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痛殴
张正站在床上,贴墙而立,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剑光,心想我内力未复,毫无御敌之力,若等他来攻,恐怕一招都抵挡不了,还是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能冲突出去最好,就算冲不出去,也好过任人宰割,束手就擒。言念至此,急使一招“脱袍让位”,除去身上红袍,右手一抖,红袍舒展开来,直向海擎天头顶罩去。
海擎天一击不中,从床下滚出之后,立即以最凌厉的剑法向张正展开进攻,剑至中途,正撞上张正抛来的红袍,他不知红袍上全无内力,急忙剑势一转,由直进变横扫,再变竖劈,横七竖八,十五记快剑过后,将红袍切成数十片大小不一的破片,簌簌而落。正欲再次挺剑进击,忽觉头顶上一沉,惊怒之下,急退两步,抬手一摸,从头上取下一顶簪花乌纱帽,正是原先张正所戴之物。
他不知脱去红袍,掷出纱帽是张正的无奈之举,还当是对方对自己老鹰捉小鸡般的羞辱,登时怒气更盛,将纱帽往空中一举,便欲摔于地下。
便在此时,杨婉妡大声道:“海擎天,你想干什么?”
海擎天一愣,心想:“她为什么这样问?心疼这顶帽子,怕摔坏了?可是新郎官的帽子绝不能还给姓张的,嗯,我戴了吧。”想到此,手臂兜转,将纱帽重新扣回自己头上。
张正趁这个空档从床上跳下,海擎天横剑一扫,慌的张正矮身躲避,同时身形急转,绕过海擎天,来至杨婉妡身边。
杨婉妡手中已经抢了两只烛台,待张正逃至身边,海擎天追踪而至时,将两只烛台一分,喝道:“海擎天,你抢人家帽子做什么?沐猴而冠吗?
海擎天道:“妡妹,不是抢,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他招招摇摇的戴了一天,我戴一会儿还不行吗?”
杨婉妡怒道:“不行,赶紧给我取下来,滚开!”
张正在杨婉妡身后道:“海少掌门,你要是真喜欢,戴走也可以……”杨婉妡回肘撞上张正胸口,张正吃痛,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海擎天喝一声:“我当然戴走了,还有妡妹,你也要一并还我!”
杨婉妡气得脸色铁青,既恨海擎天胡说八道,又怪张正薄情寡义,左手烛台一晃,右手烛台向海擎天分心便刺。
海擎天不愿跟杨婉妡动手,但烛台刺来,只得挥剑抵挡,青铜烛台哪禁得住精钢长剑的撞击,铮的一声,从中折断。
高手过招,每一招的后面都蕴含着多种变化,层层递进,连绵而上。海擎天的长剑撞断杨婉妡右手烛台后继续向前,又将她左手的烛台削去一截。
杨婉妡两只烛台尽毁,也不留恋,双手一张,一齐掷向海擎天面门。
海擎天回剑格挡第一只烛台时,第二只烛台忽然转向,打中他右手手腕,痛得他“哎呦”一声,长剑脱手落地。
张正想着不能让海擎天捡回长剑,继续行凶,左足一起,将长剑踢至门边。
海擎天不愿跟杨婉妡对敌,眼见张正踢飞了自己的长剑,飞腿来踢张正的左足。
张正不敢跟他对脚,急忙收腿,海擎天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又到。张正使不出内力,自然无法抵挡汹涌而来的掌力,霎时间胸腹间连中数掌,弯下腰来,吐出几口苦水。
杨婉妡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海擎天,你给我住手!”
海擎天想不到自己一顿拳掌,不仅打到了张正,还打得他胆汁都吐出来了,欣喜之下,顾不得探究其中的缘由,更不肯听杨婉妡的话住手,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双臂摇开,拳掌不停,发疯般又攻出十余招,全打在张正的周身要害。
杨婉妡先使绕柔指在海擎天臂上戳刺,再使玄冥掌在海擎天背后猛击,海擎天浑如不觉,只顾扭住张正不放,发力殴打。
张正在很短的时间内受了数十记拳掌,绝大部分都打在重要穴道上,若换了旁人,中一招都可能丧命,张正却越挨打越高兴,只盼他再接再厉,多给自己来几下,千万别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杨婉妡无法阻止海擎天对张正的疯狂殴打,情急之下,使一招“缠丝手”,双臂与海擎天的双臂缠在一起,向张正道:“你快走!”
缠丝手一般在己方力强,敌方力弱时使用,倘若强弱之势颠倒,极可能被对方绞断手臂,身受重伤。
杨婉妡之所以用这一招,一来是海擎天武功高强,皮糙肉厚,一时间制他不住,二来也料定海擎天不会伤害自己,这才大胆一试。但她缠住海擎天的手臂之后,张正不仅不逃,反而踏前了一步,吓得杨婉妡和海擎天的脸色都是一变。
海擎天怕的是自己双臂被缠,姓张的趁机给我一下两下,我可禁受不住,说不定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杨婉妡怕的是我只能缠住他一会儿,你不赶紧逃命,反而凑上来找打,若是有个好歹,我可活不成了。
张正自从清醒之后,一直在一点一滴的积蓄内力,与销魂散的毒性相抗,但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些内力,行到各处重要穴道时立受阻碍,难以通行,真要将销魂散的毒性全部逼出,恢复功力,还需耗费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张正每受一记重拳,被消散在身体各处的真气都是一阵剧烈震荡,有拳掌击在穴道上,强劲的力道冲关破隘,奔涌向前,冲向下一处穴道,使本身的内力大有连贯之势,而张正虽无真气护体,但被神功淬炼过的身体勉强还能受得住海擎天掌力拳劲的冲击,这正是借外力调内息,驱逐毒性,恢复功力的大好时机。
因此他越挨打越向前,当杨婉妡缠住海擎天双臂之后,更是挺身直上,双掌乱挥。胡乱挥舞中使出了半招解锁手,招数中虽无内力,攻出去的方位和角度却妙到毫巅,正好将杨婉妡和海擎天缠绕在一起的手臂解开,随即面向杨婉妡,将后背留给海擎天,说道:“妡妹,你没事吧?”
杨婉妡气得跺脚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闪开!”
海擎天提气沙包大的拳头,在张正的后背上擂鼓般连锤几下,张正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微泛红光,嘴角边也流露出一丝喜色。
杨婉妡又急又气,说道:“你真是好样的,为了不娶我,连命也不要了,是不是?”
张正连遭重击,虽不至重伤,本身在气血的剧烈震荡下也十分难受,否则怎会当初吐血?但他正处在强行通关,恢复功力的重要关头,无暇跟杨婉妡说话,身后的海擎天接口道:“妡妹,他这个人坏到了家,也傻到了家,他不娶你我娶你,你不要生气了。”
杨婉妡气急,转身向海擎天连出数掌,其中两掌打在海擎天脸上,就像打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海擎天的两边脸颊立时高高肿起,如同一个去了毛的猪头一般。
张正担心杨婉妡出手太重,真把他打伤了、打跑了,自己销魂散的毒性可就难以尽快驱除,忙道:“妡妹,咱们的事跟他没关系,莫下重手。”
海擎天怒道:“你住口!什么叫没关系?妡妹现在是我师妹,将来是我的……”
“爱妻”两个字尚未出口,杨婉妡挥掌打来,海擎天脸上吃痛,倒不敢坦然承受,连忙抬手招架,口中道:“咱们有事情慢慢说,别动手嘛,让外人看了笑话。”
杨婉妡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全都该死!”出招更急,招招抢攻。海擎天被她逼得连续后退,和张正拉开了数尺距离。
张正眼见海擎天打不到自己,再次举步上前,拦在杨婉妡和海擎天之间,作势为两人拉架,口中道:“住手,今天是个好日子,别打了行不行?”
海擎天怒道:“今天算什么好日子?你给老子说清楚!”说话间,砰砰两拳,击在张正身上。
杨婉妡听他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芳心暗喜,双掌连环递出,替张正接下海擎天攻来的一拳一掌,却听张正道:“是咱二人化敌为友,真正成为好兄弟、好朋友的日子。小弟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海师兄见谅。”
海擎天打了张正这么久,张正不但不还手,还主动提出化敌为友,海擎天纵然对张正的醋意再深也有些过意不去,当下手上招数放缓,说道:“做兄弟,做朋友都可以,可是朋友妻不可欺,你老我对妡妹挤眉弄眼,不清不楚,那可不行。”
张正道:“哪有不清不楚?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便如亲兄妹一般。”
此话一出,杨婉妡和海擎天一个如遭雷击,一个如饮甘霖。海擎天兴奋地抱起张正原地转了几圈,口中大笑不止,忽然又定住身形,放张正下来,认真地道:“不对,你当她是妹妹,为什么要跟她拜堂成亲?耍我是不是?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子了吗?快说!”说到最后一个说字,脸上的喜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极少流露出的凶狠暴戾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