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逃离雁翎洲,父子来香港
徐二爷是什么时候离开南岸码头的,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离开了。
秦鱼哥却还在拖拖拉拉,他打发张久福回去了,又遣散了许多弟兄,把手里的那些家伙,也悄悄地沉入江底了,却舍不得抛掉自己用的一对短家伙。
可能是因为楼上那三个洋人也还没有走吧,秦鱼哥也就没急着走。
其实,这两三天,洋行的货轮,已经不过来了。
这天,史迪风来找秦鱼哥,说他们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又问秦鱼哥,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秦鱼哥问他去哪里,史迪风说先去金陵。
秦鱼哥听说是去金陵,心里明显动了一下,就答应他一起走。
可是,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打到雁翎洲上来了。
这回是足足一个加强团的兵力,整整三个半营。
团长是一个叫什么李建国的,秦鱼哥之前那听说过这个名字。
等到有人去探明白了,回来告诉秦鱼哥:就是之前来过几次了的那个支队长。
当支队长的时候,他还没名没姓,是的,连姓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别人都叫他“二狗子”。
当团长到洲上来争着受降时,他学别人的样,跟风偷姓了李,人家就叫他李二狗。
现在不同了,得有个高大上的名字,才镇得住下面那一个加强团的人数。
这人数还真多,整整十一个连。
可是,雁翎洲上却没人跟他打了。
等这个李团长费尽心思,自己最后一批登上洲时,并没有发现洲上有抵抗武装。
甚至,连居住的人都不多。
李团长带人直奔秦鱼哥家里,却扑了一个空,什么也没有。
李团长气急败坏,命人点一把大火,烧了那座木房子。
烧完这座大木房子,李团长却又后悔:这么好的木房子,洲上数一数二的,怎么不留着给自己住呢?
这时,有人来报告:
三营二连发现可疑船只,判断应该是汉奸、恶霸、水匪秦鱼哥在逃,忙驾两条船去追击,边追边开枪远射。
不料,好端端的江面上,无缘无故,掀起两三丈高的巨浪,将这两条船瞬间打翻,沉入江底了,尾随而去的一条船,却未经风浪,亲眼目睹了那两船人沉江,近去救援不得,那可疑船只,早已远去了……
李团长兵不血刃,占了雁翎洲,本想找到秦鱼哥,当面好好出出当初那口恶气,现在听说秦鱼哥逃走是实,气得捶胸蹬脚的,又将来报告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完了又蹬了他一脚……
也只能罢了,毕竟别处还不受他控制。
秦鱼哥带着儿子秦阳,和三个洋人一路,走了四五十里水路上岸,改乘火车,来到金陵。
来到公使馆外,三个洋人设法进去了,让秦鱼哥在外等一等。
没多久,史迪风出来对秦鱼哥说:“秦先生,我打听清楚了,爱莉丝小姐,三年前,就随她那离职的叔父一起,回国去了。”
秦鱼哥听了这句话,从头至脚冰凉。
他去找了一家旅店,暂时住了下来。
他现在也有一个正式一点的名字,是去存钱时弄的,叫做秦玉戈。
在旅店里放好行车,让秦阳先在房间里呆着,吃些东西。
秦鱼哥自己赶去教会学堂,他去找一找艾玫蕊,看她还在那儿教课不。
结果是教会学堂已经关门停课了。
秦鱼哥七找八找,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听的人,对方却告诉他,艾玫蕊女士前几天已经离在了教会学堂,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是早几天过来,是可以看到她的……
秦鱼哥耷拉着脑袋,回到旅馆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
住了两天,秦鱼哥呆不住了,恰好这天夜里,有人在旅馆来拉人,说是有客轮远赴香港,有钱的赶紧上船,下半夜出发……
秦鱼哥本来就漫无目的,脑子里乱透了,听那个推销船票的这么一说,当即动了心,交了船票钱,带着秦阳,登上了去香港的轮船。
轮船出海口,在海上漂泊了许多日子,秦鱼哥父子,终于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香港。
在码头上,秦鱼哥用袋子里已经不很多的银元,兑换了钞票。
他得找一个地方落脚。
这里有很多洋人,也有很多华人,但讲起话来,很难懂的。
秦鱼哥费了老劲,才知道要租房子,可以去找中介。在中介觉得赚得满意时,将他们父子两人,带走了一个老胡同,住进了两间破旧的房子里。
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对于秦鱼哥来说,重要的是已经有个地方安身,可以稳稳的睡上一觉,把一路上那些盘查、担惊受怕都统统抛到脑后。
过了两天,秦鱼哥找到汇丰银行,将存入的两千大洋,转存为钞票,他这才放下了一点心儿来。
秦鱼哥这些年,也只留下这点钱,别看他实力强大,占了那么大的一个两岸码头和一个雁翎洲,但弟兄们赚的钱,他基本上都发给了兄弟们。
洋行另外付给他个人的佣金和房租,他留了一部分下来,之前那几年的,他仿佛记得是史密斯帮他存了起来,他不识字,也搞不太清楚,全是史密斯一手去办理的。
这两千大洋,是他近几年的积蓄,也包括这段时间查耳斯支付给他的。
到了香港,暂时又没有工作,又举目无亲,坐吃山空的,这一点钱,得节省着用。
没有户籍,没有工作,素鱼哥窝在贫民窟里,这日子确实过得很乏味。
重要的是秦阳才十三四岁,得给他找个学校念书。
在这个老胡同里没住多久,秦阳就与几个比他略大一点的孩子在一起,整天在外面瞎混。
这些孩子,经常在外面偷东摸西,打架斗殴,秦阳不是从外面带了东西回来,就是脸上手上带伤回来……
秦鱼哥觉得这样子下去,秦阳也就废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给他找一个学校。
可是,这对于秦鱼哥来说,简直太难了,没有户籍,那就是黑户口,秦鱼哥就近去了好几个学校,不要说肯让秦阳去上学,人家连理都不理秦鱼哥。
别人从秦鱼哥的衣着,就可以判断他是一个逃难来的黑户,说话都不愿意跟他说,还怎么求人办事?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秦鱼哥拿了些钱,找到胡同里一个管事的人说话。
那就是一个负责管理这条老胡同杂务的大叔,有点相当于居委会主任,但他并不是公职人员,也没有什么实权。
秦鱼哥拿了一叠钞票给他,话是说上了,但他解决不了秦鱼哥的问题。
他反而指责秦鱼哥,不注意穿着打扮,应该到街边上好好看一看,看人家穿什么衣服、鞋子……
还有说话,听人家是怎样说的话……
又说黑户都是些穷人,穷人的孩子,读什么书?找个地方当学徒,大一点了就去做工,板板正正的养活自己,才是正经出路。
秦鱼哥被那人这一顿数落,心理更加堵。
不过,他认为他也有说的对的地方,比如说穿着,他是应该改一改穿着了,从家里带过来的衣服,在这里是不能再穿了,不然,走出去,人家还是不会搭理自己。
但是,秦阳必须去读书,他很聪明,不可以毁在自己手上……
秦鱼哥为了儿子,他决定,不管付出再多,也要给他找到学校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