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志异
繁体版

第三百八十四章 断羽

    乔之华说众人向后躲闪的原因是自己放屁,那名问话的士兵如何肯信,正要走上前查看,演武场又押进来一支俘虏队伍,这些人多是守卫王城的御林军,力战之后,身上大多带伤,被连打带骂,逼迫着行来。

    新俘虏来到之后,演武场稍显拥挤,张、乔二人身边的空档也随之消失,那名看管的士兵懒得追究,目光看向他处,张正和乔之华的心里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月朗星稀,四周灯火不多,对面数尺外已看不清人的面目,乔之华低声道:“兄弟,要不咱们先离开这里,我带你进王宫里走走。”

    张正轻声道:“也好,我先弄出点儿动静,咱们趁乱便走。”说罢,左手摸出几枚枣核钉,正要打向左侧闪烁的灯火以及灯光下来回走动的士兵,乔之华一把抓住他的手,颤抖的声音道:“别、别忙,她来了。”

    张正抬头一看,两盏红灯引路,一行人正登上演武场前高大的看台。前面提灯的二人双翅被红绳绑住,看穿衣打扮应该是王宫的侍女。侍女身后缓步相随的正是白羽公主,因她披了件雪青色斗篷,看不出有没有受伤,但眉目含愁,容颜颇为憔悴。走在最后的是七八名黄衣士兵,一个个舔胸叠肚,趾高气扬,有意表现出威风凛凛的模样。

    乔之华强自抑制激动的心情,说道:“兄弟,想不到公主真在这里,咱们动手吧。”张正道:“先别急,看他们有什么阴谋。”

    说话间,一个军官模样,腰挎窄刀的中年人走上高台,双手伸出,向下虚按了两下,示意大家不要喧哗,清了清嗓音,说道:“大家不要怕,我们小日本皇军来到此地,非为别事,乃是为了相互提携,各境亲善,共存共荣而来。可惜你们的国王初时不识时务,竟敢对抗皇军,这才使王城沦陷,军民伤亡,他自己狼狈出逃,几乎到了身死国灭的地步……”

    他洋洋洒洒的刚说到此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胡说八道!”台上军官的脸色一寒,鹰隼般的目光扫向台下,冷冷道:“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演武场渐渐安静下来,良久无人答言,军官见说话的人不敢出头,嘿嘿了两声,说道:“有人说我胡说八道,公主殿下,你倒说说看,我胡说八道了没有?”说话间,目光偏转,看向身边的白羽公主。

    白羽公主自上得台来,始终含泪低头,此时听他问话,略停了一停,低声道:“没有。”

    此时台下人山人海,白羽公主如此细小的声音,台下如何能听见?军官模样那人断喝一声:“大声说出来!”

    白羽公主浑身一颤,想要不理对方,任他逞凶,但想要到这些恶人的狠毒手段,又不禁有些害怕,终于提高声音,语音发颤的说了一声:“没有。”

    那人见白羽公主完全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之下,心中得意,微笑道:“公主都深信不疑,你们中间竟有人不信,才是真正的狗屁不通,胡说八道。”笑容一敛,续道:“其实你们不信也不要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可以带你们看一看真正的繁荣富贵,真正的幸福生活,你们就是再冥顽不化,也会相信我所言非虚了。”

    他说到此处,眼光扫向演武场上的人群,语气转为严峻,道:“可是人鸟有别,我们可以提携同源同种的人类,却无法顾及背生双翅的禽鸟,因此嘛,你们要过好日子,要享受我们赐予的恩惠,便需斩断羽翼,从此真真正正的做人……

    他说到斩断羽翼,台下已骚动起来,待说到真真正正的做人,台下愤怒的咒骂呼喝声此起彼伏,已将其说话的声音完全淹没。张正的心里生出一丝轻蔑之意,暗想此人的内功不过如此,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解救白羽公主应该不难了,在乔之华的耳边道:“乔兄,咱俩分头行事,你吸引敌人的注意,我相机救人。”乔之华点了点头,离开张正,向演武场的东边挤去。

    乔之华去后,张正再次观察周遭情势,只见演武场四面的高墙上站满了黄衣士兵,进口和出口处也有许多士兵把守,用手里长长的,带有尖刀的木棍样的东西指向演武场中的人群。

    他心想正想着敌人的兵器古怪,不知威力究竟怎样,忽听台上“啪”的一声脆响,急忙抬头,只见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弹丸疾速上升,瞬间消失不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能将弹丸打得如此快法,发射之人的功力可远在我之上了。

    他心中震惊,眼光看向高台,只见那军官右手持着一个乌黑发亮,前面有管,后面带把,便于掌握的物件,正将那物件举到口边,吹散管口上冒出的一缕轻烟,心想:“原来不靠内力,是靠这个铁疙瘩般的东西打出来的,怎的劲力如此之大,实是可惊可怖。”

    在场的鸟人大多见识过敌人手上武器的厉害,这声脆响之后,喧闹声渐止,军官阴沉着脸道:“你们不要不识抬举,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跟我们小日本皇军合作,斩了翅膀,重做新人,第二条路。”说到此时,稍停顿了一下,厉声道:“就是死!”

    有鸟人在台下小声嘀咕道:“死也不能斩翅膀,他们斩咱们的翅膀,就是为了让咱们飞不走,逃不掉。”

    另一人道:“正是,死也不能让他们斩了翅膀,要是不能飞,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乔之华在人群中道:“对,不能信他的鬼话,人在翅膀在,要是没了翅膀,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旁边一人道:“你的翅膀已经被斩,怎么没见你一头撞死?”

    乔之华“嘘”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没翅膀,不是被他们斩断的。”

    此时有人认出了乔之华,又惊又喜道:“哎呀,原来是驸马爷,您在这里就好了,我们全听您的。”

    乔之华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吸引敌人的注意,正需要众人的配合,当下也不隐瞒,小声道:“大家知道就好了,不要声张,我想办法救大家出去。”

    人群中响起一片低沉但充满喜悦的欢呼声,乔之华心想这声音搞的不大,须得再热烈些才好,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旁边挤过来一人,一边挤,一边低声向众人呵斥:“都住口,不许乱说,驸马爷的身份暴露了,你们担待得起吗?”经过乔之华身边时,微一躬身,算是行过了礼,又伸手指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低沉的声音道:“就你嗓门大,误了驸马爷的大事,我打烂你的嘴!”

    乔之华想不到忽然冒出这么一位,定睛往他脸上看去,竟是方才认出自己的吹鼓手,顿时火冒三丈,心想这个家伙,不该说的时候乱说,该说的时候不让别人说,真是岂有此理!冲上前,抬腿踢了他一脚,喝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给我滚的远远的!”

    那人吃痛,一只手捂着屁股,连忙向旁退开,一边走,心里面好生委屈,暗想:“驸马爷真难伺候,明明是你把我赶走,再追过来,却又怪我还在这里。公主跟了你这样的人,真是、真是,哎……”

    连续几波俘虏赶到之后,演武场上人数暴增,比张正他们初到时增加了数倍,有好几处地方推挤吵嚷,难以抑制,台上的军官取过一个大喇叭,向着台下大声道:“下面不要乱,我问公主几句话,你们听好了。”向白羽公主道:“你父王已经降顺了皇军,命你先来晓谕百姓,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是不是?”说罢,将喇叭送到白羽公主嘴边。

    近万双鸟人的目光一齐看向白羽公主,只见白羽公主面色苍白,嘴角牵动了两下,终于说了一声:“是。”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经过喇叭的增扩,演武场上的鸟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心里均沉甸甸的,都在想一定是国王和大臣们无力回天,实在万不得已才如此。

    军官把喇叭放回口边,接着道:“先断羽者有赏,后断羽者受罚,不断羽者杀头,这是你父王的命令,是不是?”白羽公主的眼泪扑簌簌流下,一时间没有回答。军官的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白羽公主的身子微微一颤,只得又说了一声:“是。”

    军官的脸色稍和,回过脸来,向台下道:“断羽之后,你们便是受小日本皇军保护的良民,会有飞机接你们到一处真正的喜乐世界,你们该做工的做工,该做农的做农,个个心满意足,快活无比,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说到此,脸上现出一丝微笑,随即笑容收敛,续道:“有自愿断羽的没有?请上台来!”他说完这句话,台角边走上来两名手持大刀的士兵,往台中一站,刀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军官连问三声,台下死一般的沉寂,不禁恼将起来,厉声道:“既然无人上台,第一个断羽的便是白羽公主,给你们这群愚蠢的臣民做个榜样!”说罢,伸手扯下白羽公主身上的斗篷,露出她一双雪白巨大的白色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