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面有急色，瞪了一眼执夏和画川，低斥道，“你们俩闭嘴，回来。”

    龙三太子冷笑一声，“她心思阴毒，怎可能不知道，若是用天界的药来杀人，必定会留下证据，只要一比对取药的流水，就能追查到她身上，而妖界的药却不同，只要用得好，便能神不知鬼不觉，至于她，如何得到这药，也不难解释，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难事，若当真想要，哪里没有途径去得呢？”

    “陛下。”久未开口的霓明娘娘施施然走到殿中。

    她甫一低首，缓缓道，“霓明知道，熹央这药是从何而来。”

    此语一出，不光是天帝天后，就连扶苏也愣了愣。

    天帝道，“你说。”

    霓明娘娘侧目看了我一眼，“因为熹央，本身就是妖。”

    众人哗然。

    天帝长眉一挑，目光沉沉，带着探寻落在我身上。

    良久，天帝眼中的怀疑变成了一丝阴冷，他冷声道，“取照妖镜来。”

    “是。”侍者领命而去。

    我心如死灰，天帝毕竟是天帝，恐怕已经看出了我体内那道封印了。

    扶苏直直的看向霓明娘娘，眼中情绪复杂。

    霓明娘娘视若不见，向天帝道，“陛下，霓明曾听闻这熹央曾卷入过魔界右支起兵作乱的纷争过，在大莽法会上也曾亲眼见到这熹央出入妖王所在寝殿，看上去关系匪浅，后来，大莽叛乱，也是熹央去请来妖王相帮。当时，霓明心中便有所怀疑，因怕当时在印栖宫为婢的熹央对太子图谋不轨，便私下暗查，多方试探，才终于得知，这熹央很可能就是一只妖，若她当真是，则能得这妖界毒物也不是不可能。”

    私下暗查，多方试探？我自大莽归后，从未见过霓明娘娘，身边也只有扶苏安排的人伺候，她怎么暗查？怎么试探？

    这些若是执夏告诉她的，我不大相信，执夏没有那样大的胆子，若是她说的，今日她对我的这番‘姐妹情深’就立不住脚了，霓明娘娘也不可能拿着叙叙的命来帮她害我。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月奴其实是霓明娘娘的人，这种种的暗查、试探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做这件事的人是月奴罢了。

    这种可能，虽然也有说不过去的地方，比如，霓明娘娘让月奴想办法除掉我是可能的，但若月奴只受霓明娘娘的指示，明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用，霓明娘娘根本不可能同意月奴和执夏联手杀了叙叙栽赃我，以这种方法来达成目的。

    因为，我能看得出，霓明娘娘对于叙叙的喜欢是出自真心的，看到叙叙惨死，看到好姐妹因丧女而痛不欲生，她明明也是难过的。

    我更加想不通，这件事的背后究竟还有怎样的复杂牵连，究竟还有多少人在等着要我的命，而我又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有幸得到这样的算计。

    龙三太子眼中怒火中烧，“原来是这样？！”

    爷爷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小步却快速的冲过来拉我，“这些小子小丫头都疯了，满嘴里胡说八道，走，爷爷带你走，咱不待在这儿了。”

    “上神。”龙王伸手拦住，冷冰冰的质问，“若这熹央当真为妖，只怕，您早就知道了罢。”

    爷爷一掌拍开他挡在面前的手，也冷冰冰的回，“这是我孙女儿。”

    正在爷爷与龙王两相对峙，互不相让之时，殿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位仙官手捧锦盒，脚步匆匆的进殿来。

    “陛下。”来人双手奉盒，撩衣跪下，呼道，“妖界已遣人将解药送来。”

    龙三太子与龙王脸上都露出一丝欣喜。

    天帝点了下头，对医官道，“先用药罢。”

    “是。”医官拱手应了，接过那锦盒后，转身向龙王夫人走去。

    刚好这时，几名仙侍也正抬着一扇巨大的照妖镜进殿来。

    天帝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冷冷的说，“事实如何，照妖镜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天后意识到天帝态度的急速转变，也不由多看了我两眼，而后向爷爷和龙王劝道，“上神，龙王，你们且稍安勿躁，先过一遍照妖镜，看看究竟罢。”

    立刻有仙侍来拉我过去。

    “爷爷。”我紧紧拉着爷爷的袖子，不肯动。

    爷爷眼色一凛，反手抓住我的手。

    杀害叙叙，伤了龙王夫人，这样的罪名足以判我死罪，可若爷爷当真执意护我，我也不一定会弄得形神俱灭。

    但是，若我是一只妖，处心积虑的混到天界，杀人谋命，挑起天界是非，这样的命头一压下来，任谁也救不了我，等待着我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我牙齿紧咬着，下颌绷得生疼，目光恨恨的看向执夏，她对我竟当真是刻毒至此。

    执夏眼睛里寒意一闪，又变成悲怆痛苦的表情。

    我张了张口，几乎忍不住要说出真相，可终于还是咬着舌头，什么也没说。

    不是我假圣洁，也不是我以德报怨，我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个性，执夏如此待我，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可是，这样的事实说出来，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我的罪名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任我巧舌如簧，也不可能救得了我，所以，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还有……

    画川他是无辜的啊，他一定会信我，可他也无力救我，我死后，他或许终日自责，痛恨因为他的缘故，执夏才对我痛下杀手，也恨自己没办法救我；或许，他会杀了执夏为我报仇，然后白白搭上他自己的一条性命。

    这两条路，没有一条是我最终愿意看到的。

    不得不承认，执夏对我当真是了若指掌，她之所以一点都不怕我，就是因为她早已经将我要走的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的了。

    因为爷爷的相护，奉命来拉我过照妖镜的仙侍都有些发怵，不知该如何下手。

    天帝神色更冷，重复道，“将她带过去。”

    “是。”仙侍们咬咬牙，只得上前来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