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

    夜晚时分，卧房之内。屋内黢黑一片，十分安静。只能听见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以及不效心跳声。

    床榻上，苏端安静的侧卧在内，他能感觉到徐瑾今天的犹豫。他想，她该说出那个决定了吧？那个宰相的决定……他只能默默等待她说出口的事实……

    “苏端啊……”徐瑾开口，顿了顿，喉咙上下浮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之中。她猜到苏端已经知道宰相与她之间的谈话了。她与宰相说完话后，发现门口没有看门的丫鬟。

    当宰相说那些人是她遣散的，并再一细想她说给苏端说的那些话。徐瑾便明白了。她想让苏端听见。

    这几日，苏端不安的表现也更加让她确定了这个想法。

    “妻君。”苏端脸上强撑起笑容，“怎么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称呼她为妻君了？

    “那天……宰相跟我之间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徐瑾握紧手掌。

    “嗯。”苏端脸上笑容凝固。

    “那你是怎么想的？”徐瑾问道，“你觉得我该那么做吗？”

    “全凭妻君定夺……”

    “如果……我要娶呢？”徐瑾试探性的问道，“但我会把你留在府中，你的待遇不会比他差。”

    “嗯，好。”苏端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虽然他的心中也知道她选择自己的机会很渺茫，但当亲耳听到时，他还是会感觉到很难过。就像当年，他被挟持。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会抱有期待。

    “对不起……”徐瑾测过身，伸手环抱住了他，“我不会辜负你的。即使你不是我的夫，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嗯，多谢妻君……”苏端也转身回抱她，这次的拥抱，他无比用力。

    她会好好对自己吧？就像对待正夫那样……

    但他现在好像都有些不确定了……

    “妻君，你是喜欢我的吧？”苏端问道，眼中充满了期盼。

    “是啊，不喜欢你，怎么会娶你？”

    “嗯。”苏端微笑着，“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苏端……”徐瑾满眼心疼，心情比上战场还要难受。

    “妻君，我可以亲亲你吗？”

    “嗯……”

    一夜缠绵。

    后来，正如事情发展的那样。徐瑾娶了宰相外甥丁善东，降苏端为男宠。虽为男宠，却为其单独打扫出了个庭院。

    庭院内设有假山瀑布，整齐屋舍，还有五名仆从相伴。配置已然与正夫平起平坐。

    但即使有如此高的待遇，苏端也高兴不起来了。他每日都会朝着院门发呆，期盼着徐瑾到他这过夜。这种渴望有别于徐瑾出征时的感觉。此时的心情，比那时更加抑郁，更加渴望……他真的很想她啊……

    但自从徐瑾娶了丁善东后，便不再经常来看望他。所有的宠爱皆给了丁善东。府外的传言皆是徐将军夫妻二人十分和睦等传言。他刚刚将为男宠时，外面都说徐瑾薄情寡义。但仅仅几天时间，舆论便消失了。

    谁都没有损失，除了他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受偏爱的男宠。

    日复一日的等待，并未等到他的心上人，等来的却是徐瑾怀孕的消息。

    听到消息那天他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感情就像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

    他带上了上好的礼品为徐瑾送上祝福。看见的却是，丁善东搂着徐瑾，爱抚着她那还未突起的肚皮。他依旧带着微笑，心中却是控制不足的在滴血。

    那之后的每个夜晚，他的梦境又出现了当年那睁眼死去的女兵，还有持剑的徐瑾。似乎回到那次偷袭。

    梦中的徐瑾保护了他，但转身便与丁善东相拥。两人谈笑甚欢，谈的都是他们读过书才明白的道理。他甚至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恐惧夹杂着不甘，硬生生将他从梦中唤醒。

    他的身体日渐憔悴，眼神恍惚，无力虚弱，几乎都要靠喝药来吊命。但即使这样，他也未让身边的小厮将他身体状况告诉徐瑾。

    徐瑾如今正怀着孩子，他不想让徐瑾替他着急上火。这样对她身体也不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徐瑾的孩子也降临于世了。那是个极可爱的小女孩，徐瑾父母直嚷嚷着徐家有后，徐家有后。

    他曾在窗户缝中看见躺在床上休息的徐瑾，她的身边被家人围绕着，他看见丁善东对她说：“辛苦了，瑾儿。”然后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瑾儿……多么好听啊，他也想如此唤她。但他却不敢这么亲昵，而现在自己也已经没有资格了。

    也许徐瑾从未喜欢过自己吧？只是迫于舆论压力，以及对自己的愧疚才娶的自己。

    自己无才无德，她如何能看上自己？苏端失声哑笑，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别院。他想自己的余生就会在此了结吧。

    看着窗外开的娇艳的鲜花，他能发呆好久。有时候甚至有些悔恨，当初若是他求徐瑾不要娶，那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其实，如今的结局，也跟自己的懦弱有关。

    某一天，他身边的小厮告诉他，“东大陆，东璇城，有个香肴居。那里能够忘情。公子何不去尝试一番？”

    听到这句话时，苏端有点踌躇。然后他去找了徐瑾。

    徐瑾当时正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双颊红润，额头微微冒着薄汗。手里还拿着枪。显然刚刚锻炼了一番。

    “将军。”苏端先行作揖。

    “嗯。”徐瑾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不肯搭理我了。”

    “怎么会。”他已经没有资格生气了。

    “你……有事吗？”徐瑾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我想去东大陆。”

    听到这句话，徐瑾微微一惊。她看着手中的长枪，缓缓说道：“以前都是你尊重我的意见，如今，我自然也会尊重你的意见。”

    “多谢将军。”苏端依旧低着头。其实，若不让他去，他也是愿意的。

    “路上多保重。”徐瑾对他笑道。

    “您不问我去那干什么吗？”

    “不，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重要吗？苏端心下一沉，缓缓开口问道：“冯春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对我只有愧疚……”

    “我对你什么样，你心中有数。”徐瑾叹气，“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你也应该明白。”

    他不明白啊，他真的搞不明白了。

    两人在无话。徐瑾给了盘缠与几名家丁护送他去了东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