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雨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并拔出别在腿上的三棱刺。

    “别动。”

    宋星雨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手还放在手柄上，三棱刺还在鞘内，身子也才刚刚站起，膝盖甚至还没完全伸直。

    她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语停下了动作，而是感受到了缠在自己腰上的触手。

    她缓缓坐了下来，重新把手放回了餐桌上。这时她才感受到触手从她的腰部离开了。

    在她正在思考下一步对策时，她注意到明堂里的所有人，除了自己，仿佛都对这个奇装异服的怪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看不见。”像是察觉了宋星雨心中所想的事情一般，怪异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宋星雨的脑海中。

    半傀儡的黄袍怪人坐在自己对面，宋星雨压根没有心思继续享用未吃完的早餐，只得绷紧身体，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黄袍怪人。

    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几乎每一次门口的铃铛响起宋星雨都会分散一点注意力去瞅一眼是谁进来又是谁离开，但是她并没有印象看到黄袍的怪人走了进来。

    明堂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客人，无论是普通上班族还是在校高中生，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为自己一天的工作学习准备能量。并没有人注意到发生在角落的事情。

    认真来说，也不可能有人注意到。

    但是莫吟应该能注意到黄袍怪人进入了明堂。

    但是他好像根本没有管这边的意思，依旧在吧台后读着书。

    “你喜欢这店。”宋星雨的耳中又响起了黄袍怪人的声音，“你更喜欢他？”

    没等宋星雨做出回应，黄袍怪人便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观察了很久，来这里的人都是老顾客，他们都很喜欢这店。”

    宋星雨没有说话，黄袍怪人也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人类的情感我所剩无几，但是人类的我应该会喜欢这家店，同时前权能者的责任告诉我，我不想让普通人类受伤。”

    “所以你就在打烊后把莫吟打成了重伤？这就是你所谓的责任？”

    面对宋星雨毫不留情地反问，黄袍怪人并没有出现情绪上的波动，它只是操纵着一根触手伸进宋星雨没喝完的半杯牛奶里，牛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随后宋星雨注意到，触手的尖端直接断裂了，掉在了杯子中，但是很快触手便溶解了，在杯子底部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黄色液体。

    “这是什么。”

    “体液。”黄袍怪人做出了回答，“这是唯一和人类时期的我有关的东西了，至少这里面还有我作为人类的......DNA。”

    随后它又补充道：“制作媒介需要这个。”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宋星雨根本不想碰那个杯子，她看到杯中的液体在不停地蠕动，好像有生命般。

    “我需要强有力的媒介，它能帮我找回人类的体感。”

    当宋星雨把注意力从杯子收回的时候，黄袍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耳中突然传出黄袍怪人的声音：“一周。”

    “叮铃——”

    木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但是它依然保持着关闭的状态。

    一直坐在吧台后看书的莫吟此时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端起宋星雨用完的餐具。宋星雨注意到莫吟特地把别的餐具叠在一起端在一只手里，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装着黄色液体的杯子，返回了吧台。

    见此，宋星雨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看来莫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也知道黄袍怪人此番前来只是为了交付制作权能媒介所需要的材料的。

    剩下的半碗浓汤并没有被莫吟收走，在这只开了电风扇的明堂里也没有那么快散发热量。宋星雨端起瓷碗，一口把浓汤灌入胃中。

    在吧台上留下碗和自己的戒指后，宋星雨便离开了明堂，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如同野兽巢穴般的家中，好好地睡上一觉。

    推开家门，宋星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上落地窗的窗帘，然后三下五除二脱完身上的所有衣服，又一次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全身镜前。

    虽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平坦的胸部，但是宋星雨的目光并没有在其上有过多的停留。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长发已经齐平肩胛骨，但是黑色的部分在后颈就停止了，往下是白色的拖尾，发梢末端的白色部分现在已经有十公分左右。

    宋星雨知道，每一次使用亚弗姆·扎的能力就会使这白色的部分向上蔓延，白色的部分越长，自己的能力也就越强。

    同时她有一种直觉，当自己的头发完全变成白色时，自己就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了。

    作为亚弗姆·扎的第一个权能者，她并不能像别的权能者一样有前辈作为参照，自己的身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根本没有记载，所以她只能告诉自己要更加小心。

    不想了。宋星雨把身体扔到床上，打开空调，简单盖上被子，开始了对连夜从沪海赶回执州旅行的弥补。

    作者这一次并没有展开对时间的感叹，可能他觉得老是这样夸赞时间并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它决定用“时间流逝”一笔带过。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被移栽到屋外的虎皮兰勉强活下来了，虽然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夏末的烈阳太过于强烈，本该坚硬无比的叶片有些软化了。

    应莫吟的要求，宋星雨在下午来到了明堂。

    屋内还是有不少大爷大妈在喝茶下棋聊天织毛衣，宋星雨则是带了两个花盆过来。

    很快，她就把虎皮兰又移植回了盆里，不仅如此，还把它分成了两盆。一盆摆在窗前的桌子上，一盆放在了吧台的角落。

    “你真的很喜欢这花呢。”莫吟看着摆好花盆的宋星雨说道。

    “一般。”确实一般，毕竟她自己家中并没有任何绿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家里放几盆盆栽呢。”

    “懒。”

    莫吟无语，他了解宋星雨，在不饿死自己的条件下让她养植物或者宠物实在太难了。

    宋星雨见莫吟对自己无话可说便微微咧了咧嘴，随即她便注意到吧台上的裂缝被颜色相近的涂料覆盖上了。

    她转过身扫了一眼其他桌椅，发现它们都不是从月间搬下来的应急桌椅，而是与日间先前款式相同的木桌木椅。

    “这么快就换成新的了？”

    莫吟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每天搬桌子不麻烦吗，昨天就叫人送来了。”

    “你总是在这些事情上很上心。”

    “不止吧，有关工作的事我觉得我都挺上心的啊。”

    不是指这些事啦。

    宋星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下，随即问道：“我的戒指呢？”

    “哦，差点忘了。”莫吟抬起头，用大拇指指了指吧台后的木门，“放在茶几上。”

    还工作上心。宋星雨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吐槽了一句，消失在了莫吟的视野中。

    于是，莫吟便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上的书中。

    很快，太阳从斜挂移动到与海平面相接处。

    等到宋星雨从门后出来，日室已经打烊了，二楼的月间也开始了营业。

    但是莫吟还是坐在吧台后，点着一盏小台灯看着书，好像在等自己一样。

    宋星雨扫了一眼书，瞅到了“人类舰队”，“水滴”等关键字，于是问道：“你不是看过这本书了吗？”

    莫吟合上书站了起来，抽出几张纸递给了宋星雨：“名著嘛，值得反复观看。”

    宋星雨接过纸，简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每一次使用支配者的能力后，权能媒介的约束能力就会被损耗一些，损耗的程度和使用能力的强度成正比的关系。权能媒介的约束能力能帮助权能者在使用能力时保持自我，虽然不携带它们依然可以使用能力，但是没过多久就会成为一个疯子。

    修理匠可以帮助恢复权能媒介中的约束能力，所以在使用过媒介一段时间后就要来找修理匠补充约束力。

    而修理匠所拥有的知识都来自于禁书之中，因此修理匠的人选和数量都由HAO严格把控，防止出现民间修理匠为非官方的权能者制作媒介，协助他们作恶。

    每一次摘下权能媒介的瞬间，权能者身上的约束便会消失，带上的瞬间就会出现因此每一次带上权能媒介都是对权能者的一种酷刑，这种约束带来的是直击心灵的痛苦。

    然而这一次宋星雨只是睡了一段时间而已，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只是找宋星雨要了一杯热水，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痛饮高浓度酒。

    “变强了？”

    “确实有这种感觉。”宋星雨慢慢喝完热水，扬了扬头发。

    “你这只是头发长长了而已吧。”

    宋星雨白了他一眼：“白色的部分是按照比例来的，就算我剪成短发这白色部分所占的比例也是一样的。”

    “那光头会怎样呢？”莫吟认真地问。

    “剃不了，剃光的瞬间头发会长出来。”宋星雨认真地答。

    莫吟没话说了，他没想到宋星雨会真的剃过光头。

    “要不要洗个澡，流了不少汗吧？”

    宋星雨摇了摇头：“不用了，反正还要出去，肯定又会流汗，我晚上回家洗。”

    莫吟接过宋星雨手里的水杯放进了水池，对她说道：“那我们走吧。”

    门上的铃铛响了几声，两人先后离开了明堂，他们的目标是执州的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