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为顾槐舟的生日礼物苦恼了好几天，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顾槐舟什么没见过啊，钟言却摸不清他喜欢什么。

    在他的生日到来的前几天，顾槐舟却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你随便送给什么都行，反正我都不缺。”

    钟言讶异地看向他，问出声：“那你一开始还说得那么郑重，我以为……”

    顾槐舟满意地笑了一声：“当然是为了让你转移注意力，不然的话你怕是得忧愁一个星期。”

    被他这么一说后，钟言没那么纠结了，甚至可以说是豁然开朗。

    顾槐舟什么人，他半辈子就见过了她一辈子的东西，钟言今年绞尽脑汁讨好他，那明年岂不是一样，她又能从脑子里掏出多少东西来呢？

    于是钟言只准备了一块表，而生日那天，顾槐舟竟然意外地没有搞什么生日宴，他回家和钟言平淡地吃了下午饭。

    在把自己礼物送出去之前，钟言还是酝酿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你要在家里吃饭，除了礼物我什么都没准备。”

    她话还没说完，顾槐舟就已经朝她伸出手来，钟言把手中的表递了过去，轻声说：“就很简单很普通啊，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顾槐舟打开看了一眼，绽放个笑容：“嗯，不错，还可以。”

    钟言闻言放心下来，随即又说道：“现在还早，如果你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太平淡的话，我们现在出去走走？”

    顾槐舟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她：“我怎么觉得你和其他人一样，一直在揣摩我的心思呢？”

    钟言在心里深深地无奈了好一会，顾槐舟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揣摩着他的心思，她刚才也是提了个善意的建议，怎么就被抓典型了？

    此时顾槐舟轻笑：“我觉得你们真的很奇怪，总是会自作主张地认为我该喜欢什么，又不会喜欢什么？可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顾槐舟确实如此，但钟言也不觉得这就全是她的错，她低头笑了笑：“那我就直说了啊？”

    顾槐舟做出了一个愿闻其详的姿势，钟言也就大胆地说了出来：“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虽然极少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你的样子让你看起来很不好惹。”

    顾槐舟笑得更灿烂，继续问：“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好惹？”

    钟言微微沉吟，说了下去：“你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虽然有时候也会露出笑容，但这些时候，你的眼神似乎都是在打量着别人，而你心里有杆秤，在你打量别人的时候你的心也给别人加加减减。到最后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你心里早就有了定数。”

    顾槐舟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他脸上的神色还是没变，他看着钟言笑开：“既然都这么了解了，你还是选择和别人一样揣摩我吗？”

    钟言咬了咬唇，坦白笑出声来：“在我看来，让你高兴别真诚要重要得多。”

    顾槐舟这下笑容没了，他勾着嘴角，摇着头说：“我不这么觉得，对于别人，当然是我的情绪最重要，但对于你来说，我希望看到你的真诚。”

    钟言讶异地抬眼看向他，笑着问：“你这是想要照顾我情绪的意思吗？”

    顾槐舟一声轻叹，眉眼带笑：“钟言，从小到大我还不够照顾你的情绪吗？”

    钟言无法反驳：“那倒是，你已经非常照顾我了。”

    顾槐舟满意地笑了：“那是自然，所以我是真心喜欢这个礼物，继续保持。”

    钟言被鼓励了一句，心结也没了，想了想问了顾槐舟一句：“那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吗？”反正距离吃蛋糕还早。

    顾槐舟听完起身，正在钟言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来，顺手又拿了两个杯子。

    “你我都不是小孩了，一起喝一杯？”

    钟言当然不是不会喝酒的小孩，她毫不畏惧地接了过来，自信地笑：“那当然，那就喝一杯。”

    为了不那么无趣，顾槐舟还找了一部老电影，等到他坐下来的时候，钟言已经喝了两口了。

    顾槐舟见她还在气定神闲的样子，笑着打趣：“我以为你喝两口就吐真言了。”

    钟言笑着反击：“谁吐真言还不一定呢？”她喝了酒不会说真话，当然也不会说胡话，甚至她就不怎么说话。

    电影开始，两人也不交谈了，只喝酒的时候默契地举起酒杯轻轻碰一下。

    而钟言这次确实稳住了，在电影过半的时候，她感受到了醉意，她看了旁边的顾槐舟一眼，顾槐舟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也没注意到她。

    她便闭上眼眯了一会，本只想眯几秒种的，但一睡熟之后，她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顾槐舟倒是发觉钟言睡着了，他也没叫她起来，而是一个人慢条斯理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到这时候顾槐舟才轻轻推了推钟言的肩膀，轻声喊道：“钟言，钟言……”

    钟言模糊间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努力睁了睁眼，却还是没能醒过来。顾槐舟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凑近在钟言耳边说：“还记得我生日吗？”

    钟言这时候精神起来了，她立马睁开眼回了一句：“生日快乐！”顾槐舟看她那急匆匆的样子，好笑地摸了摸她脑袋：“行了，我也只是想把你叫醒。”

    钟言已经起来了，她自顾自地说：“当然得起来了，还没吃生日蛋糕呢。”

    其实两个人也不想吃蛋糕，大晚上了吃蛋糕不舒服，在钟言给顾槐舟送上生日祝福后，他们每人端了小小的一块，慢条斯理地吃着。

    顾槐舟看着在旁边认真吃蛋糕的钟言，笑着问：“难道你不给我唱生日歌吗？”

    钟言皱起眉头：“你想要听那种东西吗？”

    顾槐舟歪了歪头，笑着说：“反正从来没听过你唱歌，听听也无妨。”

    听他这么一说，钟言却觉得压力大了起来，她唱歌就普普通通，只是这里只有她和顾槐舟两人，等唱歌的时候，顾槐舟的所有注意力会集中在她身上。

    那个时候她的神情、声音全都被顾槐舟尽收眼底，那时她是无所遁形的形态，一想到这钟言竟然觉得有点吓人。

    不过在对上顾槐舟期待的眼神后，钟言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但她也说了一句：“你别盯着我看，闭上眼睛。”

    “还要这样？”

    钟言笃定地点头：“当然了，一定要闭眼睛。”

    这次顾槐舟配合了，他闭上眼提醒钟言：“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钟言无声地吸了口气，看了顾槐舟一眼后开始轻声吟唱。说实话这气氛还真奇怪，也许是人太少的缘故，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

    对钟言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顾槐舟还闭着眼，唱了两句之后，钟言也放开了，甚至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一下。

    唱到最后，顾槐舟象征性地抬手给她鼓了鼓掌，钟言忙收敛情绪，赶在顾槐舟睁开眼前变成那个内敛的自己。

    顾槐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特意看着钟言说了一句：“唱得不错，下次继续。”

    钟言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神情，顺便转移话题：“吃蛋糕吧。”

    两人买的蛋糕并不大，他们吃得也很少，几乎还剩了四分之三。

    顾槐舟先是看了钟言一眼，又看向蛋糕，忽然笑了笑。

    钟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立即摆着手拒绝：“我不行啊，你别想着盖我脸上，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顾槐舟无奈地耸肩：“你竟然这么想？我都没想到，不过被你给提醒了。”说完他走过去拿起蛋糕，作势就要抹在钟言脸上。

    钟言占了下风，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躲开，但顾槐舟显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人躲一人追，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这次钟言哭笑不得，她早就认怂了，但顾槐舟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和她玩这游戏。

    在钟言还想着该怎么结束这画面的时候，顾槐舟已经追上来了，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钟言急得往后一推，没想到顾槐舟却拉着她倒了下去。

    钟言来不及反应，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反正那蛋糕最后稳稳当当地抹在了她脸上。

    但这也没能阻止她的跌倒，值得庆幸的是顾槐舟垫在她身下，她并没有磕到哪里。

    钟言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正当她担心顾槐舟受伤，正想起身拉顾槐舟起来的时候，她的唇上忽然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钟言愣了一下，这会儿那个触感又袭了上来，混在蛋糕之间，很温暖，甚至有些甜美。

    她反应过来了，但顾槐舟也在这个时候扣住了她的脑袋，强硬地和她亲吻。

    钟言心跳如擂，这一挣扎却看清了顾槐舟眼里的神色，他眼里半是清明半是迷离，钟言被他眼里的迷离搞得愣了一下。

    顾槐舟却加大力气，甚至换了个姿势把她圈在身下，钟言这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推了顾槐舟一掌，直接把顾槐舟推得撞到桌角。

    顾槐舟眼神僵了一下，随后他恢复正常自己坐了起来。

    钟言却下意识地扑过去摸了摸顾槐舟的脑袋，担忧地问：“你刚才没有磕到什么地方吧？”

    顾槐舟没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钟言，钟言也觉得不对劲了，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的时候，顾槐舟却又手疾眼快地将她拉住。

    但他还是不说话，而是明晃晃地和钟言对视就好像在看钟言什么时候会动摇一般。

    钟言也咬了牙，一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顾槐舟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钟言的嘴角，但他最后也只是抹下一块蛋糕来。

    接着顾槐舟收敛目光，他把钟言拉起来后，波澜不惊地说了句：“对不起，我醉了。”

    钟言缓缓摇头：“你不需要道歉。”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不需要为这种事情道歉。

    顾槐舟听到这话，却抬眼勾唇笑：“是吗？”他问出声的时候，言语间竟然有莫名的讥讽。

    钟言抬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选择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重新把自己打理好躺在床上的时候，钟言回想起了这天和顾槐舟的种种，她也知道顾槐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那是在讥讽真夫妻这三个词。

    钟言觉得可以理解，顾槐舟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当然会这么想。即使很多时候他冷静自持，但酒后依旧还是会有欲望流露，这再正常不过了。

    钟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反正他们极有可能会有那么一天。

    那她没有主动的原因是什么？钟言也暂时没有想出来。

    不过让她苦恼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第二天一早起来的顾槐舟竟然又冷了一张脸，这让她深感无力。

    原来和顾槐舟夫妻吵架的时候他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举动？那她现在是不是该哄哄他？

    钟言一时半会没想好，而顾槐舟大概也一直没想好，他们又意外地冷战了，钟言自己都觉得离谱，原来婚姻生活竟然这么艰难。

    憋了两天后，钟言终于没忍住问出声：“你想要我怎么做？”

    顾槐舟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散漫道：“你只要做钟言就好。”

    钟言抿了抿唇，继续问：“我现在就是作为钟言问你，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顾槐舟这个时候一声轻叹，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他说：“钟言，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虽然那天我那么说了一句，但我真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怎么了？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我也许不能帮你什么，但我能听你倾诉。”

    顾槐舟沉闷地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会后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你没说，但在对你的事情上，我知道我做得很好，我以为我能一辈子纵容着你过下去，但……”

    钟言听到和自己有关，立马低头开始冥想。

    而这时候顾槐舟继续说：“我想让你做无忧无虑的钟言，我也想做从容不迫的顾槐舟，但当我看到不喜欢的行为时候，我却还是会失去冷静。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不适合结婚。”

    听到他这么说，钟言莫名有点难过，就好像自己被否认了一样。

    不过她还是说：“没事的，你要是哪里不高兴，你可以坦诚说，我们一起沟通。”

    顾槐舟此时却笑了笑，下一秒眼里忽然出现化不开的疑惑，他看着钟言，缓缓问出声：“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