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绿园之家里面的大多还是以前的那种六层楼居民楼。

    外表的墙皮已经脱落了，露出了灰色的水泥，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在地面上随意摆放着。

    杂乱的电线上停了几只乌鸦，阴云密布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沈舟没有立刻进到小区里，而是走进了同一条街上的一家房地产中介里。

    这家中介很小，玻璃门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广告。

    里面只有两三个员工，似乎聊天正聊得起劲。

    一直到沈舟走到店中间才反应过来店里来了客人。

    “你好啊，是要租房还是买房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秃头男人笑着给沈舟倒了一杯水。

    “绿园之家的房源有么？”

    沈舟随口问道。

    他并不知道跳楼的女人具体是哪一户，也不能贸然地去询问。

    房地产中介天天和小区里各种住户打交道，手里掌握的信息最多，

    再加上最近绿园之家出了事，肯定会有人想搬走。

    这对于沈舟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

    果然秃头男人笑得更明显了。

    “有的有的，你来得正好，最近刚好有人急着卖房，两室一厅的房子，是难得的好户型，性价比也高，你要是有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房。”

    沈舟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那秃头男人弯下腰打开了一个柜子，翻找了一会，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串钥匙。

    沈舟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站起身跟着秃头男人走进了这座老式小区。

    绿园之家的巷子很窄，勉强能挤过两个人。

    青石板的路面上还是湿的，很滑，底下估计有青苔。

    由于设施老旧的关系，这里的空气很潮。

    走在路上总能闻到一种若有似无的臭味。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居住。”

    沈舟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个秃头男人估计也怕沈舟被周围的环境吓跑，开始试着和他套近乎。

    “这小区确实有些老了，但是价格摆在这里，实惠。”

    “现在年轻人买房压力都大，有个住处也不错。”

    秃头男人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和沈舟说道。

    “而且我偷偷和你说，这里马上就要进行改造了，什么加装电梯啊，包括小区里的基础设施都会更新。”

    “比外面那些高档小区差不了多少，现在已经有好几波人打听这里的房源信息了。”

    “现在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等改造的消息落实以后，价格估计得往上翻一番都不止。”

    小区改造？

    沈舟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这么好，那这户人家为什么要急着卖房？”

    按照秃头男人的说法，绿园之家未来的房价很有可能往上涨。

    卖房也应该到那时候卖最划算，现在急着卖反而不正常。

    秃头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额，你放心，这套房子我们带人上门验过，质量绝对没问题。”

    “至于原因，我们也只是中介，不好多问，或许是急着用钱呢？”

    秃头男人一两句话想揭过这个话题。

    沈舟没有戳破他。

    质量没有问题，屋主却在房价上涨之前急着出售。

    这套房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秃头男人不再说话。

    他发现沈舟很会抓重点，怕说多了反而错得多。

    干脆专心在前面带路。

    两个人走进一栋居民楼，顺着楼梯往上爬。

    现在天色晚了，楼梯间是声控感应灯。

    触发不怎么灵敏，秃头男人每往上爬一层，就得使劲跺一次脚。

    一直爬到了4层。

    “到了，就是这户。”

    秃头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平时不怎么运动，几层楼爬下来，不由得有些喘气。

    4层楼只有左右两户人家。

    左边是一道绿色的铁门，右边则是一道木门，外面加装了一道防护门。

    秃头男人带他去的是右边的那户。

    沈舟瞟了一眼门牌号。

    烫金底的小牌子上用红色的油漆写了三个数字，402。

    秃头男人把那一串钥匙翻了出来，对着标签找了好久，才找出了钥匙。

    木门打开的时候，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间屋子确实如秃头男人说的那样，两室一厅，房型也很合理。

    虽然绿园之家的小区环境很差，但是这间屋子的上一任主人明显很爱惜屋子。

    沈舟上手一摸，发现装修很新，而且用都是好材料。

    这让他更是好奇了。

    为什么一个如此爱惜自己的屋子的人，甚至不惜倒贴钱也要把房子给卖出去？

    沈舟一再追问，那秃头男人却始终含糊其辞。

    “行吧，那我先再考虑一下吧。”

    从中介公司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沈舟只好另外想办法。

    那秃头男人松了口气，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说了几句不赶紧就会后悔的话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看上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这家中介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

    “说不定是和前天的跳楼案有关系。”

    沈舟在心里梳理着目前掌握到的线索。

    他感觉自己离关键点已经很近了。

    就在他走出这栋单元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头。

    很瘦，佝偻着背，手里端着一盆水。

    应该是其他单元楼里的住户。

    沈舟眼前一亮。

    这种年纪大的住户一般都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的。

    房地产中介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说不定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来。

    “大爷，打扰了，劳烦向您问个事。”

    沈舟往上一指，指到刚刚中介带他看的那套房。

    “您知道二单元402号房的这户人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么？”

    大爷的眼神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你问这个干嘛？”

    他俨然把沈舟当成了什么坏人这类的。

    绿园之家鱼龙混杂，经常有人来踩点。

    之前就有好几户人家遭了小偷。

    “我是房地产中介领过来的，说是带我看房。”

    听到房地产这几个字，老头的戒心放下了几分。

    402住户要转卖屋子的事他也知道。

    这段时间房地产公司确实时不时地会带人过来。

    沈舟还将自己的动物园工作证给老头看了一下。

    老头这才相信了他。

    “这个中介真是黑心玩意，这种钱都骗。”

    老头看上去对房地产中介很有意见，于是便模糊地跟沈舟说了几句。

    “这家的房子不要买，隔壁死过人。”

    “隔壁？”

    沈舟有些诧异，他之前以为事发地点是在402，没想到居然是在隔壁。

    401，是那个绿色铁门的屋子。

    沈舟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几张钱递了过去。

    “大爷，我这确实急着买房，你要不再跟我说具体点，我好掂量掂量。”

    老头一看着钱，脸上就笑开了，看着沈舟的眼神也越发和善。

    他接过来数了数，紧接着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好，那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往外传。”

    “这401里住了个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