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大海
这一日,大轿始终在风沙中飞行,张正心中疑惑,向轿外的八人请教:“这里怎么净是尘沙,不见水泽?一开始就是这样吗?”
一人回道:“当然不是了,原先也有大江大河,但这里的人太无远见,为了发展,把好好的环境破坏了,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张正有些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又问:“这里的人呢?”那人道:“有本事的移往其他境界,没本事的听天由命,应该都死亡灭绝了吧。”
张正心想:“此境界的主人做了什么事,将大好家园败坏至此,恐怕也不止是没有远见那么简单。”
过了这个黄沙满天的境界,再一个境界中鲜花很多,广阔的平原上几乎是花的海洋,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花粉香气,张正心想:“师妹伤好之后,我们往回返时,一定要在这里倘佯一番,才算不虚此行。”
此后三天,八剑仙抬着大轿每天飞过一重境界,到第四日上,姓令狐的剑仙指着前面一团耀眼的光亮道:“就是这里,张大侠,我们总算到了。”
大轿缓缓落地,张正从轿中出来,顺着令狐剑仙手指的方向手搭凉棚,运目观瞧,只见亮光的中心蓝汪汪的,犹如一泓碧水,外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心想:“这里就是大地球境吗?光圈里水意很浓,药公说跳进去就是汪洋大海,看来是所言不虚了。”
一名剑仙道:“张大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再助你飞入球境?”
张正道:“不用了,早去早回,也免得前辈们在此久等。”一边说,俯身钻入轿内,续道:“前辈们听我击掌为号,就可以往球境内飞升了。”
八人齐声应诺,也有人对进入光圈的角度和力度提出建议,张正不再出声,只有八剑仙在轿外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他们议论到最后,最终感觉成败的关键还是在张正的身上,自己再怎么想办法,出力气,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想到张正随时都可能发出信号,全都回归本位,轿杠上肩,微微躬身,做好向上飞升的准备。
等了许久,轿内不见动静,一名剑仙腰背酸麻,想把轿杠从左肩换到右肩,手扶轿杠,正准备换肩的一瞬间,“啪”的一声响亮传入耳中。他心头一紧,顾不得给轿杠换肩膀,提气轻身,足下白烟升腾,和其他他人一起扛着大轿向大地球境的入口飞去。
此时张正掀开了郭采莹身上的被子,虚压在她身上,和她双手的十指相扣,鼻尖对鼻尖,嘴唇对嘴唇,真气从自己的口中渡入她体内,又从鼻腔吸回,周而复始,循环不断,就好像将自己的身体和郭采莹融为了一体一般。
大轿接近光亮的中心时,排斥力变为了强大的吸力,一名剑仙“嘿”了一声,道:“伙计们,不大妙啊!咱们要是进去了,可就没本事回去向盟主复命了。”
一人急切的声音道:“不行,不能进去!说好了在外面等张大侠,咱们不能食言!”
复姓令狐的那人道:“张大侠,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要送你进去了!”
张正心里说:“准备好了,你们把轿子扔进去吧。”但他练这门双栖大法的时间尚短,不敢轻易的出声答话,因此只是默默的搬运功夫,盼着外面人自己体会。
八人在空中僵持了片刻,光亮中心处传出的吸力越发强大,虽然还能勉力维持,但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一名剑仙眼珠一转,说道:“张大侠,我们这就送你进去,若你没准备好,可以知会一声。”
众人听他如此说,均在心中暗暗叫好,张大侠在里面不做声,我们可不能跟他一直耗下去,万一被吸附进去,不是耍的。
张正闻听此言,和郭采莹十指相扣的双手更紧了一紧,忽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句:“张大侠,一路平安啊!”眼前似有无数的光线迎面飞来,随即骤然变暗,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到,瞬间浑身剧痛,五脏如焚,每一个毛孔都要被压裂碾碎一般。
他知道自己和郭采莹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当即急提真气,加速流转,自内而外,形成了一层坚韧的内力包围圈子将自己和郭采莹的身体严密包裹起来。
此时不仅压力巨大,更有彻骨的寒意逼人。张正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抵御强大压力的同时,分出两成内力自脚下喷出,黑烟翻滚,伴随着无数气泡,张、郭二人的身体在深海中极速上升。
随着压力的持续减弱,头顶上也渐渐透出光亮,张正知道最危险的难关已经渡过,但仍不敢大意,依照药公的叮嘱,一分分收回双栖大法的功力,增加向下喷射的力量,身体更快的向上蹿升。他要力争在体内残存的空气耗尽之前,平安跃出海面,只有这样,自己和师妹才能以活人的形象出现在这个未知的、神秘的、带给自己无限希望的大地球境。
身外的压力已经减到极小,但极度缺氧另张正头脑发晕,心口和喉头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说不出的恐惧难受。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拼尽全力,将最后一丝真气吐入郭采莹口中,体内的气息一滞,脚下便也喷不住黑烟,心头更是一沉,暗想:“也罢,我和师妹终究要命丧大海,葬身鱼腹了。”
黑烟断绝之后,向上的动力随之消失,但惯性仍在,张正和郭采莹的身子又向上蹿升了丈许,“哗啦”一声响,二人的上半身浮出了海面。
此时张正已是半昏迷状态,郭采莹伤势沉重,更不必说。二人在海面上起起伏伏,如坐摇篮,一个大大的海浪打来,击在张正脸上,张正猛然清醒,抬头看是蓝天白云,低头看是无边的大海,心里面闪出一个念头:“不能让师妹在海里泡着,要飞起来!”心里想着要飞,但他刚刚苏醒,内息不顺,精力未复,哪有那么容易就飞起来?心念动处,内力随之运转,却是时断时续,忽缓忽急的喷出,身子在海面上连续打转,直转到第五个圈子,才勉强将真气调匀,一个“鲤鱼打挺”直上云霄,身后拉出的黑烟随着气息的均匀越来越粗,上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不论在海上还是空中,昏迷还是清醒,双手的十指都和郭采莹的十指紧紧相扣,此时于飞速上升途中,凑过嘴去,再施双栖大法,将自己的内力和郭采莹的内力连成一体,缓吸缓呼,将她已经闭塞的气息理顺,直至其能够自主呼吸。
当终于看到郭采莹的鼻尖微微扇动,还轻轻的咳了一声后,这才如释重负,身子由极速上升转为缓缓下降,同时运目四观,要看清周围的景物,以备将来郭采莹伤愈之后,能够顺利的找到这里,入海寻找离开大地球境的出口。
可他不看不打紧,这一看,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见大海茫茫,既不见岛屿,也不见陆地,没有一个可资记认的标志,浑不知身在何处,今日一去容易,日后若想找回来,真是千难万难了。
他一边在海上盘旋,一边回想临出发时的情景,药公好像对自己说:“我去那次,从海里一浮上来,正遇上一艘叫做云龙号的渔船,渔船向北向西航行,约莫有一二十天,方才靠岸,当地叫做海口。”又说在船上如何养伤,上岸后如何治疗等等。可我当时的心思全在师妹身上,听过便忘,全未入心,现在想来,这真是顶顶重要的话,哎,我好糊涂!
他心中追悔莫及,苦思冥想,仍记不起药公下面说了什么,无奈之下,将心一横,我且向西向北奋力去飞,能不能飞到陆地,听天由命吧!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黑,张正的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趁着夕阳的余晖,一阵鼓劲疾飞,向正北方向飞出数百里,太阳终究还是落入了海面。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张正的心情也跌进了谷底,只得上升高度,以免一不留神栽进大海,同是把郭采莹抱得更紧,他打定了主意,就算力尽坠海,也要和师妹死在一处,永不分离。
不知飞了多久,也不知飞了多远,更不知是不是已经偏离了方向,张正感觉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好在云层散去,天上繁星点点,依稀能够看到海洋和天空的轮廓。
他一边全力飞行,一边焦急的四下张望,希望能看到海岸线,或者是一艘渔船、一座岛屿,哪怕是一块礁石,一片木板也好啊,至少能歇一歇脚,调理一下已经是紊乱不堪,难以提聚的真气。
忽然,前方的星光繁盛了起来,不,这不是星光,星光不会如此密集,似乎是灯火,也不对,灯火不该如此璀璨,那究竟是什么?是生的希望,还是死的威胁?顾不了许多了,直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