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俭说：“看来你们都知道了，所以你们不惊讶。”

    狄常青和韩休点点头。

    李仁俭对韩休和狄常青说：“你们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千疮百孔了，他千年来为了华夏苍生，被囚禁，被暗杀。”

    索无名不由自主，向前跨出了一步，但是，他仅仅跨出了一步，却又立时站住了身子，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板，听来一点感情也没有。

    索无名问道：“李仁俭，我有一句话问你，你为什么不设法救李珣？”

    李仁俭在听得索无名说“我有一句话问你”之际，在他的双眼之中，闪耀着一种极其明显的光芒。

    但是，索无名的话才一出口，他眼中那种明显的光芒，便消失了，而代之以一种十分黯淡的神色。

    李仁俭低声道：“你别想了，你救得了多少人？我一直在想，当初如果我们不救李宪，你可能已经得到自由了，你在历史上被囚禁了多少次，多少年，你难道忘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索无名一字一顿，说：“我随时能得到自由，只是我不想走，李珣一死，内乱必起，天下又将生灵涂炭！”

    李仁俭的脸庞上，先是现出极其惊讶的神色来，接着，他现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微笑来道：“哦，原来你心系天下？你的确心系天下，可你呢？谁考虑过你？你就不能为自己而长生？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景，这俗世有那么重要吗？”

    索无名几乎立即道：我不重要，天下，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况且，李珣是太宗皇帝的后人……”

    李仁俭的声音更缓慢，但是也更沉重，道：“太宗皇帝在哪，我见过吗，你提到你那些人，现在死得一个不剩，除了你还有谁？”

    索无名说：“他们虽然死了，但还活在我心里。”

    韩休插了句嘴，道：“李尚书，你和索无名一样，都长生不老？”

    李仁俭冷笑一声：“你看我的样子，像是长生不老吗？我如今已是天命之年，再过二三十年我也将是一捧黄土。我这一辈子，活通透就行了，我不不像你眼前这人，活了很久，依旧执迷不悟。”

    索无名只觉得心头又是一阵异样的刺痛，他陡地向前，冲了过去，来到了李仁俭的身边，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看来，神色极是苍白，说：“你最后还要帮我一次。”

    李仁俭的身子陡地一震，但是他却立即恢复了镇定，席地而坐，他无奈道：“可以，你离开长安，去过你想过的生活，长安的事，我来办！”

    他一面说，一面坐下又站起身来，向前缓缓走去。

    索无名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离开长安，天下好不容易没有战乱，人民不再饱受战争之苦，我怎么能离开。”

    这时，索无名将早已准备好的王羲之《长风贴》放在桌上，说：“你曾经说过，想一睹书圣王羲之的真迹，《兰亭序》在太宗陵墓，我拿不到。晋朝以来，数经战乱，王羲之的真迹不多了，这副王羲之真迹《长风贴》，原本在北齐皇帝高洋的陵墓里，不久前，我们和这两位后生进陵墓取了回来，为的是，让你祝我一臂之力。”

    李仁俭站起来，道：“王羲之真迹《长风贴》？”

    一看自己拿命换回来的东西要送出去，狄常青不快道：“为这东西，我差点把命丢在陵墓里，索无名你就这么给他了？”

    李仁俭翻看了一遍，欣喜若狂的说：“索无名你没骗我，这的确是王羲之真迹”

    随即，李仁俭的心头，先是一阵欣喜，随即又是一阵痛楚。

    这几句话，正是多年之前，他和李仁俭分手时，他曾经说过“既然劝不住你，你执意留在长安做囚徒，那我们就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不要再见了，让自己的知己，在监牢受苦，这等于杀了我，如果要见，带着王羲之真迹来。”

    带着王羲之真迹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在这世间，王羲之真迹来哪怕一个字都没有了。

    李仁俭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这世间哪还有王羲之的真迹。

    这时韩休想，索无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宁愿放弃自由，放弃好友，也不愿离开长安，之前索无名说过，想离开监狱，他想走就走，李仁俭分口中的痛楚，实在难以形容的，他几乎没有听李仁俭的话，什么叫索无名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助太宗皇帝灭了突厥。

    而如今，李仁俭仍然是那样说，这几天，韩休也曾不断地在想：索无名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他活了千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索无名说自己见过秦始皇，秦始皇为什么要见他，现在，他又宁愿相信李仁俭的话了，索无名和太宗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珣一死，天下必然大乱？

    谁导致了大理寺的大火，除了李仁俭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