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沧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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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天黑的浓郁,黑的纯粹。

    没有一丝月光。

    悬河静静靠着岩壁,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李穷章遁入黑暗之中已经三个时辰了,不知道此时身处何方。也没有听到白玉穿山兽和小黑豹的半点声音。

    贩奴队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没有半夜摸过来剁了二人,把白玉穿山兽据为己有的意思。

    悬河丝毫不急。老执事看到白玉穿山兽时眼神中燃起的贪婪是炽热的。

    既然打算杀人越货,就得有杀人越货的觉悟。

    月黑风高杀人夜。

    悬河已经记不起多少个这样的夜里干过杀人的勾当。

    这样的夜色是属于悬河的。黑暗才是悬河最好的伙伴。

    没有了后顾之忧,孑然一身的悬河才是最强的。

    夜,静静悄悄。

    过了子时后的下半夜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此时却有八九名黑衣人精神抖擞的拎着尖刀分成两组缓缓向悬河与李穷章靠近。黑暗包裹着黑衣,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不那么真实。

    此时为首的黑衣人离悬河不到两丈,隐隐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靠在岩壁上睡觉。

    黑衣人很有信心,再靠近三步,自己手里的尖刀就会狠狠的扎进那个白天看起来很狂傲的高个的胸膛。这种半夜偷袭的事情他早已经熟门熟路了,这也是执事大人选他为首的原因。

    黑衣人很喜欢这种偷袭的感觉。

    一个人没有防备的时候,再强的高手也会倒在自己的刀下。他感觉执事大人有点谨慎过了头,荒郊野外几十号人抢两个人的东西,其中一个还是毛头小子,直接围过去乱刀剁了就是。还非要他带领两组人半夜偷袭。

    黑衣人举起刀猛得刺向悬河的胸膛。这么近的距离,一个睡着的人不可能避的开这死亡一刀。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睡梦中的悬河被尖刀扎破心脏的惨叫声。

    只是下一刻,黑衣人就再也听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道声音了。

    只一刹那,一道刀光自下而上划过他喉咙,一闪而过,围过来的五个黑衣人就全部捂着喉咙倒下,来不及一声言语,猩红的血液不要本钱的喉咙里往外冒。

    与此同时,另外四个扎向李穷章的黑衣打手却发现了不对劲,刀子扎破外袍递进去以后却没有熟悉的血肉阻滞感。

    等到察觉这边也不对劲时,一阵旋风刮过,每人的背后都多了一个血洞,掌长的尖刃早已从背后扎进他们刚刚兴奋起来的心脏。

    几人同时看向对方,不甘心地倒下……

    悬河缓缓擦拭着两把沾血的短刀。

    他不喜欢这种刀上带着黏黏的血的感觉,有些人的血很黏稠,会影响下一次刺入肉体的速度。有些人的血非常腥,悬河不喜欢闻这种味道。

    这边的动静也传到了老执事的耳朵里。虽然没有看清悬河是怎样的手段连毙九人,但是看到这些黑影像庄稼一样倒下,老执事就知道这些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已经图穷匕见的局面,老执事也不废话,把手一挥,立马八九把刀舞着寒光向悬河冲过来。

    这九把刀看似寒光森森毫无章法,实则配合默契训练有度。只见他们刀身挥舞间护住了全身要害,每一个人不贪功也不冒进,呈一个口袋形向悬河装过来。

    悬河心里暗赞这些贩奴队能这样大摇大摆的穿梭于各地除了背后的势力,自身还是有两把刷子。

    从这个刀阵就可见一斑。

    一旦这个刀阵口袋合拢,那就是腹背受敌,一人面对九把刀,稍有不慎,一个闪避不及也可能阴沟里翻船,那就死的冤枉不已。

    眼见一个刀光凛凛的口袋阵即将把自己装下,悬河也不急,左手反提短刃,右手拎着肘长尖刀。

    不动则已,动则石破天惊。

    悬河一步向右横冲,冲出口袋阵的边缘,擦身而过,右边第一人还来不及反应时,悬河的短刃已经划断他大腿上的血脉。

    男人吃痛忍不住本能的弯腰想去按住,却露出第二人宽宽的颈部。

    刀光一闪,一腔热血喷洒而出。

    悬河的身影始终被即将倒下的人挡住。明明用来装人命用的口袋阵却变成了排列整齐的桩子一样。

    多好的头颅啊!

    悬河左突右入,众人来不及分散阵型前悬河已经连杀五人。等左边的人围拢过来,口袋阵已经不复存在。

    刚刚还是气势凛凛的杀人者转眼间已经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给还剩下的四人很大的精神冲击。

    也许他们曾经也是杀人如麻的暴徒,但是此刻面对只是简简单单拎着短刀站在他们面前的悬河,人数上的优势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安全感。反而感觉似乎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着从黑暗深渊中爬出的古老凶兽,先天的压制让他们激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连毙五人后这一瞬的停顿,并没有给四人带来一丝喘息的机会,正相反四人的恐惧在这一瞬间拉长无限放大,气机锁定之下四人冥冥之中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豆大的冷汗已经不知不觉在全身炸开……

    悬河知道眼前的四人已经没有了肝胆气,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刀光绞过,四人本能的举刀格挡,只希望能封住这致命的刀光,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他们举起刀的同时一道血线从颈部已经渗开。

    随着上身肩肘之间的用力爆发,脆弱的颈部犹如被胀开的西瓜嘭的一下爆开一滩血瀑……

    在短小精悍的老执事眼里,九名下属组成的口袋刀阵就这样冲过去,然后两个呼吸间就变成了躺在地上面袋阵。

    即使悬河此刻离他不过三丈,正空门大露的背对着他。老执事也不敢贸然行动。

    老执事已经想到敢孤身在古商道行走的悬河二人必定有些棘手,却没有想到惹到如此恐怖的一个存在。

    此时后悔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执事取出长烟袋,弓着腰的样子让原本就矮小精悍的个子显得更小了。

    悬河只是拎着短刀,一步步向老执事走去。

    这无言的压迫感让老执事心头一凛。老执事悄悄的后退几步,也许站在一群精壮的手下更有安全感。

    悬河每走一步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尘封的东西开始复苏。

    原来以为这宁静的几年小镇生活自己已经放下了,却不知道,这一切就像刻在骨头上的东西,随着自己亲手收割的生命消逝,伴随着涓涓流淌的血腥,都回来了……

    老执事看着杀气不断凝练攀升的悬河,身边的精壮的打手们已经不能带来任何安全感。仿佛此时不是他们一群人包围了一个人,而是被悬河一个人包围了他们这一群人。

    多年来习惯性的听从命令,让这群黑衣凶徒们一听到老执事的口令,即使明知面对的是不可力敌的敌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举刀往前冲的同时,不忘记大喝一声,既壮自己和同伴的胆,也威震敌人的气魄。

    悬河看着这群拿刀冲向自己的人,这种感觉仿佛让自己回到了当初还在‘黑暗之手’的时期。

    军团里恐怖的教官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实力安排不同的任务。军团里不养废人,需要的是精兵强将中的精兵强将。有时候不知从哪送过来的战俘也会拿来训练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用来训练杀人的胆气。后来慢慢的就发展到一个战士赤手空拳面对十几个有兵器的战俘,只有夺下他们的兵器割断最后一个人的喉咙才能走出封闭的场地。

    悬河就曾经和四个精锐战友被空手丢进与几十个刚从某个战场上下来的战俘一起的场地里。没有什么怜悯,没有什么慈悲。在这个环境里,没有对与错,大家都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对生命的渴望能激发人的无限潜能。尽管战俘们知道就算胜了也不一定能活命,但最起码胜利了可以活在当下。那一战,悬河的四个战友有三个被捅成了筛子。其中还有一个当时悬河都自愧弗如的人。当两个血人一样的人晃晃悠悠相互扶持着从尸堆里站起来的时候,悬河已经分不清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

    只是眼睁睁看着有人给自己和另外一名战友检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另一名战友被就地埋入土里。

    事后才知道那名战友脾脏已经完全被扎碎了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

    从那以后的悬河,不得不自己钻研在各种环境下的不同的杀人技。有时候需要击杀的干净利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敌人最致命的攻击。

    有时候需要示敌以弱,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轻松的胜利。有时候需要一出手就震慑敌人的心神,激发敌人内心中的恐怖畏惧之意,牵着敌人的心神走……

    一次次的生死历练,到后来教官们已经习惯了每次剩下的人里都有悬河,开始赌注对面的人能撑多久……

    悬河开始认真的对待起眼前的每一个手拿刀剑的人,每一刀都精准的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不早不晚,或疾或缓。

    藏了几年的刀意,不出鞘则已。

    出鞘必锋锐无比,直沁人心脾。

    悬河渐渐地陷入了某种状态,所有的一切在眼前都是那么的清晰。该在何处挥刀,该在某处格挡借力,该用几成力道切断哪根血脉能获得最有利的战果,敌人的每一步反应都在自己眼中提前演练了一般……

    一切的一切似乎就那么自然的发生,还没经过脑力计算,就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