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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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囚龙

    龙**扛着两个女子的尸体,一路朝北地的小路飞奔。

    北淼的天万里无云,旭日高升,可却寒冷异常,且鹅毛大雪纷纷落落,随着阵阵冷风,不知从何处飘来。

    龙**脚程飞快,过了不久,一座石碑出现在前方。

    “我记得风闻澈就是葬在这里的吧?”

    将两个女子的尸身放在石碑前,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蹲下身子为她们整理好衣服,擦干净七窍内的血污,龙**看向了冷念绝的清冷面容。

    她面目平静,如雪般的肌肤比往日更加苍白,安然静怡的像画中仙子。

    “冷…冷姑娘,我从没这么叫过你。”说着话,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但他知道冷念绝已经没办法反驳他,于是接着说道:“老实说我真的挺喜欢你们姐妹的,虽然咱们表面上要打要杀的,但偶尔打打架,斗斗嘴,也挺好玩儿不是?有你们约束,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才不敢做什么大坏事,从而也不会被当成大恶人来剿灭。而听到我们燕山四怪的恶名,寻常人也不敢来滋扰北淼,这是双赢不是?可惜啊…现在寒玉宫没了…”

    龙**摇摇头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一掌在石碑旁打出了一个深坑。

    “你夫君死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以往在我手中讨了便宜,教训了我们兄弟几个后,总会得意的笑着训斥几句,可自从风闻澈这家伙下了地府,你就天天冷着个脸,好像谁都不待见一样……既然你俩如此情深意重,我就把你葬在他旁边儿,让你们长相厮守。唉,风闻澈这家伙真是好命,死了也有你这么个好女人天天惦记在心里,年年来给他祭奠,我都羡慕死他了。”

    抱着冷念绝,轻轻把她放在雪坑中,龙**不忍再看她的脸。

    他扭头看向了冷思尽,一副可怜可惜的表情说道:“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武功不怎么样,嘴上却没吃过亏,整天俏皮捣蛋的,哪里像寒玉宫的护法?不过我也能看出来,你当这个护法压力挺大的,这样也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也不能让你打扰到你姐姐姐夫恩爱,委屈你了。”

    在距离石碑数丈远的地方,龙**照葫芦画瓢的弄了个坑,把冷思尽放了进去。

    雪落的越来越快,掩盖了二人的面容,到彻底看不见她们的身体时,龙**才突然想起来要有墓碑才行,可四处一看,哪里能找来做墓碑的材料?于是他去拔了两棵碗口粗的树,插在了两个女子的坟前。

    一树上题“风闻澈之妻冷念绝之墓”,一树题曰“寒玉宫护法冷思尽之墓”。

    做好了一切,龙**拍了拍手上的雪花,看向了远处辽辽无边的流寒江。

    它广袤无垠,将整个北淼围拢起来,流淌的缓慢,却生机勃勃。

    正当龙**想去江边走走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且不止一个人,龙**看向那萧瑟的风雪,终于,来人的面孔逐渐清晰。

    是司马晴风和两个年轻男女。

    司马晴风阴沉着脸,似乎很不高兴,看到龙**后,他冷冷笑了笑,慢慢走到了墓碑前。

    打量了一番眼前尚未掩埋平整的坑洞,司马晴风说道:“龙大侠可真是菩萨心肠,竟会做这等好事。”

    “御王殿下此番得偿所愿,在下恭贺了。”龙**有些许不耐烦,但还是拱手低头道。

    “何谓得偿所愿?”司马晴风冷不丁问道。

    龙**怔了下,眯起眼睛道:“殿下不费吹灰之力扫平了寒玉宫,又将此事嫁祸给我们燕山四侠,最后又以捍卫正道的名义,夺了寒玉宫,将我们赶了出来,从此北淼只有殿下的亲兵驻守,且江湖上更得了仁义之名,岂不是得偿所愿?”

    “看来龙大侠对此十分不满啊…”司马晴风笑了笑,一副惭愧的样子说道。

    “既然殿下已经得了这许多好处,为何脸色还如此不好看?”想起司马晴风方才的表情,龙**忍不住问道。

    “无他,冷千落逃了。”司马晴风毫无隐瞒的说道。

    “逃了?可若是按老四的说法,那她不就成了废人了吗?”龙**奇道。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她随意找了个男人交合,保留了一半的内力……”

    “绝不会如此,冷宫主为人光明正大,她宁死也不会这样行事,要是连她都这样,这世间恐怕就没有正义之士了。”

    不待司马晴风说完,龙**便打断了他的话,这让司马晴风的表情阴冷了下来。

    “呵呵…龙大侠是不是看不上本王的做法?”

    “并非看不上,我燕山四怪臭名昭著,背了这个恶名也无妨,只是想不到殿下行事竟狠辣到这步程度。若是你那兄弟林奕潇知道你……”

    龙**正嬉皮笑脸的想讽刺两句,却见司马晴风眉目一沉,一掌打了过来。

    这一掌太快,威力也太强,龙**躲不开,也抵挡不住。

    龙**中了一掌,飞出去数丈,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毫无声息,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那面相丑陋的魍怪死不瞑目,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司马晴风对身后的男女冷冷道:“乾月坤星,把他扔到江里喂鱼!”

    “是,主人。”

    那一男一女上前抬起龙**的尸首,速度飞快的不见了踪影,可怜这魍怪,给冷氏姐妹收了尸,自己却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司马晴风行走在雪地上,眉心微微皱起。

    “目前来看,冷千落定是中了毒,无力应战,否则不会悄无声息的躲起来,看着寒玉宫被灭掉。”

    “但不知她是否成了废人,又或者随意找了个男子交合?”

    “如今寒玉宫已是囊中之物,驻扎了我麾下仁义之师,日后可借此拉拢江湖人士,用天山雪莲提升内力,培养武林高手,且有流寒江为天堑,易守难攻,更是个起兵的好地方。”

    “只不知道林奕泽那个傻子,帮我周旋到何等地步了?”

    细致的过了一遍心中所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司马晴风微微扬起了嘴角。

    “殿下!”

    名为坤星的男子一袭黑衣,飞身来报。

    “何事?”

    “后部兵马传来消息,渡江的兵士,被…被白龙给吃了!”

    坤星一脸惊恐的说道。

    “白龙?哼…你是说那个江里的畜牲?这么点儿小事儿你们都办不好,真是令本王失望。”

    “殿下,那白龙身躯庞大,皮肤坚硬,又占了江河之利,兵士们拿它没办法呀…”

    坤星无奈道。

    “罢了,反正一时也难找到冷千落,本王先擒了这畜牲,再回来细细寻索不迟。”

    数日后,司马晴风带着一干兵士驻扎在江边。

    看着这连绵不尽的江水,司马晴风下令道:“放下鱼饵,撒下渔网,三船为一队,诱它出来!抓住白龙者,重重有赏!”

    “遵命!”

    兵士们立刻严格按照司马晴风的军令布置起来。

    一时间,江面上船只奔来游去,喧闹起来。

    许久后,似乎是嗅到了鱼饵的味道,又或者白龙不喜欢这么多人聚集在江面,刹那间,远处的江水波涛汹涌起来。

    “将军!来了!它来了!”船上的兵士看到了这恐怖的江潮,吓得大喊起来。

    “镇定!分散开!等它进了网再把它兜起来!”

    那将军泰然自若的指挥起来,控制着船只慢慢散开,不多时,汹涌的江潮行至船只中央,突然撞到了渔网上,激起了滔天大浪!

    几艘船都跟着剧烈晃动起来,随后,从水底传来了震慑天地的怒吼声!

    “吼!!!!!”

    白龙的头部从江面探了出来,仰天怒吼,那长了角的巨大头颅愤怒的撞向了其中一艘船,顷刻便将小船撞翻在了江中!

    兵士们掉入江中,眼看白龙冲着他们游了过来,顿时吓得四散而逃,一时间,江中充满了凄厉的惨叫声。

    那白龙一口能吃三五人,尖利的牙齿咀嚼之下,鲜血染红了江面,吃的腻了又张口一吐,一股寒气喷涌而出,顿时将正在拼命游逃的兵士冻成了冰雕。

    “快放箭!射死它!快!”

    那将军临危不惧的指挥起来,可船只在那喷涌不停的寒气之中摇摆不定,连平稳站立都难以做到,如何能拉弓射箭?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岸上的司马晴风低声骂道:“都是一群废物。”

    一旁的乾月坤星一看战况惨烈,士兵根本拿白龙没办法,因此也忍不住说道:“主人,不如我二人前去?”

    “不,你二人武功奇特,若是泄露了气息,恐惹人生疑,还是我亲自来吧。”

    说着,司马晴风飞身而起斥喝道:“大胆畜牲!也敢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

    见司马晴风浑身带着雄浑内力迎面而来,白龙怒吼一声,对他喷出了一股剧烈的寒气。

    司马晴风不躲不避,只见他双掌左右相持,内力顷刻形成了一股屏障,让他丝毫不受影响的穿行在寒气之中!

    见寒气毫无作用,白龙扬起头颅,张开巨大的鳄嘴,一张血盆大口,对着司马晴风咬了过去!

    “畜牲受死!”

    司马晴风空中一跃,躲过这致命一咬,翻身之后凝聚浑厚内力,对准了白龙的前额打了过去。

    “吼!!”

    一掌之下,白龙吃痛惨吼一声,整个巨大的身躯在江水中翻滚起来,一时之间,浪涛涌起,整个江面都翻滚起来!

    “速速收网!将这畜牲与我捉了!伤了本王麾下数百将士的性命,本王岂能饶恕于它?”

    司马晴风站在主船的船帆之上,一副怒不可揭的表情,威风凛凛的说道。

    “殿下神勇无比!我等佩服!”

    “殿下神勇!战无不胜!殿下神勇!战无不胜!”

    见司马晴风毫不费力的伤了那巨大的白龙,士气顿时大增,兵士们个个舍生忘死的上前,数十人为一组,四面八方的拉着网朝网中的白龙围拢而去。

    白龙在网中嘶吼挣扎着,虽然仍声势滔天,但显然已经无力了许多,再加上兵士们不停的向水中丢落具有麻醉作用的药酒,白龙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背脊上那如白雪般层层叠叠的铠甲逐渐显露在江面,黄昏之时,它终于彻底不动了。

    兵士们将这白龙拖上了岸,运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铁笼里,这才大松了口气。

    “北淼可真是稀奇,连这么大的土龙都有,还是白色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

    一个兵士抹了把汗,看着笼中沉睡的巨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是新来的吧?没见过世面,前几年跟随御王殿下征伐南焱,那儿的蛮人更吓人,一个个跟怪物似的,身高数丈,力大无穷!”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兵士说道。

    “哇…这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年少兵士惊讶的张大了嘴,随后,他看向了江岸边屹立的御王,一脸崇拜的说道:“御王殿下真是厉害,上至北淼,下到南焱,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那可不是?最可贵的是殿下他战功无数,却谦逊正直,胸怀宽广,就算别人怀疑他有篡逆之心,他也毫不避讳的为民请命,为君行事,乃当世英雄无疑了!”

    年长的兵士也一脸傲然,似乎觉得成为御王麾下的兵士,是一种荣耀。

    “殿下,末将已抓获白龙,请殿下处置!”

    那指挥兵士的将军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的说道。

    “先将它运进雪城,这白龙好歹是北淼神兽,倘若因一时之愤而杀之,恐于我军不利。”司马晴风细细想了想,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弃船上岸,兵进寒玉宫!”

    “是!”

    副将应下,正要去发令,司马晴风却又叫停了他:“刘将军,本王有一大任于你,不知你可能担任否?”

    “殿下!末将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刘威勇一副激动的样子,连忙跪地说道。

    “我命你领本部人马驻守寒玉宫,日夜操练兵马,谨防燕山贼人进犯,你可愿意?”

    司马晴风朗声问道。

    “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刘威勇喉间发颤,跟随御王许久,他第一次觉得受到了重视。且寒玉宫宝物众多,乃江湖圣地,司马晴风将此地交给他来驻守,信任之心何其明也?

    领了军令,刘威勇急忙转身离去,生怕司马晴风反悔,将此事交给他人来做。

    “主人,武林大会就快到了,我们何时动身?”一旁的坤星适时问道。

    “不忙,既然来了北淼,奇霜剑定是要寻访一番的,掐好时日,不要错过便好。”司马晴风说着,看向了雪城方向。

    那高高耸立的玉琼山,皑皑白雪,神秘壮观。传说奇霜剑就藏在那山中。

    “南焱一行,虽做了许多大事,但却没有找到凌炎剑,不知此翻运气如何。”望着那遥遥雪山,司马晴风叹道。

    “主人宽心,便是没有奇霜剑,我等也会为主人夺了这武林霸主之位。”乾月看了看司马晴风,低头拱手说道。

    这女子也是一袭黑衣,面容秀丽,和坤星年龄相仿,年纪均是二十岁左右。

    “武林盟主算的什么?本王志在天下,而夺天下,霜剑炎剑缺一不可。”

    司马晴风眉眼平静,淡淡说道。

    “主人鸿鹄之志,属下远远不如。”乾月又道。

    三人站立江边商榷要事,直到骄阳落下,星光殷殷,才转身离去。

    ……………

    林奕泽独自坐在书房中,望着窗外的花草蜂蝶,愁眉紧锁。

    他刚刚下朝而归,而朝堂之上自然又是一番争辩,俱都是围绕司马晴风一人。

    听闻司马晴风到了北淼,为寒玉宫被灭之事大起兵戈,此举震慑武林,名声大噪。

    闻听此事,满朝文武皆惊。

    有人言御王抗旨不遵,额外多生事端。有人言御王义薄云天,好事多为。更有人言御王…意图谋反。

    虽是君臣之事,却也是皇家兄弟之事,他人不敢多言,林奕泽乃御王至交好友,又是圣上之师,身份特殊,此事自然全落在他头上,如何不让他焦头烂额?

    越想越烦躁,林奕泽拿起笔胡乱的涂画起来,然后又将一张张涂乱的白纸攥成一团,全扔进了纸篓里。

    “什么事让你如此烦心?”

    如烟进了书房,看林奕泽一脸颓然,忍不住蹙眉问道。

    “你怎么来了…”抬眼一看,林奕泽低下头说道。

    如烟皱了皱眉,幽怨说道:“自从三日前面圣回来,你便极少来找我,而我自来寻你,你却这般不待见我……”

    林奕泽愕然,连忙说道:“怎会如此?烟儿你莫要胡思乱想,我对你之心从未变过…”

    说着,林奕泽连忙从书案中起身,匆匆上前拥住了她,眼前的娇妻一脸哀怨,顿时让他慌了神。

    “可我从入府之后,就再也没见你如星月楼那般快乐过,莫不是你已经腻了我,想要再寻他人?”

    “我…这如何可能?”见一向知书达礼的妻子闹起了小脾气,林奕泽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如烟今日是怎么了,只得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哄道:“为夫只是近日被公务扰了心思,绝非其他缘由。”

    如烟一瞬便消了气,娇俏的耳语道:“那…今晚,去我院里听曲儿如何?我新作了个曲子,想让你指点指点。”

    如烟对着林奕泽的耳朵吹气,一副欲迎还羞的表情,看的林奕泽兀自的咽了咽口水。

    “好…好,为夫定会前去,不会让娘子你久等的。”

    摇了摇头,林奕泽惊讶自己的定力在如烟面前如同虚设,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