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在哪？”格桑审视着男人，这感觉稍有奇怪，但顾不上那么多。

    “他们去见神树了。”男人平淡的回答道，根本不给格桑喘息的时机，“你是因为想在冰霜城取所谓的特效药，才走进去的，我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虽然你失忆了。”

    “我的父母怎么死的？”

    “因为穷，因为苦，你的父母已经力所能及地把好的都留给了你，他们是真正的苟且偷生，带走他们的是神树哭，对，和我一样的病。”

    “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得的？”

    “恶意侵犯神树的人，神树会给予惩罚，很多人当场死在了神树下，也有很多人像我和你父母一样得了绝症。”

    “神树制品我都见过，你说的我怎么你理解啊。”

    “我们去找的是在这个城市中真的神树。”

    “真的神树？”

    “他们没告诉你吗？每个城市都有一颗真正的神树，其他的都是普通树木附上神树旨意，所以可以用来制作材料。”

    “好吧，你们既然知道会得病，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神树制品在私下里卖价很高，尤其是真正神树的树叶、树枝，我要捡的就是树叶，没想到捡也不行，如果不是生存不下去，谁又会铤而走险。”

    “神树制品是被严格把控的，你怎么可能相信这个，而且管理者肯定会保护起来，你怎么想不到这一点。”

    “他们不会保护的，伤害神树的人都会惨死，我们就是侥幸，得了不怕，失了命就当做解脱了。”

    “我呢？我当时在做什么？”

    男人摇摇头，格桑的心绪乱作一团，他不知道该怎么梳理这一切。

    “我怎么相信你。”格桑对他抱有一丝幻想，如果他在说着谎，死到临头迷了神。

    “慢慢你会验证这一切。”

    “芽芽的母亲呢？”

    “她，在芽芽出生后就死了，那年饥荒，我割下自己手臂的肉喂给她，她心疼我，不吃。她啊，很漂亮，很疼人。”

    男人捋起袖子，手臂上果然有一处触目惊心的坑。

    “你能不能带我去我父母的坟冢看一看。”

    男人沉默了片刻。

    “他们没有坟冢。”男人的眼睛突然充斥着恐慌，“这个病，最后都会灰飞烟灭，连灰都剩不下，除非提早死于非命，你的父母想留给你两个坟冢，但你死活不让，你相信了冰霜城有特效药的说法。他们在等你回来之前，多撑了三天，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所以，我现在连缅怀的地方都没有。”

    “是这样的…求求你，你一定要杀死我。”男人的眼神都是慌张。

    “我做不到，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叫什么，我父母叫什么？”

    “唉，跟我来。”

    格桑满头雾水地跟着男人，艾依和将军忙陪同着他们，几人走到一处花草遍地的原野，男人示意他们不要再走，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指了指面前的一大片空地，用只有格桑听得到的声音说：“这就是你的家，以前的家。大家都不关心，我也没给谁讲，你的家也会灰飞烟灭的，只要我不是意外死亡，一旦那时，大家都会知道，勇者的亲人触犯过神树。”

    格桑更是困惑，这一切简直比自己失忆还要难受。

    突然男人转过身，从口袋掏出一把短刀，怒吼着抬起胳膊，想要刺向格桑，但动作十分缓慢，像是在等着什么，将军轻喝一声，抽出刀将男人的头颅砍下，鲜血撒到花草上，仿佛一声哀叹，艾依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

    “格桑，你为什么不躲？”将军也看出来对方有点奇怪，半责怪半好奇地问格桑。

    “他不会真刺的，他得了神树哭。”两行泪从格桑的眼中溢出。

    将军怔住了，半响深叹一口气：“我会让管理者埋葬他的，他的房子也会保管好。”

    夕阳西下，残红的光洒到尸首分离的尸体上，洒到格桑的心里，那些远处的花草染成了红色，烧尽了过去的故事，烧透了他的心。

    “格桑，我很遗憾……我们返程吧。”

    将军把刀收回刀鞘，转身要走。格桑叫住了将军：“将军，我以勇者和新晋王族的身份，请求把小女孩带回宫里。”

    “那是应该的，但我作为将军无权同意，要经过王的答应，我会帮你说话的。”

    将军走开了，艾依哭着蹲下，格桑顺着她的背部轻抚表示安慰。

    “艾依，我是不是在做梦。”格桑看着远方，那太阳悬在当空，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我都愿意陪你。”艾依啜泣着讲出来，这句话直击格桑的心。

    安慰好艾依后，两人从花草地并肩往回走，艾依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格桑的悲剧却成为了安慰她的机遇，一路无言直到走回男人的破房，格桑抱起芽芽，拿着她的破布偶，在街邻的目光中走进了返程的木箱。

    “哥哥，我爸呢？”芽芽惊慌地四处张望，“把我爸也带上吧，要不然他们还会欺负他的。”

    “你爸啊，神树认为他认亲有功劳，去了神树那里守护神树了，他啊，说任务完成了要带芽芽去很好的地方，你们两个相依为命，在那之前你们不能见面，哥哥会照顾好你。”

    “好！神树啊，爸爸好棒，跟着哥哥他们也不敢欺负我了。”

    艾依买回了几件童衣和好吃的，递给了芽芽。

    “姐姐我不要，这些太贵了。”

    “收下吧，这是哥哥给你的。”

    穿上新衣吃着东西的芽芽格外可爱，白若鸟在巨大的欢呼声中腾飞，芽芽在路途中睡着了。

    王宫举办了大型的晚宴，王喝的醉醺醺地迎接三人，不，现在是四人。

    “格桑，恭喜你寻得亲人，你是临冰城的人，这是临冰城的荣幸！我红树国的大幸！”

    滴血认亲的结果被供奉在最中央，王下令宴会结束后要摆到探险者殿。

    王拍了拍格桑的肩膀，幸亏艾依的医术很出色，此时格桑的肩膀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和痕迹了。

    “将军有功！医生亦有功！哈哈哈哈！今晚不眠！乐手！舞女！美酒！月光！”

    两个小时后，格桑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人给他道喜，他只想灌醉自己，好忘了男人的一举一动。

    “格桑！可喜可贺！”几个人拿着酒来到格桑面前，举着酒杯大声喊到。

    芽芽在艾依的身边兴奋地狼吞虎咽，她说了至少二十次“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格桑看看四周，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军无奈地笑着，看着王搂着舞女开怀大笑，看着官员与士兵勾肩搭背，他躲在一旁不愿参加，慢慢地品酒，看着天上的月亮，略有心事。

    说是彻夜不眠，实际上到了深夜大家就都不胜酒力，睡倒一片。

    等到天亮，格桑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在勇者殿，又是艾依坐在床头靠在墙边睡着了，想必是艾依将她送回来的，一旁不知是什么时候加的小床，睡熟着芽芽。芽芽与艾依相处的实在太融洽，这给了自己很多安全感，他就这样靠在床头看着艾依，看着对方熟睡的样子。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艾依姐姐。”小床上的芽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你不喜欢艾依姐姐吗？”

    “我喜欢！我比你都喜欢他！”

    谈论声中，艾依被吵醒了，她醒来第一件事不是与芽芽玩，竟是小声告诉格桑一件事。

    国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