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之国御雷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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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南贺川流

    十一月的寒风吹不进喧嚣的木叶隐村,因寒冬微微泛黄的河堤斜坡上,躺着一只穿着六代目火影专属衣袍的卡卡西,黑面罩,银发,四体不勤、乱七八糟。

    天上云卷云舒,路过的脚步缓缓又匆匆,有些倒映在南贺川的水面上,有些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里。

    木叶的顾问、圣地的使者、新上任的火之国大名…包括来自其他国家和势力的暗中刺探。

    “真是麻烦的事情全部都聚在一起了,鸣人、佐助和樱,算了,睡觉也不能解决问题。”

    金色麦浪被镰刀收割,孤独的稻草人被小小的雀鸟们簇拥为王,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守护那些孩子?烦恼和无意义的争执要是可以和微风一起飘走就好了。

    “卡卡西老师!”

    垂着长发,浅紫色的外套,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飘舞成百合花瓣的形状,温婉的模样,脚步小小的急促,是日向雏田和她怀里的猫咪。

    “卡卡西老师,对不起。”

    “哎,雏田?”面对这个孩子,卡卡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这不是他的学生,同样也是夹在难题里的大难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因为日向一族的事情最近让卡卡西老师非常苦恼。”

    “哎,啊?你说什么?”

    “家族的长老和我的父亲有一直因为我的事情来麻烦您是吗?”

    “哎…你听说了?”

    “是的。”

    “关于和鸣人的婚约也知道了?”

    “是的。”

    “全部都知道了?”

    “嗯…是的。”

    “这样啊……”是一只垂头丧气的卡卡西。

    “我不希望只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给大家添麻烦。”

    “不对不对不对,雏田你是木叶重要的一员,这并不是什么麻烦。”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为大家做过,卡卡西老师,我能拜托您重新让我执行任务吗?”

    “哎…雏田,这件事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对了…你现在和小家伙相处的怎么样?”

    “这段时间和小黑相处的很好。”

    “那就好,小黑…挺好的。”

    “这个孩子非常乖巧,总是陪伴着我,卡卡西老师,拜托您了。”

    “身体好多了吗?”

    “一切顺利。”

    “好,之后也麻烦你了。”

    猫咪啊…可一定要乖一点,千万不要像那些家伙一样。

    一样……

    水波泛泛,倒影回到了三个月前的秋天,地被依旧葱绿,南贺川流贯穿整个木叶,生命奔流不息,忍者的脚步快速穿越水面,留下微微波澜,雨声淅沥。

    啾——

    传送之鹰刑歇尔从天空快速俯冲,羽翼划破滞空雨水,白色的斗袍之下是前来赴约木叶六代目火影——旗木卡卡西。

    “好久不见,卡卡西老师。”

    宇智波的族地只有废墟残骸,哀怨之声如泣如诉,葬送的号角从墓地尸骸贯彻整颗心脏,卡卡西的脚步逐渐靠近约定的位置,黑袍,白伞,如血一般深红眼里的写轮眼和幻化无穷的紫色轮回。

    “好久不见,佐助。”

    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就算失去手臂,就算变成折翼之鹰,也绝不可能低下自己的骄傲,更不可能放弃宇智波一族世代的荣耀。

    “你在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卡卡西老师,你觉得我有必要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编造谎言吗?”

    “你真的准备好回来吗?佐助,没必要的,如果…你没必要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白伞折射微弱光线,衬着那张姿容绮丽的面庞更显妖艳,眉眼如利刃,连筋带骨没有一丝歪斜。

    “这不是委屈,这是必须,卡卡西老师,我这次回来也要让那些事情有个结果,无论是宇智波鼬还是宇智波带土,所以…您觉得宇智波带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宇智波带土?

    很多时候连卡卡西自己都不明白活着的意义,这是宇智波一族的墓地,也是宇智波带土的初始。

    旗木卡卡西少年时期也是第七班的成员,当时的老师是波风水门,也就是后来的四代目火影,野原琳是土生土长来自木叶的忍者,旗木一族早已彻底融于木叶的体系,只有那家伙…是在体系之外的另类。

    宇智波一族……

    十二岁的宇智波带土是个爱迟到的吊车尾,每天充满各种活力,喜欢操心不该操心的杂事,却总是苦于如何提高忍术,明明自己就是个废柴却总是关心比自己强的人,比如与他同期的卡卡西。

    “那家伙…在某些方面和鸣人很像。”

    单纯喧闹,无能却不软弱,那家伙虽然是个不合格的忍者,却拥有其他人没有的品质,那个东西大概叫…私心吗?

    “和你也很像,佐助。”

    神无毗之战,真相如何,愤怒如何,被自己的老师舍弃,被村子当成送死的棋子,旗木卡卡西、野原琳都接受这个结果,因为他们属于木叶,所以为了木叶生,为了木叶死都是理所当然。

    旗木卡卡西的父亲旗木朔茂因为错误的选择,为了同伴的性命放弃重要的任务,导致村子遭受重创,所以自杀成了唯一个告罪书。

    所以十三岁刚刚成为上忍的旗木卡卡西,手握着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刀刃,永远冲在战场,他接受为村子牺牲的宿命,也想成全所有人期待的大义。

    父亲……

    老师……

    大家都是这样。

    琳是个好人,也是好女孩,关心同伴,怜爱弱者,她仰慕优秀的卡卡西,却总是分外关注无能的带土,青春期的爱恋总是混乱不堪,卡卡西当时没有那样的想法,毕竟他只是一个棋子,所以他也不是很理解带土对自己到底怀着怎么样的感情?

    如果喜欢琳,那对待自己就是情敌。

    如果想要打败强大的同期,那对待自己就是应该超越的对手。

    如果是需要为村子奉献的同伴,那只需要好好完成任务就好。

    为什么……

    那家伙…会把那么珍贵的写轮眼送给自己。

    “在忍者的世界里,违反规定的人会被称为废物,但是不珍惜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

    “老师,那样的家伙很受欢迎吗?”

    “我以前不确定,但现在琳肯定会喜欢带土,至于我,从他们死了以后就一直活在回忆里。”

    如果琳喜欢当时的自己,那一定会喜欢现在的带土,如果琳怜悯当时的带土,那现在看见这么无能的卡卡西一定会略表遗憾,然后鼓励。

    波风水门代表着木叶的绝对大义。

    旗木卡卡西代表着守护木叶的根。

    野原琳则兼具大爱和小爱的品德。

    只有…宇智波带土,他不一样。

    “宇智波一族为爱而生,佐助,对你而言,带土那家伙确实值得憎恨,可是我比你们都清楚那家伙是真实的愤怒这个世界的不公。”

    宇智波一族生来傲慢,拥有写轮眼的那些年,卡卡西确实切身体会到这份来自血脉传承的力量有多疯狂!

    无限拷贝!穿越空间!甚至可以超越死亡!

    这不是人能掌握的力量,可是那家伙……

    战场上的时候,面对宇智波斑的讽刺,带土选择选择相信的不是血脉带来的力量,而是十几年未曾见面的卡卡西。

    “两只眼睛就是无敌,说的不是你那边,而是我这边。”

    “我在战场上遇到本该死去的他就知道那家伙从未改变。”

    木叶所有人都不会感同身受宇智波一族的感受,身为木叶六代目火影的卡卡西不应该去理解一个背叛世界的坏人,可是…他知道宇智波带土长达十几年的憎恨来自哪里。

    那个总是爱迟到又无能的家伙,就是怕赶不上……

    他憎恨水门老师的舍弃,所以挑选卡卡西进入暗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做出了十几年的那场报复。

    木叶四代目的火影死了,作为四代目曾经的学生他很愤怒,宇智波带土明白他尊敬的老师一定会在这场战争牺牲自己,因为这是为了村子的大义,这是毫无人性可言的火之意志!

    大众的意志之下,个人的尊严生死毫无存在!

    多可笑啊!

    可是,作为朝夕相处的学生,宇智波带土同样也知道水门老师是为了九尾人柱力,作为木叶传奇的四代目他明明可以活,却为了自己的爱人,抛弃刚刚出生的孩子,像个有感情的活人一样殉情!

    那可是把村子放在绝对第一,不惜牺牲所有的波风水门,自己长年以来敬仰的老师!

    他怎么可以死?老师他为什么会死?

    ……

    那是不应该存在的小爱,凭什么偏爱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波风水门可以选择为了小爱而死,那为什么对自己学生的生死就可以视而不见。

    以实现大义为道德标准的圣人也有私心,这难道就不值得愤怒吗?

    那双名为神威的写轮眼透过时光不断不断将所有情绪藏在不知名的空间里,反复压抑,自我折磨,然后愤怒贯彻到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无限月读。

    现实里面什么都没有,想要给全世界的人获得幸福的机会根本不可能。

    “卡卡西老师,宇智波带土想利用无限月读的幻境创造一个能让你们幸福的世界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不觉得可笑吗?”

    “佐助……”

    为爱而生,为爱而死,那家伙守护的东西从未改变,他所坚持的东西确实算小爱,笨蛋毕竟是笨蛋。

    “我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我应该原谅他和宇智波鼬的所作所为吗?”

    “佐助,如果你问我是否原谅带土这个问题,那很抱歉,我只能感谢他,我这么多年能活下来,除了他的眼睛更是怀着对他的愧疚,那家伙从没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我违背了和他的约定。”

    野原琳是死在卡卡西和木叶的手里。

    “老师,那你希望他活着吗?”

    ……

    他从回忆里走来,确实杀死了最初的那个带土。

    面目全非,失去姓名,藏在面具和宇智波斑的壳下,像条狗一样躲在暗处走向毁灭。

    宇智波带土明明只是个喜欢迟到、活在阳光下的乐观吊车尾而已,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要是琳知道的话,一定无法接受,连卡卡西自己也不敢相信宇智波带土被世界全世界的苦难折磨,曾经那个愚笨稚嫩的样子为什么消失了?

    “佐助……”左眼的位置曾经是带土赠送的写轮眼,现在只剩自己的眼泪。

    被村子当成棋子使用消耗,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卡卡西却并没有生气,他想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人为他生气,承担了那份痛苦,因为那两个好人的存在,所以未来不必再为任何事去苦恼……

    “没关系,老师可以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张扬的怒火,少年的眉头不再紧皱,所有的烦恼早就消失。

    宇智波佐助已经超越所有人,找到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正确答案。

    “佐助,看来你和那家伙一样遇到了很特别的人。”

    一定是和琳一样,能放在心里经久不息,不忘初心,一定是特别到能往前走或往后看也能感动自己的人。

    会在原地等待,成为初心的人,是谁呢?

    少年的黑色眼睛注视前方,突然勾起微笑。

    “她……”宇智波佐助抬头望天,黑色眼睛注视前方,突然勾起微笑,看着伞上的雪花和雨水的滴落,心跳放缓,很多无奈,“很胆小……”

    胆小?小樱并不是那个样子的。

    “你变了很多。”

    断臂黑袍少年摇摇头,掠起黑袍的一角,手臂之中护佑的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黑色小猫。

    变了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变,只是找到了最开始的自己而已。

    以叛忍的身份重新走进木叶,重新回到物是人非的故土,废墟,残骸,破败不堪,深秋的雨水格外阴冷,与落魄的他一样,他也遇到了那只被世界抛弃的小猫。

    黑色的,孱弱又孤独。

    “卡卡西老师,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吗?”

    “那个人也在木叶吗?”

    “她先我一步回来了。”

    一个印着日向的吊牌放在卡卡西的面前。

    瞳孔微震,意料之外,作为木叶的六代目,卡卡西掌握最隐秘的信息,日向一族和宇智波佐助之间的仇恨才刚刚从密信中阐述,可现在少年嘴角的微笑又不似假意。

    “为什么不自己去见她?”

    “现在见面我怕无法忍耐,这一次…我想让她自己做选择。”

    想让她主动走向我。

    想要成为所有选项里唯一被选择的正确答案。

    “老师,我曾经为了复仇逃离木叶,现在重新回来也不会有人接受我,我没有信心……”

    雨声淅沥又随着落叶零落,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现在为了新的烦恼开始像个人,而不是一柄刀,银发死鱼眼老师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孩子,有点高兴,有些感动,有点想哭,更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佐助,当初没有带你回来,我不是一个好老师但也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学生,无论你将来去哪里,我都会在木叶给你留下一个位置,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女孩可能已经心有所属,你可不比带土那家伙差,加油。”

    “老师…”

    “之后有空可以和我说说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不必了……”

    “其实你离开之后,我研发了新的雷系忍术,紫电。”

    “老师……”

    “千鸟流不好用吗?”

    “很好,谢谢您。”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一点没变,欢迎回来。”

    从此刻开始一个关于用黑猫夺取雏菊真心的计划以及让哥哥的眼睛彻底回归木叶在少年心中不断圆满。

    人生的大义,和藏在灵魂深处的感情,人人都有偏重,各自也有选择,南贺川流淌着十八岁少年的影子,他的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爱恨悄然而至,蓬勃而生。

    “卡卡西老师,我确实从未改变,这次选择回来就是为了证明,宇智波的荣耀和属于我的一切绝无拱手相让的可能。”

    脚步从沉重变得轻松,那双被无数人诅咒的异色双瞳和宇智波一族的最后血脉依旧是那么锋芒毕露。

    啪哒-啪哒——

    两个同样高挑的身影走入深渊,地道开启,脚步落下,一个曾经拥有同伴写轮眼的卡卡西和一个现在拥有哥哥写轮眼的宇智波佐助,共同走下那个复生四位火影的南贺川神社。

    宇智波一族是邪恶的一族?

    到底是谁敢那么口出妄言?

    时至今日,除了宇智波一族的最后血脉,无人有资格评判这一族的是非功过!

    选择复仇还是放下原谅?

    激进也好,软弱也好,宇智波佐助只相信自己的选择!

    墓地的尽头早早被少年播下心爱的种子,温室之内正在孕育着一朵沙漠玫瑰。

    “我要她只能选择我。”

    那朵花盛开的时候一定很美丽。

    妖冶、芬芳、凌厉,却代表永恒不变的爱意。

    是所有的宇智波一族都那么执着,还是正好遇到了执着的宇智波们。

    为什么养花人偏偏是那个……

    “卡卡西老师?”

    如雏菊一般清丽的白眼少女看着正在发呆的死鱼眼老师。

    “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卡卡西老师。”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夕阳西下,拉长人影,日向雏田的身影越来越远,卡卡西抬头望天,大脑又被烦恼充满,他想起三个月前看望从日向一族的监禁中出来的日向雏田。

    “雏田,你刚刚回来,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了无生趣,虚弱无力的日向大小姐。

    “好的,六代目大人。”

    被笼子关起来的黑色小猫咪出现在两人的之间,张牙舞爪,稚嫩暴躁。

    “卡卡西老师?”平淡冷漠的语气有了波澜,日向雏田从只知道被人操控的玩偶开始有了点人味。

    “这个孩子已经失去所有家人,性格也不是很好,身体也有残缺,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以麻烦你吗?”

    “老师,为什么是我……”低下脑袋,毫无自信,也不能融入这个生活很久的故乡。

    怪物就是怪物。

    “它一定会喜欢你的,拜托你了,雏田,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选。”

    “老师,我真的可以吗?”

    烦恼啊烦恼,能和初冬的流水一样奔流而逝吗?

    “一定可以,加油,雏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