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感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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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拍马屁的遭逢

    八月初趁着晴天,大榆树村动员全村男女老少抢收麦子。割完麦子打成捆,车拉人扛,刚好全部运回村里宽阔的场院上码成垛,一阵狂风裹着大雨点就下来了,瓢泼大雨下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沟满壕平,村人感到庆幸。地里长熟的麦子如果被来势凶猛的大雨拍倒地里泡上几天,泥泞地人无法进入,麦子全被泡烂,大年吃上几顿水饺的期待落空。盛暑炎夏,雨过天晴地皮干,村里马上组织力量,打开麦垛拆开麦捆在宽阔的场院上晾晒,天遂人愿,连续一周无雨,晴好天气,晾晒干爽,李由从邻村借来脱粒机,在场院拉起电灯开始夜战,机器轰鸣人声鼎沸,排成长长的队伍向不停运转的脱粒机传送麦捆,另一边哗哗的麦子,流水般淌进放在脱粒机出口下的大笸箩里,像小山似的耸立起来,另一组人马麻利地装袋扎好搬上马车运到仓库,组成一个和谐运转的秋收景观图。终于,随着最后一个麦捆完成脱粒,忙碌一整夜的脱粒机嘎然停机,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一阵欢呼。村里为忙碌一整夜的人们准备了丰盛的饮食。谷哥第一次参加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他和几个年轻人站在脱粒机入口旁,专拆麦捆,看着排成长长队列的人们,挥汗如雨不停地传送麦捆,兴奋不已。

    谷哥吃完饭,疲惫不堪回到大队部躺在炕上就睡着了,梦到自己和凌玉兴奋地站在山一样高的麦堆上嬉戏玩耍,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忽然,麦堆消失,两人坠入无底深渊,惊出一身冷汗,感到有人叫他。凌玉站在他头前,嗔道,没看几点了?他揉揉眼睛睁开,才发现天已经暗黑,忙从炕上爬起来。

    凌玉笑道,中午我过来你睡的正香,看你累成这样,炕都没烧,没忍心叫醒你去吃饭,怕你凉着,点火烧炕,给你盖上被子,一觉睡到现在,我要不喊你,你还不醒呢。

    谷哥想说梦见你了,感觉梦境不好,说道,走吧。

    几天后,村里又安排人把麦子拉到公社面粉厂磨成白面,村民看到装得满满,码着整齐白面袋子的车队,浩浩荡荡回到村里,簇拥着车队来到仓库,眼巴巴看着一个个白面袋子被重新装进仓库,门却上了锁,村人失望地渐渐散去。村民以为白面拉回来连夜分配,好多家已经准备烙饼擀面条包饺子。村民焦急等待,见半月没动静,纷纷埋怨为什么还不分白面。

    谷哥分析,并没有迟迟不分的理由,他在流浪的时候就做过这事,等要来的吃食凑到一起,他主张给头头多分点,便想此时不好分的道理很明显,领导想给自己多分不好意思开口。他约凌志、来福、来顺、张欣友,一起来到刘会计家,提出分配方案,请刘会计帮助参谋。谷哥提出的方案是,劳动力每人一袋,家属减半,刘会计多分两袋,大队长和书记每人多分三袋,小学校长和老师多分两袋,孤寡老人一人一袋,没有劳动力的特困户根据家庭人口适当照顾,剩余的留在仓库里应付特殊用途,村里有外出任务时集体办伙食、招待来客。谷哥在考虑分配方案时,一再提醒自己,需要特殊照顾的人千万别漏下,等村里该照顾的都考虑到了,忽然想到,应该借这个机会,给公社的常主任送去四袋面,感谢她当场同意接收自己,既然给她也应该给公社书记一份。

    刘会计听完谷哥的分配方案,赞道,你还能出这个头,一碗水端平,又敢做主,考虑真周全,挺不简单,将来能办大事。我担心,差距是不是大了些,我分三袋、书记队长每人四袋,太多了,还有公社两位领导每人四袋,大家知道了,肯定有意见。

    谷哥表示,谁有意见让他冲我说,我负责解释。

    关老师笑道,你能张罗这种事,我真没看错你。

    谷哥笑道,眼下的事应该马上就办,总不能等到大年三十再分白面。他又领着几个人去大队长和书记家,说明分配方案。书记和大队长都暗暗称奇,不但照顾自己面子,打点公社书记和主任的事都想到了,而且出手大方,将来做事也不会扣扣搜搜,是个好苗子。两人商量,明年向公社推荐,提拔他当村里的副队长。

    李由吩咐道,送面的事就交给你,明天让来福赶车你俩送去。

    张书记特意嘱咐道,给领导送白面是好事,你们要背着人,别让人看见,见到他们问清楚他们家的地址,直接送到家里。

    谷哥道,这是我们村种的麦子打的白面,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张书记摇头,不行,和书记主任不对付的人万一看见了,向县里告状,他们肯定被处分,我们也会挨批评,我们做好事也别惹麻烦。

    谷哥夜里躺在炕上,看了会书,想起和张书记的对话,心道,给你们多分你们就不怕有人告状,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才吃上白面。他知道这话不能对任何人说,万一领导得知,讨好不成反而恨自己。又想,趁着自己有说话机会提方案时,主张给领导再多分点,每人再多给四袋,他们更满意。这么做,村里人认为自己拿着大家劳动成果,去拍领导的马屁,这个马屁拍得不响,反而要拍臭自己在全村的好名声。自己流浪时就挺会拍头头马屁,现在拍完村里干部又去拍公社领导,说不上什么时候去拍县里甚至更大领导的马屁。很多人怎么不明白拍马屁的好处呢,领导为自己说一句话够自己干几年的,自己也没拍大队长的马屁,他怎么就肯收留自己,还让自己半工半读。现在才明白,自己主动收拾牲口圈,干了别人都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拍他的马屁,公社常主任夸院子收拾的干净,就是给大队长脸上贴金。现在分白面,许多人主张平分,议论领导没比自己多干什么,而且每年都多给领导记50个工,已经够照顾他们了。谷哥想,老百姓不明白,全村的事都得靠领导操心,操心比干活更累。又想,自己提出分白面的方案,也操了好多心,这事本来是大队长和书记该操的心,怎么没人主张给自己多分白面,没人给自己拍马屁。方案还险些被推翻,袁力带头质问村领导,李由说谷哥提出的方案,袁力才罢手,挺给自己面子。袁力遇事敢说话,抗上,要么就是为家事,没有大出息,路数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肯为大家的事说话,又能维护领导。平息草垛事件,自己给大队长擦屁股,没法拍马屁,属于平事。借此练练处理操心事,盘算怎么做更好,兴许以后能派上用场。他思来想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刘会计打开仓库,来福赶车来到仓库门前,谷哥和来福把8袋面装到马车上出发了。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上闲唠。

    谷哥道,来福的名字起得好,不用操心,福就自动来了,别人每次叫你名字,都给你送来幸福,幸福来的真方便,太容易。

    来福笑道,我们总夸你,脑子来的快,村里漂亮姑娘在一起总议论你,凌玉天天陪着你,你俩又总在一起做饭操持家务,有漂亮姑娘陪着你,才幸福呢,我们都羡慕你。

    谷哥笑道,凌玉是我妹妹,你没想找个漂亮姑娘?你看到哪个没主的漂亮姑娘,你就跟她说,你跟着我能享福,这话要早说,别耽误自己的幸福。

    来福肯定道,是啊,这样的事也像种庄稼一样,要抢前抓早,我看你做的挺及时,别人还没想到,凌玉已经到了你手里,而且抓的特牢梆。又自嘲道,你看我只有这能水,耍耍嘴皮子图个乐呵,没真本事。我们都说你能成气候,到时别忘了我。

    谷哥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将来一定让来福跟我在一起,经常有个拍马屁的在身边,把屁股拍的滚瓜溜圆。谷哥看着这边拉帮套的马屁股肥硕滚圆,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拉帮套的马忽然受到惊吓,猛然向前一挣,蹦的一声,套绳挣断了,只剩缰绳连着。

    来福忙喊吁—,没等驾辕的马站定,来福就跳下车绕过驾辕的马,来到拉帮套的马这边,叫道,坏了,两根套绳全断了,没有备用的。只好让它们轮流驾辕,到了公社大车店再换根绳子。解开缰绳把马牵到后边绑在车尾跟着走。来福边忙边埋怨道,马屁股拍不得,幸亏在拉车,马散放时你跟在身后猛然拍它屁股,它肯定撂蹶子踢你。马屁股可不是随便拍的。

    谷哥一惊,来福随口说的一番话,使他产生联想。长期的流浪生活,使谷哥总处在被正常人瞧不起的境地,总想让人瞧得起,又总是难以摆脱让人瞧不起的处境,自从到了大榆树村,他和正常人接触,他的思维开始异常地活跃,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刺激,从长期被人瞧不起的处境下突然解放出来,与正常人处于平等地位,不再有人看着他躲得远远的,听到夸奖的声音多了,连年轻的姑娘也渐渐亲近了,见面主动打招呼,现在还能代表村里给公社领导送白面,他超常的思维力释放出来。谷哥提醒自己,不能小瞧来福,拍马屁可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来福说的拍不好踢自己一下,印象太深刻。

    来福重新坐上车,挥动鞭子喊道,驾。来福问,你怎么不吱声了,难道你也被吓着了?

    谷哥道,我的确受惊吓了。

    来福抱歉道,我哪句话呛着你了?

    谷哥道,哪里的话,到公社办完事,我请你下馆子。

    来福道,你孤身一人哪来的钱,还是我请你吧。

    谷哥道,这事你听我的。

    两人说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谷哥让他在外面等,自己走进公社大院,李由告诉他,进院头一趟房,别打听顺着走廊走看门牌,他看到靠东山墙的门牌上写着书记办公室敲了敲门,里边说请进,谷哥推开门走进去,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盯着他问,你找谁?

    谷哥道,我代表大榆树村—

    曹书记本来就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斥责道,你代表不了大榆树村!

    遭到训斥的谷哥,一时无语。

    曹书记问,你是干什么的?

    谷哥好不容易缓过劲儿,小心翼翼道,村里刚拉回去的白面,书记和队长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曹书记不满道,你们村的书记和大队长,为什么没亲自来?

    谷哥道,他们让我送来,请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我直接把白面送到家里。

    曹书记吩咐道,你送后院食堂,就说我让留给食堂吃的。去吧。

    谷哥想说什么,眼看着曹书记的表情变得冷冰冰,想哭急忙忍住,想起路上拍马屁的情节不敢再说什么,急忙转身退出来,沿着走廊察看,边看边想,不但一句感谢的话没听着,还挨了一顿训,真倒霉,万一常主任再拒绝,真是拍马屁没拍好,反而被踢一脚,回去大家会笑话,在走廊里越想越别扭。他走到相反的尽头,看到靠西山墙常主任办公室的门牌,他没敲门转身出去,想按照曹书记吩咐,把四袋面都送到后院食堂去。又总觉得就这样把四袋面全都送给食堂,不领情不道谢,忽然感觉真窝囊,比被踢一脚的滋味更难受。反正自己也没说送几袋,干脆只送一袋。谷哥想好了,让来福看着马车,他背着一袋面走进食堂,看见食堂的人说曹书记让送的,那人表情冷漠地用手一指,放在那边墙角。往外走的路上,谷哥欣喜地想,幸亏没把四袋都背来,剩下的三袋面还不如留在村里喂猪,送给人家反而成了给人家惹麻烦的事。真像张书记说的,送礼也是危险的事,这次送白面虽然没危险,感觉太窝囊,总算没窝囊到底。

    谷哥边走边拍打身上的面粉,重新来到办公的那趟房,找到常主任办公室轻轻敲了敲,生怕惊着谁,还特意望了望走廊东头,这个时刻曹书记可别出来,室内响起好听的女声道,请进。

    谷哥推门进去,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后悔春天种地时,她去没有仔细看。只见她梳着齐耳短发,长着一双会笑的俊俏眼睛,丰润的白净圆脸,细皮嫩肉,身着红毛衣,室内挺阴凉,靠着东墙边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叠放整齐干净的被褥。他心里叹道,还是常年坐办公室的女人好看。

    主任微笑着站起来问,你找谁?受到她热情的感染,谷哥的心情一下子松懈下来,答道,我是大榆树村的,我见过你。

    主任眨了眨眼,疑道,你见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来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

    谷哥自我介绍道,我叫谷哥,你春天去我们村,在地里我见到你,你当场表态接收我,我才成为社员。

    主任笑道,你要不说,我真想起不来了,变化真大,个子不但长高而且壮实了,地道的小帅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坐床上,别紧张,慢慢说。女人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谷哥看了看自己身上,生怕有什么脏东西,才小心地坐到床上。

    主任笑道,看把你吓成这样,我难道那么可怕吗?

    谷哥道,看着你不是可怕,简直太亲了。谷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长相标致的职业女性。

    主任笑道,你怎么紧张?

    谷哥道,我是激动的,看着你我有非常喜欢的感觉。

    主任格外喜欢眼前的小伙子,便道,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挺帅气,感觉特别舒服,怎么看都舒服,在村里干活真是白瞎了。

    谷哥道,我是流浪儿。于是把自己的经历诉说了一番。

    主任动情地说,我当时听李由说你的身世,就挺同情你,你太不容易了。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叫常花容。

    谷哥问,是花容月貌的花容吧?

    常花容惊奇问,你还知道这个词汇?

    谷哥道,新华字典我都能背下来,你的名字真妙,是永远年轻漂亮的意思。

    常花容佩服道,你真厉害,居然能把新华字典背下来。

    谷哥道,你去我们村的第二天,村里让我半工半读,关老师送给我一本新华字典,后来她拿着新华字典考我。

    常花容笑盈盈地说,在我的印象里,你的活干的很漂亮,这么说你更不简单了。

    谷哥笑道,看到你,我高兴得忘了正事。书记和队队长让我给你送来四袋白面,昨天刚分完的,不瞒主任说,怎么分白面的方案是我提出来的,送给你白面就是我的主意。

    常花容忙小声问,没给曹书记送去?

    谷哥道,我先找的他,他让我送给食堂。万一你再让我送食堂,我就直接拉回去喂猪。

    常花容小声道,这话可别乱说,万一传到曹书记耳朵里不好。你挺能做主。我家就在公社前面,左边那趟砖房,东边数第三家,你去家里有老人,你就说我让送去的。注意点别让人看见。你来了也得吃顿饭,我不便陪你吃,你去公社门前左手路边的饭店,就说我让你去的,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吃完了不用结账,他们也不会让你结账。以后我们有机会常来常往。

    常花容忽然又问,你是叫谷哥?

    谷哥道,我原来一直没有名字,流浪的伙伴们把我叫老六,流浪到大榆树村,凌大妈看我连名字都没有,随口起了谷儿,凌玉感觉不好听,改成谷哥就这样叫开了,还是谷子的谷,哥兄弟的哥。

    常花容问,凌玉是谁?

    谷哥道,凌大妈家的姑娘。

    常花容不满道,她叫你谷哥可以,我们年岁比你大一口一个谷哥叫着,真烦人。以后再见面我干脆叫你小谷。说着起身同他握了握手。谷哥依依不舍离开她,走出去还不时回头看看,走出大门来到院子里,还不时回头向着西边望着,影影绰绰看见她站在窗前望着自己。

    谷哥喜滋滋快步走到马车前,灵机一动,干脆把那三袋面都送给常花容,于是把想法说了。

    来福埋怨道,干吗都给主任?村里人也不知此事,剩下的三袋我们俩人分,你两袋我一袋,就算自我慰劳。

    谷哥笑道,我们别学村里人做事,小家子气,我看主任可比书记好多了,还让咱俩去饭店吃饭提她免费。

    来福笑道,这还行,没算白跑还能交下主任,我听你的。

    两人把七袋面送到常花容家,来到饭店把马车停在饭店旁,从车上拎了一捆草,让两匹马嚼着,两人走进饭店吃喝一顿,又去大车店换马拉车的绳子,带着满足的心情返回村里。路上谷哥仔细回忆送白面的全过程,检讨自己的得失,在曹书记面前遭遇挫折,有没有自己的不是,猛然想到,曹书记不是好脸色训斥自己,不能代表大榆树村,随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代表村里的话的确说的太冒失,要让书记和大队长听说,别以为自己想取而代之。幸亏在主任面前没再说代表村里的话。想着身边要有亲近的人,经常唠唠悄悄话多好,看着来福,又想到关老师、凌玉,都不是合适的话伴。沉浸在饭店吃喝氛围里的来福,突然冒出一句,跟着谷哥干事有酒喝。

    谷哥忙嘱咐,回村里可别说主任安排咱们吃喝的事。

    袁力看出谷哥将来有出息,感觉自己过去只在自家园田地、搞副业上动心思,还不如好好维护他,只恨袁丽许配太早,谁知他这样的人竟然来到村里,想法找补,赶上杀年猪,想打发袁丽请他吃肉,被张欣友拦住,他担心袁丽和谷哥接触多了,婚姻生变,袁力知女婿的心思,只好作罢。

    谷哥在村里生活时间长了,渐渐发现农村常见不讲卫生的生活习性。一家人围坐一张炕桌吃饭,谷哥和凌玉分别坐在炕沿两旁,经常为坐在里面的人盛饭,吃饭时一桌人不停的边吃边吧嗒嘴,用筷子挟到嘴里饭菜后也不咂干净,就带着嘴里嚼过的食物残渣又伸进盘子里,凌大妈不时用筷子敲打拦截道,筷头咂干净!看着儿女们在饭桌上嬉笑打闹便呵斥,吃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几个儿子嘴巴不干净,抬起胳膊用袖子抿一下。偶尔改善伙食,个个两眼瞪得溜圆,用筷子不停地挟着好吃的塞到已经撑得满满的嘴里,凌大妈心疼孩子,每次好吃的都要多做。一桌人吃着饭常常咳痰,一大口浓痰啪的一声,隔着桌上的饭菜远远吐到地上,掉到桌上甚至掉到地上的饭粒,也用手捡起来放到嘴里吃掉,走到屋后不知避人随便蹲到哪儿就大便,夏天到自家园子里摘下黄瓜用手撸一撸,坐在大酱缸旁蘸着大酱吃,拿着水舀子到水缸里舀水喝,剩下的往水缸里一倒。每当看到这些邋遢的举止,谷哥禁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凌玉心里虽然嘲笑他流浪过来的人,还有这么多说道,但现在与哥哥弟弟比起来,他确实干净,感受到压力,觉得谷哥在厌烦自己家庭,常背着谷哥嘱咐哥哥弟弟注意卫生,又渐渐在自己的举止中加进了一些拘谨克制。

    谷哥更是体验到农民的苦和乐,最苦的当属青黄不接季节忍受饥饿的煎熬,乐的是田园里到处飘荡着清新瓜果蔬菜味道的时节,可以使劳累的农民品尝丰收的喜悦,秋后用刚下来的玉米面贴的大饼子、蒸的窝窝头,格外有清新的稻谷香。他和凌志拿着家里的玉米去村里的碾房磨面,里面粉尘滚滚,却充盈着浓烈的稻谷香味。凌大妈一家因能干的谷哥加入,生活好转负担减轻。凌大妈心灵手巧,精心料理饭食,不断调花样做这做那。沙土地产的小米,色黄味香,开锅以后用笊篱捞出来再蒸一下,暄腾腾肉乎乎,吃起来不但有食欲还极富营养,妇女坐月子都以小米粥为食,再配上煮鸡蛋加红糖就是上好补品。穷人家买不起豆油,用小米饭汤炖菜就很好。有道是,媳妇媳妇别犯愁、小米饭汤就是油。小米再加稷子米煮成二米饭,稷子米加芸豆煮成稷子米红豆饭,更成了吸引人的品牌饭。如果再配上鲫鱼汤,来了客人更不用慌,简直就是一道美餐。杂合面,用苞米面掺入少量大豆面,不用碱和面起子发酵,贴成大饼子黄灿灿的吃起来香甜可口。苞米碴子粥,煮时放些碱和芸豆,干活回来进屋就吃饭,热气腾腾地边吃边出汗,越吃越没够,大葱蘸大酱,越吃越强壮。荞麦面条浇上肉丝蘑菇卤。稷子米黏豆包蘸糖和蘸上荤油吃。猪板油熬出的荤油便于保存,成为主要的食用油,熬油剩下的油滋子剁碎掺着白菜、芹菜当饺子馅非常香。她亲手制作的小菜也非常讲究,韭菜花、酱黄瓜、咸罗卜、蒜茄子、盐白菜、辣椒末,每餐必有,还腌得一手好酸菜。

    谷哥吃着凌大妈精心调理的可口饮食,底盘好的他,很快养的非常强壮,他的内心越发感激她了。谷哥感受着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不由得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凌大妈的养育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