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这才明白，福州百姓有钱不是因为拆迁，而是因为那是顾良拆迁，关键还是在顾良身上。

    只是顾良这种做法让朱元璋感到十分新颖。

    以往倒是也有官府和富商，购买贫苦百姓的房舍地皮，但都是能压价就压价，有些甚至暴力夺取，如顾良这般真是闻所未闻。

    听毛骧前面的解释，朱元璋自然能想到福州百姓的反应。

    只是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顾良的钱是哪来的？

    “那么，顾良的钱是哪里来的？”

    毛骧刚刚还在口若悬河的解释拆迁，解释福州百姓如今的状况。突然就听到朱元璋问出了这个问题，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给出答案。

    朱元璋问出问题后，眼神就盯在了毛骧的身上。看到他的表现，大概也能猜到毛骧并未能查清这个问题。

    随即眼神中的那股喜悦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毛骧调查能力的质疑。

    毛骧似乎也感受到了朱元璋的变化，身上的压力突增。

    但他却无言以对，一时间朱元璋的书房中，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毛骧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在到达福州后，便立刻安排所有人对顾良展开了调查和盯梢。

    然而顾良却每天只是闲玩赏景，或者参加听取一些大基建的进度，完全没有其他的事情。

    这让毛骧一度以为，他们是不是错漏了什么。于是展开了更加严密的调查，而得出的结论，却和之前的一样。

    这让毛骧陷入了苦恼，尤其是顾良高薪招工，高额拆迁补偿，甚至那些小区房的售价也低于毛骧等人的预期。

    这让毛骧一度迷茫，他无论怎么都查不清楚，顾良这里为什么能拿出那么多的钱。

    毛骧是最早到福州展开调查的人，他亲眼见证了福州如何从平静到繁华的变换全过程。

    这个过程中，他对顾良治理能力有了新的了解，对顾良撒钱的魄力有了新的了解，对顾良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有了新的了解。

    可就是没了解到，顾良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也是毛骧一直都担心的问题，他在福州的目的，就是盯着顾良，盯着顾良据说筹集到的三千万两银子。

    可如今他只看到顾良撒钱，却不知道顾良如何赚钱。这个结果一定会让朱元璋大大失望。

    毛骧也猜到，顾良被调派去了福州是朱元璋的一步棋，不但想让顾良将福州建设起来，还要看看顾良如何施展手段，达成清远县那样的结果。

    而后才好将顾良的手段，应用在其他郡县。

    但如今顾良所作的一切，都是用银子开路，他却没找到银子来源，这让朱元璋怎么复制顾良的手段。

    想到这些，毛骧不禁汗流浃背，冷汗顺着他的脊背缓缓流下，有些瘙痒的感觉，让他的精神异常活跃。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陛下，属下猜测顾良洒出去的钱，怕是他自己攒下的。”

    “陛下，顾良在离开清远县的时候，曾经带了不少木箱，臣猜测那些木箱中很可能装的就是金银珠宝。”

    “若是变卖，定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朱元璋听后摇了摇头，顾良虽然将清远县建设得很好，也贪污了一些钱。但无论是大基建，还是他发出的拆迁款，数额都十分巨大。

    单单是清远县的收获，绝对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开销。

    另外顾良那么贪的人，怎么可能掏他自己的腰包补贴百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元璋一摆手，对毛骧的猜测坚决不信。

    说完，朱元璋的脸色渐渐沉凝下来。

    毛骧看到朱元璋脸色变换，脑子一转也想到了一个可能。

    在清远县时，顾良可是数次展现了他对贪官的肯定。如果这些钱不是顾良赚来的，那么就只有贪污这一条路了。

    想到这里毛骧悄悄抬头看了眼朱元璋，此时的朱元璋，脸色已经开始阴郁下来。

    虽然顾良在朱元璋这里，早就已经挂上了贪官污吏的名号，但以往那些手段都还算有底线，而且鉴于顾良能力，朱元璋才忍了下来。

    若是这次顾良大笔钱财，全都来源于在福州的贪污，那么造成的结果一定是影响巨大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毛骧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坐镇福州，还让顾良贪污了这么多的钱财。

    岂不是说明他监督不力，无法胜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么。

    毛骧心里开始有点慌，他在锦衣卫虽然才任职了几个月，但已经掌握了大量的朝中官员秘辛，若是这时他被撤职……

    怕是立刻就会成为朝中公敌啊。

    想了想，毛骧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想到一个极其可能的方向。

    “陛下，属下其实还有个猜测，只是福州那边还在调查，目前还没线索……”

    “说！”

    朱元璋冷着脸，打断了毛骧的解释。既然是猜测，当然不需要证据。

    “是，属下以为，顾良其实还有个捞钱的方向，就是把之前从富商那边收来的投资款给挪来用了。”

    “投资款？”

    “是的，陛下也知道，福州之前拍卖过许多土地，那些土地拍卖的都只是其上建筑的使用权。”

    “就像太子买回来的那个地皮，被陛下赐予锦衣卫做暗桩用一般。其他的地皮之上，也建筑了很多的商铺。”

    “甚至那些小区房，有一些也是由豪商参与投资的。”

    “这么多地皮，能筹集的金额定是不少，或许顾良花销的钱财，就是从这里面挪用的。”

    听了毛骧的解释，朱元璋点点头，觉得这个方向倒是有些道理。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而后又在书桌前来回踱了几步，思索着这个方向的可能。

    但是下一刻，朱元璋忽然就愣住了。

    就在刚刚，朱元璋还在想福州城的百姓，简直比京城的百姓还要富裕。

    那么如果按照毛骧的这个猜测来看，福州百姓的钱财来自顾良的工程和拆迁款，那岂不是说顾良筹集的财富加起来，比国库还要多。

    而这两个款项的来源，又是那些豪商卖地的投资。也就是说，顾良和那些豪商联合起来，将福州的地皮瓜分了吗。

    豪商获得经营权，而顾良则收获了巨额的银子。顿时让朱元璋一个词，从他脑海中跳出。

    官商勾结！

    朱元璋一直在提防官商勾结，这不是在赤裸裸的打他的脸？

    下一刻，他狠狠的一拍桌子：“朕要杀了这厚颜无耻的顾良！”

    毛骧心里一抖，顾良又要被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