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录
繁体版

第十八章 夜斗歹人

    那天孙氏父女离开闹抗租的地主家后,急急赶路,正是要去这张乡绅的家。在路上赶了两天到了张府。到达张府时正是下午申时,张府管家一见是孙弘父女来了,赶忙将孙弘父女请进,又有张府其他下人跑去禀告老爷。张老爷一听是孙弘到了,三步并两步跑出来迎接,一边走一边笑道:“孙掌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快请。”见了孙皓也是含笑点头致意,热情的邀请进大厅叙话。孙皓见那张老爷约莫六十岁上下年纪,一张瘦脸,留着山羊胡。三人分宾主坐定,早有张府的下人奉上茶水,自不必细说。张老爷道:“敝府上这点区区小事劳动孙掌门长途跋涉而来,某心中实感孙掌门深恩厚意,仅以粗茶敬孙掌门,还有令爱。请。”孙弘端起茶杯鼻下一闻,茶香浓郁,沁人心脾,轻轻一吹,呷了一口,入口柔滑香甜,令人回味,实在是上等的红茶。不禁赞道:“好茶好茶。”孙弘农民出身,在诗文章句方面可说得上胸无点墨,也就不懂得如何高雅的称赞。孙皓虽然不懂茶,但也知道这茶喝起来和平常的茶大不相同,没有苦味,更没有杂味。张老爷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孙弘正要就这茶水转入正题,张老爷先开了口:“孙掌门,孙女侠,某多谢你们远道而来,事情的经过在信中已简略的说过。照那帮歹人所言,恐怕今晚就要有事。某实在是,哎,到了这地步,实不相瞒,实在是心急如焚。幸好你们二位来了。我这就放心了。”其实这话张老爷还是讲了场面话,真实来说,即便孙氏父女来了,他也还不能全然放心。但这话孙氏父女听了,自然谦逊几句。原来孙弘因在江西一带颇有名望,很多人遇到难事,都会写信求助于他,而他出手相助也不是无偿的,多数人多半都会在信中言及酬劳,而这次这位张老爷因是富户,酬金颇为丰厚,孙弘这才急急赶来,以免误了事。

    这位张老爷家里是做字画古玩生意的,虽然富有,但平时也以文人雅士自居,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江湖上舞刀弄枪的人也不认识几个。有一回,不知怎么的,忽然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位做无本生意的绿林大哥。张老爷偏不像其他遭劫的富户一般,乖乖的交钱出来,结果惹得那绿林大哥大怒,不但带人劫了财,还杀光了张老爷的随从,只放张老爷一人回家。张老爷经此一事,被吓得大病一场。说起来也是不巧,平时做字画生意,生意上来往都是派手下人去跑腿,偏偏那次因其中有几件字画古玩颇为名贵,张老爷怕底下人看走了眼,所以才亲自出马,以致遭劫。那绿林大哥还扬言要多少天之后再来张老爷家中“借点银子花花”,算日子正是今日。张老爷这才忧心如焚。

    孙弘道:“张老爷不必担心,有孙某父女在此,必不令尊府遭劫。”张老爷一张瘦脸似笑非笑,连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二位请随我来,某略备薄酒,我们先吃饱喝足再对付强人。”引着孙氏父女二人进了饭厅吃饭。孙皓进到饭厅,见一张大圆桌,桌上摆满了各色上等菜肴,有:红烧鱼,酱猪蹄,老母鸡炖汤,红烧肉,笋烧腌咸肉等等,还有几味孙皓没见过,更没吃过,也不识得,想必比鸡鸭鱼肉更加名贵。孙弘见了这一桌子菜,笑道:“张老爷破费了,我们父女贫农出身,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上等的菜肴,就是过年也没这么丰盛。”说着三人入了座,吃了起来。

    一开始张老爷和孙弘心中记挂着那强人,不敢饮酒。一顿饭吃了有半个时辰,天色渐黑,那强人仍未到来。孙弘心中渐渐得意起来,对张老爷说道:“想是那强人知道我孙某在此,今日是不敢来了。”两人这才喝起了酒。酒过三巡,张老爷和孙弘都吃的满面红光,十成中醉了九成。只孙皓一人,不曾饮酒,面色如常。张老爷左臂搭着孙弘后背,笑道:“孙老弟,今日多亏你老弟在此,否则你老哥哥我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来来来,咱哥俩再走一个。”正喝着酒,忽然厅门开处,进来一人。这时饭厅中早有下人点了巨烛,烛火照耀之下,张老爷瞧得分明,“啊”的大叫一声,伸手拉住孙弘的衣服,指着那人道:“就是他,就是他。”孙弘见突然进来一人,酒也醒了三分,但实在醉得厉害,醉眼朦胧的看去,只见门口那人一身黑衣,但却并不蒙面,手中提着一把大刀,脸上挂着笑意,看着三人吃饭。孙皓一见强人忽然出现,事先不闻半点声响,吓了一跳,手持利剑,护住了门户,只等父亲指示,不敢稍动,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毕竟走江湖以来第一次将与人性命相博。孙弘醉醺醺的说道:“你终于来了。今儿就让我来会会你。”说着拔出青钢剑,一剑向来人刺去。张老爷这时早躲在厅角,不敢作声,只盼孙弘能将强人打败。

    那人见孙弘一剑刺来,酒醉之下,这一剑威力大减。大刀一挥,刀剑一碰,把孙弘的剑碰到了一边,见孙皓挥剑劈来,大刀猛得一斩,“当”的一声,直把孙皓震的虎口剧痛,好在剑总算没有被震脱,否则,父女二人这一上来,就要吃个大亏。孙皓见父亲大醉,今日形势所逼,这场打斗只好自己一力抗下了。情势紧急,孙皓使出家传剑招,唰唰唰三剑,连点黑衣人胸口三处大穴,黑衣人见孙皓剑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也是一惊,本来见她父亲已然醉酒,而她不过是一个少女,心中尚存轻视,这时也认真起来。黑衣人见孙皓三剑分刺自己三处大穴,使出一招“恶虎拦路”,一把大刀将自己的上盘护得密不透风。本来这一招用于攻敌,意在拦住对方去路,使对方无可逃遁,如果对方硬闯,便必受刀伤。此刻用来护身,也是一样,如果孙皓要挺剑硬刺,势必刀剑相击,既比兵器优劣,也决功力高下。黑衣人见孙皓不过盈盈一少女,能有多大功力,自己右手持刀取守,左手一掌发出,向孙弘面门击去。孙弘虽然醉酒,但敌人一掌击来,瞧得分明,便欲挥剑砍敌手腕,但醉酒之下,昏昏欲睡,勉强支撑,头脑尚勉强清醒,但四肢实在无力,一剑挥出,哪里砍得到敌人手腕。黑衣人出掌到半路,变掌为抓,一把抓住孙弘的青钢剑剑刃,非但没有受伤,还使出空手夺白刃的绝技,将孙弘的剑一下夺在自己手里。孙弘尚自迷迷糊糊,孙皓一见之下却是大惊。连忙一剑向黑衣人左手手腕削去,黑衣人刚把青钢剑夺过,还未手握剑柄,忙将孙弘的剑往上一抛,连忙缩手,同时挥刀砍向孙皓左肩。孙皓大惊,此时回剑护身已然不及,急忙顺势往右一避着地一滚这才逃开。直吓得心中突突乱跳。黑衣人不去追孙皓,转身挥刀砍向孙弘,孙弘见敌人一刀砍到,既已失剑,连忙跑开,哪知醉酒之后腿脚无力,跑了两步摇摇晃晃便要摔倒在地,孙皓待要冲上去救却哪里来得及,正在惊慌失措之际,烛光照耀之下,只听“叮”的一声,那黑衣人的大刀被什么物什击中,大刀砍落之势慢了一慢,暗中有人一把抓着孙弘衣领将他提到一旁,那黑衣人一刀砍下便砍了个空。

    这一来,不但黑衣人大惊,想不到这张宅之中还伏有好手。连孙皓也是大感意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从那黑衣人刀下逃脱的。黑衣人正自惊疑不定,烛火昏暗处,一人长剑向着黑衣人面门刺来,黑衣人大惊,忙闪身避过。那人身随剑转,黑衣人向左闪避,那人的长剑则跟到左,黑衣人向右闪避,则长剑向右而来。黑衣人被逼无奈,连退三步,同时举刀挡格。那人一个纵步从暗处跳了出来,孙皓看得分明,确是那日在路上遇见的少年。此人正是北宫鸣,北宫鸣长剑紧随黑衣人。黑衣人举刀招架,和北宫鸣的长剑当的一碰,两人俱感手臂酸麻。黑衣人见北宫鸣忽然出现,不明他的来路,问道:“阁下是哪一路的朋友?”北宫鸣不答,抢上一步,一剑劈向黑衣人左肩,黑衣人一个闪身,身子后仰再扭腰转右,挥刀横砍过去,北宫鸣回剑一个“魂归地府”绿剑贴着裤腿直插下来,正好挡住了黑衣人的横砍。孙皓定了定神,猱身而上,长剑直刺黑衣人背心,黑衣人听得背后兵器破风之声,知道侧身闪避已然不及,怒吼一声,向前一个箭步冲出,同时大刀一个“举火燎天”向上直削北宫鸣手腕。此招既脱离了孙皓的剑尖所指,又攻击北宫鸣,一石二鸟,端得思虑周详。北宫鸣见他以一敌二,丝毫无惧,出招更是法度严谨,不敢大意,凝神接招。

    孙皓功力不及北宫鸣,与黑衣人相差更多,本来一人对付黑衣人势必输给对方,恰好北宫鸣出现,两人以二敌一,勉强打成平手。三人斗了七八十招,每当孙皓遇险,北宫鸣就挺剑来救,反之亦然。黑衣人虽然功力在孙北二人之上,但孙北二人互为应援,每当黑衣人对付其中一个之时,另一个必定从其他方位攻击黑衣人,黑衣人每每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时间一长,越战越是手忙脚乱,渐渐落在下风。

    黑衣人心中焦躁,心想今日若不从速了结了这个少年,只怕自己要伤在他的剑下。思虑已定,大刀舞的呼呼风起,先是一个连环夺命刀,唰唰唰三刀直向孙皓攻去,北宫鸣大惊,挺剑来救,一剑刺出,刺向黑衣人左腋,满以为黑衣人或是向右跃开闪避从而使得砍出的三刀失了准头,或是闪避不及被自己一剑刺中。谁知黑衣人砍向孙皓的三刀是虚,一见北宫鸣刺到,身子向后微侧避过,左手探出,抓向北宫鸣手腕。这一抓极快,又在北宫鸣意料之外,竟而一抓即中。黑衣人抓住北宫鸣手腕,五指如钢爪,紧紧扣住北宫鸣脉门。北宫鸣脉门被扣顿时手臂酸软无力,黑衣人挥刀砍来,北宫鸣手脚无法招架,眼见立时就要毙命,孙皓心中着急,合身向着黑衣人扑来,怎奈刚才为了躲避黑衣人的连环夺命三刀,离得远了,这时急扑过来眼见也是来不及,正在绝望之际,忽然空中有一物,向着黑衣人的面门急飞过去,黑衣人一个不妨,那东西正中自己鼻梁。黑衣人吓了一跳,以为中了暗器,忙收刀伸手将脸上“暗器”取下。那东西一着手,油油腻腻,汁水顺着指缝流到手背上,仔细一看,再一闻,竟是一块红烧肉。原来孙弘被北宫鸣从黑衣人刀下救起之后,躲在一旁醒酒。虽然酒醉之后脑筋转得不快,但脑筋再不好使,女儿身陷危机之中还是知道的,为了醒酒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碗,这时反倒希望这茶越粗贱越苦越好。正在此时,见相救自己的少年有性命之危,抓起桌上的红烧肉一把就扔了过去。

    北宫鸣得红烧肉相助,趁着黑衣人愣神之际发足向黑衣人下阴踢去,黑衣人形格势禁,不得已只好松开扣住北宫鸣脉门的左手,不然就要断子绝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北宫鸣得势不饶人,使开碧绿神剑,分刺黑衣人周身八大穴位,右手剑刺,左手也不闲着,挥掌直劈黑衣人脖子。黑衣人被一块红烧肉坏了胜局,心中大怒,见北宫鸣攻势凌厉,丝毫不惧,挥刀直砍,两人又恶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