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赶走了雨后的薄雾，昨天下了雨空气吸上一口格外的舒服，一道彩虹挂在远处，不时有人遥望指指点点。

    抱着睡眼惺忪的猫子，兰绘夫人踩着朝阳打开了博物馆的大门。

    皮鞋锃亮正装笔挺的老人正一块块石板的扫着门前的石阶，应该很早就在了，衣服上搭着黎明的露水。

    “早啊，夫人。”望着门里老人点着头笑着问候。

    “早啊，洛先生，还是我来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兰绘夫人一手抱着猫，对着老人歉意的笑笑上前就要接过老人手里的笤扫。

    老人见状忙后退，“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马上就扫完了，什么时候养了只猫啊。”手里的动作紧了紧，老人好奇的看着兰绘夫人怀里的黑猫。

    “刚养了没几天，挺有意思的。”见状，兰绘夫人没有过多客气，索性靠在门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门外的老人聊着天。

    “挺好，看上去是个挺灵性的小东西，这么大的博物馆你一个人太冷清了，有个这小东西陪着挺好。”

    ……

    博物馆不远处一辆车身披着薄薄露水的老爷车停在街边，看着博物馆门前的一幕，司机钟叔从兜里摸出一颗烟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虽说烈女怕缠郎，但是三十年了头发都缠白了也没缠出个一二三来，洛先生这人……，想了半天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的钟叔憋出两字——痴儿。这两字还是前几天看戏听来的，感觉贼有味。

    依稀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早晨和今天一样是个好天气，也是头一天刚下过雨。那时候洛先生意气风发年轻英俊，那时候自己瘦瘦的二十来岁。

    那时候这娘们……，这娘们就这样，三十年过去了，这娘们一根头发丝都没变，还是这么温柔水嫩。如果不是洛先生白了头发，自己长了褶子，好像一切都还在那一天。

    远远的看着女人在门里抱着猫和门外的洛先生一颦一笑的聊着天，这娘们……，也不怪洛先生三十年了一直放不下，自己要是有钱有势的话八成也会想把她娶家去，然后天天扯着被子折腾，累了就一起看大戏——什么书生和狐狸精，女鬼报恩录，老农和黄皮子，换着样的看。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女妖精的话，那么八成就是这娘们这样吧？三十年过去了，自己闺女都弯道超车看着能给她当妈了。

    看见洛先生招手，钟叔忙打开后车门，提了桶煤油出来。风花雪月是年轻人的浪漫，满嘴骚话是中年人的撩骚，人老了手段往往更高明，润物细无声的接触和关怀才是老色胚的心机。

    “昨天雨大坏了些东西，电网要维修几天。估计你不会准备这些，我给你带了桶煤油，这么大的博物馆，晚上没个灯怪黑的。对了，还有几个马灯。”指挥着钟叔把煤油和马灯拎进博物馆。

    跟着，洛老爷也顺势走了进去，“你看看这些东西放哪？”

    “谢谢，放柜台后面吧。”抱着猫，兰绘夫人在柜台后面腾了个地方。想了想，找了个盒子让钟叔拿着，钟叔连忙后退不敢接。兰绘夫人就说，不是啥贵重东西拿着吧，里面是一些膏药。

    然后对洛先生说:“治疗老寒腿的，我朋友说挺好使的，你可以试试。”

    闻言，洛老爷点了点头示意钟叔收下，老爷子心里莫名的有点欢喜。

    无聊的趴在柜台上，看着兰绘夫人给老头倒了杯水然后家长里短的聊着天，夏小乙心里撇了撇嘴。虽然这老头嘴里没崩出一句骚话，可是当了几十年鬼穿屋过房的啥没见过，凭直觉他肯定这老家伙对兰绘夫人有点啥想法。

    虽然这个女人漂亮的连猫都心痒痒，可是老头儿看上去有六十了吧，还想花花小姑娘，你自己中不中了心里没点数吗。

    感觉背上有点痒，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想挠挠，哎嘿，够不着。没有手就是不方便，这要是当人的时候拿个痒痒爬就解决了。

    在桌子上滚了滚也没能缓解，索性直接一骨碌身爬起来，眼睛踅摸了一圈，最后在柜台上找了个摆件靠着开始蹭，舒服。刚蹭了了没几下，被兰绘夫人一揽抱了过去，然后轻柔的给他挠痒痒。

    搓着手里的水杯，洛老爷看着兰绘夫人怀里的黑猫，莫名的有些羡慕，三十年眷恋难舍感觉不如一只猫。

    “你最近看着可憔悴了不少。”逗弄着怀里的猫子，兰绘夫人开口。

    笑了笑，洛老爷摘了头上的帽子，“看我这头发黑的都数的过来，老了，就像树木入了冬可不就憔悴了吗。老树还能逢春再生新芽，你说人怎么就不行。现在啊，我是感觉一天不如一天了，说不好哪一天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真羡慕你，看着跟三十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些年都带着帽子吗？”

    闻言，兰绘夫人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看看你，再看看我，当初明明年龄相仿，我还曾年少慕艾，可如今？走出去，说咱们是爷孙都有人信。三十年如流水，我已近黄昏，你仍如朝阳。”

    说着洛老爷又带上了帽子，“也许是自欺欺人吧，总感觉不戴着帽子遮了白发，会越来越没勇气坐在你面前。”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早上扫台阶，正扫着呢，一个年轻人过来了，然后问我，大爷，忙那。我说嗯，然后他问我，大爷我看您经常早晨在这扫台阶，这博物馆是您家开的吧？我说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说我猜的。我说小伙子你猜的真准，然后她问我经常待在博物馆那个小姐是您孙女吗？”

    说到这老人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接着说:“我说不是，然后他说就算不是您孙女应该也是您晚辈吧，那个您能帮我介绍认识下吗？说完他还抢走了我的笤扫，帮着扫台阶，可殷勤了。你知道吗？当时我心里就像炸开了一团麻一样，说不好什么感觉。”说完，洛老爷长长的呼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眼兰绘夫人。

    “呵，你是准备介绍那个小伙子给我认识？”笑了笑，兰绘夫人慢条斯理的给猫子撕着小鱼干。

    “年少慕艾，让人怀念啊！”洛老爷不禁唏嘘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