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座城？”

    老鼠诺斯更迷茫了，他的脑袋显然不够大，在他的认知里，主城是一个遥远的称呼，遥远到他连名称都不知道。

    “好吧，把你知道的简单说说。”

    诺斯絮絮叨叨讲着，从垃圾场的大小讲到垃圾飞艇的尺寸，劳伦斯都静默听着。许是见他不说话，诺斯的神态愈发放开了些。

    老鼠诺斯小心翼翼问道：“您是哪个主城的老爷？”

    劳伦斯挑挑眉，正在确认自身位置的他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回道：“翡翠。”

    诺斯根本没听过翡翠这个词，只当是主城的名字。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劳伦斯的神色，谨慎道：“主城老爷，我们野狼帮的大首领，是跟随飞艇下来的。”

    劳伦斯还在回忆自己的经历，想想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为什么脑海里唯独缺失了最近两周的记忆。

    “什么飞艇？”

    “就是来从主城飞来的飞艇啊。”

    老鼠诺斯诧异偷瞥了一眼这主城老爷，心道自己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他居然领会不了。正想着，他忽然看到了劳伦斯如深渊深邃的眼神。

    “我真傻，真以为这些主城老爷看不出来？”

    诺斯心中不由暗骂自己，脸上讪笑下，道：“首领应该知道这里是哪座城。”

    劳伦斯敲着扶手，缓缓道：“你想当首领？”

    老鼠诺斯一愣，随即接连否认道：“不，不，没有这种想法。”

    可是他又突然反应过来，问他这个问题的，不是那个神秘来自某个主城的首领，而是这个来自翡翠城的年轻老爷。

    他摇头之后又疯狂点头。

    “想。”

    劳伦斯被他逗笑了，真不知道是荒野的老鼠淳朴还是他们脑子缺根筋。也难怪那个所谓首领能用这种高压手段操控这个以垃圾山为生的帮派。劳伦斯调整一下坐姿，问道：“你们首领在哪？”

    诺斯呼吸突然急促，他连声道：“我不知道，首领他平时不在垃圾山。”

    “我听说，你们在荒野上的人回自己建立聚集地，是吗？”

    老鼠诺斯附和道：“是的，聚集地里有女人，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天堂，还有干净的水！有不会断的电！”

    他越说越激动，劳伦斯压压手，声音便低下去了。

    “我看你这里也不会断电啊。”

    劳伦斯似笑非笑说道，他指指冷风机：“这玩意在主城都算是耗电高的产品，你们靠捡破电池和干净的能见底的能晶容器，能供的起这电？”

    诺斯哑住了，他犹豫半天，说道：“其实我们这里供电，靠的是炼金电池。”

    炼金电池…

    劳伦斯思索着，他不是第一次听说炼金这个词。在学院期间，就从导师口中接触过一个概念——炼金改造。

    不同于联邦中习惯培养仿生体来代替身体结构，用能晶供能。炼金改造则更加狂暴，或者换个说法，毫无底线。在典籍中，炼金改造不单单满足于替换坏死的肢体，甚至发展出了蜘蛛腿蜥蜴身子这样看起来很……违背人道的样品。

    先前诺斯奉上的微光，也是炼金产品的一种，名为炼金药剂，能缓解炼金结构和肢体的排异冲突。不，不能说是缓解，只是让人的神经系统自以为缓解罢了。

    “炼金电池，那便说得通了。”

    见劳伦斯似有兴趣，老鼠诺斯连忙道：“虽然首领不在这里，可我知道他每个月肯定回去聚集地的，更何况，聚集地里人多，肯定有知道这附近的主城的人，不是么？”

    “聚集地是这片旷野中炼金造物的中心，您要是有兴趣，去一趟保准没错。”

    在联邦的教育里，普通人脑海中完全没有炼金这个概念，他们毕生的愿望就是多赞些精粹，给自己或者孩子换个更好工作生活的义肢。联邦的义肢很精细，需要定制，制作好以后和先前没有太大形体上的变化，与常人无异。

    只有进了学院，才会知晓炼金这一概念，不过炼金被痛斥为异端，是科技水平和道德标准低下的象征。长久以往，炼金一词，便在城里绝迹了。

    劳伦斯确实对炼金科技稍有兴趣，不过最大的驱动力还是知晓自己身在何方。他在学院报的假期是一月时间，出城时候登记也是一月。若是逾期，免不了被记上失踪或者死亡，这样他的户籍就没了。

    “非去不可？”

    劳伦斯盯着老鼠诺斯，后者紧张点点头，肯定说道：“这个垃圾山，除了我，没人能给您更多消息。”

    劳伦斯挥挥手，示意诺斯出去，诺斯弓着腰毕恭毕敬走出门外下了楼。不多时，他听到楼下有咒骂的声音，随后一个人被抛出窗户砸在地上不知生死。

    看起来诺斯在众多普通老鼠面前，成功保持了威严。

    劳伦斯看了看身旁还在熟睡的小孩，伸手默默额头。烧已经退了，酷热和风雨没能摧毁这个小孩的生命，或许是这种风浪对小孩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但劳伦斯同样尽了人事，两命抵消，自己也不欠什么了。

    劳伦斯走进这老鼠的卧室，里面放着一张破烂床垫，上面盖着不知多久没清理的铺盖。他掀开衣柜，里面是几套标准荒野的装束。

    他身上这样子，虽然破烂，可在有心人眼里却是明晃晃的城市标签。自从联邦隔绝了荒野和城市的交流后，谁也不清楚，他们的态度如何？

    如同这些帮派一样恭敬？

    不，那诺斯的恭敬来自于自己的实力，是高维科技对荒原老鼠的碾压，而不是主城老爷这么个身份。

    很大概率，那些聚集地里的炼金人类，他们应该是仇恨吧？

    劳伦斯换上一套稍微干净的装束，虽然他四肢全身都还是人类肢体，让他可能在聚集地里显得还是有些另类，但终归褪去了城市的影子。

    他没来由想起来一个词。

    荒原猎人。

    “那么荒原猎人，是什么呢？”

    劳伦斯摇摇头，可这个词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立刻意识到，这荒原猎人，和他消失的十四天记忆，一定有直接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