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圣人围猎，薨逝，索无名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韩休说：“这不可能，虽然我和李珣是第一次见，但李珣的武功我还在有所耳闻的，他不可能死在老虎和熊的口中。”

    李珣脸色很难看。

    狄常青也：“索无名，你话未免太夸张了，你又不是阎王爷，你这么知道李珣什么时候死？”

    索无名笑道：“哈哈哈，历史总是在不断的重复罢了，周而复始，周而复始，谁说李珣是死在老虎和熊的口中了。”

    李珣说：“请阿耶指教。”

    索无名气定神闲的坐下，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天地未开之时，有一只巨大的犀牛，它与云为伴，与雾为朋友，在混沌的空间中自由的遨游，但后来，一个勇气发现了它，剥下了它的皮，做成天，又割下它的肉，做成了地，最后，它的四条腿变成了四根大柱子，撑住天。

    后来，人们开始饲养牲畜，根据动物的表现将动物们分作三六九等，老实巴交的猪以拱嘴为人们开挖旱谷地，狗却去撒野。

    狗玩够了，到地里将猪的蹄印抹去，满地留下自己的脚印。

    后来，人们以为猪不会干活，就打发猪去猪圈，而狗㛑跟人上了住宿，猪由此受世代冤枉，其嚎叫中总带有哭声。

    故事说完，索无名摇了摇头，等着大家的反应。

    狄常青第一个抗议：“索无名，这是什么鬼故事，我怎么听不懂。”

    韩休却似乎听懂了：“索无名，你是意思是，故事中的‘犀牛’是李珣？”

    索无名说：“不错，有长进。”

    韩休说：“你的意思是，‘犀牛’的死，对一部分人而言是受益的，尽管‘犀牛’没有过错，但为了天，‘犀牛’就被杀死了。”

    狄常青也听懂了大概：“好，那这个‘天’也未免太恶了。”

    韩休说：“后半段故事是一个俗语，叫做‘狗脚印’，我猜的没错吧。”

    索无名简直不要太开心：“哈哈哈哈，韩休，你真是我几千来遇到的，为数不多的聪明人。”

    说完，索无名生气的说：“这是我最厌恶的部分，厌恶历史总是在不断的重复，有时候我真想写一本教程，书名就叫做‘远离旋涡’。”

    李珣已经面如死灰了、

    索无名站起来指着皇城的方向：“就皇帝那点‘狗脚印’，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简直在侮辱我！”

    这时，本已乌黑的天空一声惊雷，霎时间，雨大的像是天上银河泛滥了一般，从天边狂泻而下，暴风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窗户，打得窗户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在场的人无疑都被索无名这一举动惊呆了，辱骂当今圣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为什么呢？

    雨越下越大，从长安城往下望去，好象一块黑布遮住了视线，灰蒙蒙一片，树啊，房子啊，什么也看不见。

    天全黑了。暴雨劈面横扫过来，风把远处的树刮得咝咝的响。屋外打了个闪，一阵咆哮的雷声响过后，天的那边，传来海潮撞岸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真实。

    狄常青被这话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索无名！够了。”

    韩休却来了兴趣：“索无名，你为什么说皇帝是在侮辱我。”

    索无名没有回答狄常青和韩休的话，而是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笑完，索无名问：“李珣，我问你。我听说，你有钱就分给手下，分给朋友，是与不是？”

    李珣说：“我那是……”

    索无名说：“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李珣说：“是。”

    索无名问：“圣人的赏赐，你大都放在库房，自己不用，是与不是？”

    李珣说：“我不爱财，是。”

    索无名问：“圣人的儿子大都年幼，是与不是？”

    李珣说：“是。”

    索无名问：“当初你阿耶让位于圣人，改李成器为李宪，是与不是？”

    李珣说：“是，我阿耶让位圣人后，从此性情大变，每天纵情声色，选择吃喝玩乐。我作为儿子，十分不耻，这也是我和我阿耶三年无话可说的原因。”

    索无名问：“而你，是你几个兄弟里面，你父亲最出色的儿子，是与不是。”

    李珣答：“算是吧。”

    索无名冷冷的说：“那就对了，你活不过这个月了，圣人必杀你。”

    李珣说：“这没道理，我无心皇位，对于皇位，我从来不敢想，我也从不惹是生非。”

    索无名说：“你应该站在圣人的角度想，你阿耶把皇位让给了圣人。

    皇帝回想这么想——我哥哥儿子会觉得，为什么我们没有机会登上皇位？你不会想是一回事，但圣人会不会这么想又是一回事，圣人会觉得，你们肯定这么想，凭什么自己的父亲要让皇位，自己本来有机会当皇帝的。”

    狄常青说：“索无名你言过其实了吧，圣人不是这样的人。”

    索无名说：“我比你了解当今圣人，我也比你更了解历史。”

    韩休说：“索无名，你的观点只是猜测。”

    索无名几乎吼了起来：“我活了千年，我见过太多太多皇权下的骨肉相残了，这次也不例外。”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索无名又说：“三日前，大理寺大火，我们几人从大理寺逃出。

    大理寺火光冲天，听说你是第一个带人去救火的，我还听说，你不顾性命几次冲入火场救人，最近长安都在传颂你的英勇。”

    李珣说：“我是可怜大理寺那些普通官吏，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而且，瑞王府离大理寺不远，火起我就第一时间组织灭火了。”

    索无名再次冷笑：“大理寺的火刚起，你就去救火，这没错。可你在救火的途中，可曾看见你的兄长，就是那个号称“酒中八仙”的李琎去救火？”

    李珣问：“未曾看见，这和我救大理寺的火有什么关系？”

    索无名说：“当日，你的哥哥就在府中，而且他的王府比你离大理寺更近，你兄长听说大理寺火起，毫无所动，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不去救火？

    据我所知，大理寺火起，就连一向迅速的京兆府尹的人都姗姗来迟，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李珣面无血色。

    索无名冷冷的说：“我听说，一代大儒礼部尚书李仁俭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到处说你有文才，有武才，更有德行，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夸奖也能杀人？你不爱钱，不近女色，积攒名望，靠着自己的德行，就连朝中大儒都对你喜爱有加，你要干什么？

    你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走吗，倘若你是寻常人家，比如狄常青这样的人家，这也无可厚非，可你忘了你生在帝王之家，一个廉洁、有文有武、又有名声在外的王爷，又刚刚好正年轻，圣人不杀你杀谁。”

    索无名那么一分析，令人不寒而栗，此刻，两间厢房中，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韩休心想，索无名实在是一个太诡异的人物！

    李珣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阿翁救我。”

    索无名吸了一口气：“救人有个过程，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你现在马上让你府中所有人，抬着圣人这几个月的赏赐，敲锣打鼓，去街市，一是要让长安的人知道圣人对你赏赐不菲。

    二是要买地，能买多少买多少，用圣人给的钱买大量的地，三是今天就不要回来了，带上李太白那小子，去平康坊红楼找艺人们喝酒过夜。”

    李珣说：“这前两件事到没问题，只是这在平康坊红楼过夜，可不是我的风格，此以来，长安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狎妓，我实在不喜欢这样。”

    索无名说：“你不自毁名声就算了，那我也救不了你，一旦你今晚在平康坊红楼过夜，圣人就会知道，你德行上已经亏欠了，一个和艺人们厮混的人，是没有资格做皇帝的，他也就暂时不会对你动手。”

    李珣考虑了一会：“好，那我走了！这八个突厥少年就留给你们差遣，你们可随意在府宅走动，还有那两个刺客，你们自己处置。”

    李珣一连说了七八声“谢谢”，拉起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李白。

    李白迷迷糊糊：“什么？又去喝酒，不是刚喝过么？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珣呆了一呆：“你难道怕了不成？不能喝了？那算了我们不去了。”

    李白笑了起来：“李珣小儿，小看我了，我喝酒还没有怕的时候，走就去。”

    李珣问：“太白兄一会儿还能写诗否？”

    李白说：“有酒就有诗”

    李珣说：“好，今晚我们在平康坊红楼不醉也不归。”

    李珣走后，狄常青和韩休以一种惊恐的眼神望着狄常青，两人都在想，索无名莫非真的活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