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藏书阁里有趣的故事书看完，浮尘开始心心念念《美猴王》。

    她想看。

    她要看！

    偌大的藏金阁里没有《美猴王》，浮尘很愤怒。

    “为什么藏书阁里没有《美猴王》？你去买。去买。买了放在这里。”浮尘缠着小和尚买书。

    “施主，《美猴王》只是笑谈，不是经文，对后世对我佛都没有作用，又何须保存传颂？”小和尚笑说，手上笔墨不断。

    “死开。”浮尘根须踢开毛笔，“谁说没用？《美猴王》不是讲佛吗？”

    “与佛论冲突。”小和尚与浮尘辩说。

    “你不是讲四海佛心是人人有心、人人有佛的意思吗？”浮尘盯着小和尚的眼睛，“既然人人都有不同的佛，那凭什么只放你们的佛？”

    小和尚淡定应对，“世有规则，经有法度。人人有佛，却不是人人都有为天下的佛。更多的是为自我的佛，我们想传颂的：是无论何时，都能为天下苍生立命的佛。”

    浮尘脑子转动。

    怎么办？被反驳了。不能驳回去就没有《美猴王》看了。

    浮尘绞尽脑汁，有了。“何为小我？何为大我？被你们接受的就是大我了？被天下多数人接受的就不是大我了？”浮尘找到一个点高声诉说。

    “经有法度，自然是根据法度而来。”

    “法度是根据什么来？”浮尘不依不饶。

    “天道。”

    “天道是根据什么来？”浮尘追问。

    “天。”

    浮尘笑了，终于被她找到突破口，“天是会变的，天道也是会变的。”

    小和尚一愣，笑了，“施主能有抗天的思维实在令小僧意外。施主日后必定也能成为搅动这天下的人。”

    “好说，好说。”浮尘下意识挺直草杆子。

    小僧……之前都是叫自己贫僧的哦。啊哈哈。她以后是不是得对自己自称“大人”？浮尘心有美事。

    “《美猴王》不能放入藏经阁中。”小和尚总结。

    浮尘笑容凝结，盯着小和尚不语。

    微微停顿，小和尚补充道，“小僧可以自己掏钱放入小僧屋中。”

    哦吼吼！浮尘一跃一尺高。大声嚷嚷着，“放心放心，跟着我，你以后也是个不拘小节做大事的人呐。哈哈。”浮尘笑得开心。

    小和尚看着顽童一般的浮尘微笑。

    初三，小和尚顶着一株小草出门，怕被认出引来麻烦，小和尚戴了一节斗笠出门。

    出门带蓑衣斗笠是庄稼人的习惯。夏季常有雨，即使不下雨，在林中穿梭，也能湿了衣服。

    四海佛心寺是大寺，韦陀菩萨降魔杵抗在肩上免费出住三天的大寺，给和尚的月钱自然也不会少了。

    和尚虽已出家，身心归于佛祖，但毕竟身处凡尘中。出家的和尚也有应急的时候，也会买点瓜子茶来解解味，或者家里有个什么，也能帮托一二，并不是出世不管凡尘事。

    小和尚没有家人，孑然一身。这几年攒下的钱拿来买几本《美猴王》，绰绰有余。

    浮尘二指身长，两叶子扛着纸包在大山的山路上奔跑。小草白色的根须溅上灰色的污渍。

    从小和尚俯视的视角里，只看到移动的纸包。

    繁星入夜，两家伙才踏泥而归。从小门进庙，在厨房里舀着担来的山泉水给浮尘洗根须。

    小和尚洗得很认真。认真给浮尘轻轻刷洗草根。

    浮尘却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书籍观看，下意识地伸长身子以免书被水践踏。

    木神看着忽然蹿高到自己半身高的小草，笑她小妖股现形，毫不自知。

    初四。

    小和尚不诵佛经，开始挑水了。浮尘瞪着小和尚，“这不是小沙弥的活吗？”

    是不是那帮和尚瞧小和尚好欺负，欺负小和尚？

    “施主，小僧并无什么地位，除去不用化缘，与小沙弥并无一二。”小和尚讲解。

    不信。

    浮尘两片叶子互相拍击着，摩拳擦掌准备收拾人。

    “小僧的钱财都用于购买施主的小人书了。小僧想攒点钱。”小和尚说，“几个师兄答应我，这一年我挑水，给我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就是800钱，正好是四本书钱。浮尘心算飞快，立即变脸，语气轻快，“那你去，你去。”

    小和尚目光定在地上还在看小人书的小草上，坚定，“施主，你与我一道。”

    “为什么啊？”浮尘嚷嚷着。

    小和尚并不惯着，“你要看书，就该自己给钱。小僧给你找活，也会帮你分担一半。但是另一半必须施主自己付出。佛渡自渡者。施主不能惫懒。”

    “我是草啊！草怎么挑水？你见过有草挑水的吗？”浮尘叉着腰与小僧平视。自觉自己十分弱小，不堪一击。

    小僧笑。

    震动的地面，忽然需要拔高的视线，这“草”是普通的草吗？是风吹就跑的小草吗？

    “施主，咱不急。三天打满水。你有三天时间慢慢打水。”小和尚不为所动。

    “……”见鬼了。这个和尚怎么忽然这么多屁要求？

    小和尚带着浮尘去厨房见证了大小不一的桶，让浮尘挑。

    四海佛心寺是大寺，平日饮用水的负担自然重。光是伙房就有3个。浮尘就负责一个伙房的水。每天水缸至少要有两缸水饮用。而这个伙房，用10缸水！

    浮尘眩晕，指着小和尚，“你坑我！和尚坑我！”

    她以为，就一缸水来着……“你欺负小草！你是人吗？我就是根草！”

    浮尘依旧辩解。

    小和尚反问，“普通的草需要看小人书吗？”

    呃……

    浮尘无法反驳，挑了一个最小的“桶”，顶着桶飞快去打水。

    浮尘打水飞快，迅速装满小桶跑回来，水入水缸，只微微没了底。

    小和尚看着浮尘抓着“水瓢”当桶倒，有些语塞。“施主可以拿大桶去打水。”

    “我顶不住！没力气！”浮尘想也未想，顶着水瓢飞快冲下山打水。

    小和尚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等到浮尘跑了一趟又一趟，等到天黑准备看小人书时，开口询问，“施主想看几本《美猴王》？”

    浮尘乐，追着小和尚问，“是不是愿意给我买所有的小人书？”

    小和尚摇头，认真道，“施主，一个伙房一年的水，只能买四本小人书。施主如果想要更多的书，就需要更多工作，挑更多的水。”想要做到的话，大桶是必须的。

    浮尘一愣，视线转到小人书上。上面的美猴王还在斩妖除魔。

    她……浮尘站起来，模仿着书上美猴王的动作，“妖怪！哪里逃！”完全忘了小和尚说得话。

    小和尚：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