹，这很有可能是他的遗书。”

    负责搜查尸体的警员示意目暮十三，“我们在越元先生的口袋里发现了棕色的小瓶子，初步确定，里面装的是杀害吴野先生的那种毒药。”

    目暮十三“那这么一来就水落石出了，将尸体运回去验尸。”

    大江和彦脱下一次性手套，他刚刚去检查了越元荣路的尸体。路过走廊时，看到三名嫌疑人聚在一起说话，他瞥了一眼成田摩由小姐的挎包，走进储藏间。

    浩田永进见到来人，迎了上来，“大江先生我们要收队了，您要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大江和彦真诚发问：“杀害越元荣路的凶手还没有找出来，你们就要走了？”

    大江不懂，但大江大为震撼，这就是日本警察的实力吗？怪不得每年日本都有那么多起案子以自杀结案。

    明明他读警校的时候，鬼冢八藏教官不是这么教的，难道是他那一届水平太高？

    “纳尼！”目暮十三和浩田永进惊呼，目暮十三困惑，“可越元先生不是留下遗书了吗？”

    大江和彦已经看过了那封信，比起遗书，说是自白书反倒更为合理。

    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这封信并没有传达出轻生的意思，杀完人想要自杀的人留下的遗书应该会有类似‘不想活下去’或者‘我是罪恶之人’的厌世观点吧。”

    大江和彦想起了浩田永进的请求，让他看地上的痕迹，帮助浩田永进分析。

    “短的这一道很明显是死者的皮鞋摩擦留下的，那么这道通向门口的印记也应该是皮鞋留下的没错吧。”

    浩田永进看着痕迹前留下来的皮鞋，这么一说他就能理解了。

    大江和彦平静说道：“如果越元先生是自杀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走过去，就不会产生这样的印记。只有可能是有人把死者拖拽过去，并且因为匆忙，不小心遗落了一只鞋子。”

    大江和彦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刚刚拍摄到的死者脖颈的图片放给两人看。

    “这是什么？”目暮警官什么也没看出来，但也知道此刻大江和彦给他们看的一定是某些线索。

    大江和彦又看向皱着眉的浩田永进，他想看看这个说要跟他学推理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水平。

    浩田永进豆豆眼看他，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我也没看明白。”

    大江和彦扶额叹息，为所有可能死于非命，但都被自杀结案的受害者们默哀，生而为日本人，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大江和彦放大了图片中的某处地方给他们看，又对比了一下脖子上的勒痕。

    “有什么发现吗？”

    本来他已经不指望这两个人能答得上来了，但浩田永进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这是两种不同的勒痕！”

    虽然都是警校已经教过的内容，但看浩田永进的样子是完全把学校里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大江和彦还是给他配上图片讲解。

    图片是他进现场的时候拍下的，越元荣路的尸体和他“上吊自杀”用的姿势。

    一方餐巾绕向颈部两旁，沿下颌角斜行向上，经过耳后到达后脑勺后的门把手，形成所谓的“八字不交”，是典型的前位缢死的缢吊姿势。

    大江和彦让浩田永进仔细观察，“这是餐巾勒出的痕迹，你能发现什么？”

    “颜色不深？”浩田永进不确定道。

    大江和彦又想叹气了，“尸体上的损伤可以是生前形成，也可以是死后形成。其区别就是有无生活反应，出血和凝血是重要的生活反应。”

    他指着照片上浅淡的红痕问：“你认为这是生前形成的还是死后形成的，又是为什么这么觉得？”

    浩田永进不说话了。

    所有围观的警员和目暮十三也都不敢说话，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毕业之后还会被提问，关键是还答不上来。

    警员们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

    目暮十三作为长官还是称职的，这时候站出来解围，他咳了一声，“大江先生，先说案子吧。”

    大江和彦看了他一眼，把目暮十三看的胆战心惊，他说：“你也不知道吗？”

    上了警校却一天警察没当的大江和彦看着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低着头的警员，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他阴阳怪气，“真好啊，看来我们的税金没有白交呢。”

    浩田永进低着头，嗫嚅着说：“生前吧。”

    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目暮十三不忍心看下去，扭过头。

    大江和彦才是真的要哭了，这么离谱的答案都说的出口，看来是他想错了，这人是一点可取之处也没有的。

    大江和彦吸着气，让他看清楚皮下出血情况再说。

    他发誓，从来没有哪天这么真情实感地为日本的国民哀悼。

    “死，死后形成的。”浩田永进抽泣。

    “你还有脸哭？我才要哭了，我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答应指导你。你在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你的公务员考试是怎么通过的？”

    大江和彦人设都抛到脑后，完全被这帮蠢货气死了。

    “看这里，”大江和彦拖动图片，放大了另一处痕迹。

    这处勒痕比刚刚的要深得多，绳索压迫颈部皮肤形成的沟状痕迹环绕颈部，周围有些渗血。这是由于外力作用，也就是凶手勒住他时用的力和被害者越元荣路挣扎时照成。

    浩田永进抢答，“这是生前形成的。”

    这还用你说？

    大江和彦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问：“这些伤口是怎么形成的？”

    他指的是勒痕附近月牙形状的伤口。

    没人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