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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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华服公子

    自那晚之后,萧北二人夜夜担心“龙”会再次出现,整整有半个月都不敢睡个踏实觉。这么担惊受怕的过了半个月,见这么长时间“龙”都不曾再次出现,才放下心来。每日在客栈运功疗伤也很有点无聊,萧夜见在客栈住了一个多月,北宫鸣伤势好了四成,说道:“要想伤好得快,需得多动,不可长日卧床,我们今日出去镇上逛逛如何?”北宫鸣心道:“萧夜给我疗伤,陪我在客栈闷了一个多月,是该出去透透气,可把他憋坏了。”说道:“好的很,我们走吧。”萧夜道:“你可骑得了马?”北宫鸣自讨骑马还不成,摇了摇头。萧夜便给北宫鸣雇了一辆马车,自己骑马跟着。两人骑马坐车来到镇上,找了一家大客栈,进了店,萧夜叫来店伴点了一些清淡的小菜,连酒也不点,因他知道北宫鸣伤势未痊愈,需得忌口戒酒。萧夜环顾店堂,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北宫鸣笑道:“可真是委屈了我们萧公子,多谢你,其实你只管点你爱吃的,我吃点清淡的就可以了。”萧夜道:“有难同当嘛,有口同忌。”北宫鸣笑。一会,店伴将菜送上来,萧北二人就吃了起来。

    两人正吃着,店里进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那人二十五六岁年纪,左手拇指戴着一个玉扳指,右手拿着一把折扇不住的在左手手心里轻敲,腰里还挂着一个玉坠子,面容英伟。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样的人,都带着兵刃,衣饰也颇不俗,都是上等的料子,一个青衣,一个橙衣。见了这派势,萧夜和北宫鸣不免多看了几眼,因一般而言武林人士都自己带着兵刃,又或者官府的人自然也会带着兵刃,可是,自己不带兵刃,跟着的随从却带着兵刃,这就气派了。那公子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了,两随从在桌旁垂手而立,站得笔直。店伴上来招呼,那公子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拿手的小菜都给我呈上来……哦……拿上来。”店伴见这公子气派非凡,一听这话,向着内堂喊一嗓子:“好酒好菜紧着上咯”,边喊边向内堂走了进去。不一会,店伴端上菜来,都是些上等菜肴,听着他报菜名:葱烧大肠,野鸡炖蘑菇,清蒸鲈鱼,冬笋老鹅汤,如此三菜一汤,很可以的了。萧北二人也算从小没有受过穷,见店伴端上这些菜来,心想那公子尽管衣饰华丽,这些菜也必定能合胃口了。谁知那公子瞧了一眼这几个菜,见店伴要走,忙拦住了说道:“别忙,我问问你,你们店里有没有比较有特色的菜?”店伴一时搞不明白,心想这就算得上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了啊,陪笑道:“爷,小的糊涂,不知道爷您要吃什么样的特色菜?”那公子道:“就是平常吃不到的。”那店伴心中纳闷:“难道这些菜随便就能吃到?真要天天这么吃,还不把家吃穷了。”只好陪笑道:“爷,您说笑了。这几道菜就算得上不平常了。”那公子见店伴说不出什么特色菜来,只好挥挥手叫他自便,皱着眉头只在每个菜里各吃一点点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转头对那两名随从说道:“你们吃吧,都吃光,别浪费了。”那两名随从躬身作揖答了一声:“是。”就坐下吃了起来。那公子站起身来,在店堂上四处走动,见萧夜这桌上点了几个素菜,向店伴招了招手,指着其中一个菜说道:“这个菜也给我上一份。”那店伴道:“这是炒青菜,您真的要吃这个?”那公子道:“那是自然,这菜颜色翠绿,汤色清亮,必是极好的。还有这个菜,哦,还有这个,哎,你就照他们桌给我每样来一份。”那店伴答应着去了,心里嘀咕:“这些青菜豆腐之类最是寻常,难道他竟从没吃过。真怪。”不一会,素菜端上来,那公子用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放到嘴里慢慢的品尝起来,又下筷吃了一口豆腐,细细辨过味道之后,赞了一声:“好,滋味不错。”这时他的两个随从见主人坐下了吃了起来,早已站到一旁。那公子吃一口素菜就赞一句,吃得不快,吃了好一会才把桌上的素菜全吃了个干净。那些大肠鲈鱼老鹅汤竟是一口不吃,全让随从吃了。

    三人用餐完毕,正要汇钞出店,忽然一人从店门口直撞进来,那公子的两随从伸手一拦,把那人拦在了外挡,三人鼻中忽然闻到浓烈的酒气,原来是一个醉汉。三人往旁边一让,正要往店外走去,那醉汉不知怎么,又跌跌撞撞的向着那华服公子撞去。这一来,两随从着了恼,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双双向那醉汉颈中架去。双剑未到,那醉汉似是惊觉,喊一声“啊哟,对不住这位相公,我吃醉了。”眼见便要转身让开,谁知那醉汉忽然右臂长伸,啪的一掌打在青衣随从的剑身之上,长剑震动,撞向橙衣随从的剑身,双剑一碰,竟而齐齐断作两截,不等断剑落地,醉汉一招得手,左掌再发,猛向华服公子胸口拍去。那华服公子变起仓促,顿时大骇,一时竟忘了躲避。青衣随从眼疾手快,见自己的剑被对方一掌拍断,将断剑一扔,急伸右臂向醉汉左腕击去。但是终究慢了一步,醉汉一掌打在华服公子胸口,公子闷哼一声,仰头向后倒了下去。橙衣随从抢过去抱起公子。青衣随从一击不中,右臂前伸,向着醉汉咽喉抓去。醉汉一击得手,急忙后跃,避开对方反击。那青衣人身形一晃,已欺进醉汉身旁,右掌向着醉汉颈中劈落,左手伸食中两指点向醉汉章门穴,飞起右足踢向醉汉下阴。醉汉似醉非醉,见对方一出招竟同时取自己三个地方,功夫着实了得。忙伸左臂架开对方右掌,出右掌拍向对方踢来的右腿,这一下要是拍实了,对方的右腿非断不可。正是攻敌之必救,青衣人变招甚速,收腿撤掌,左手由点穴改为横削,竟不需收臂再出掌,一掌横削过来,力道浑厚,要一掌斩在醉汉胸肋之上。要知常人一招出老,再出第二招,必先收臂蓄力而后才能发招,哪知青衣人的招数竟可随变随有,速度快极,且又力道浑厚,真真是武学高手。那醉汉见青衣人不易对付,心一狠,右手一招分筋错骨手往青衣人左臂上抓去。青衣人又再变招,这么你来我往的双方拆了十几二十招,青衣人也算武功精湛,竟拿不下这醉汉,心中焦急,发一声喊,双掌平推,那醉汉见对方双掌推出掌风凌厉,势大力猛,什么分筋错骨手之类的招数自然完全不管用,还没等自己将对方分筋错骨,自己早被这一招拍在了身上,那时不死也得重伤,那今日就必然被擒,情势逼迫,只好出掌和对方双掌相接。这是硬碰硬的较量,半点取巧不得。双方一接掌顿感对方内力浑厚,这一来,醉汉心中就着急起来,因为那华服公子的随从有两个,自己跟这一个这么僵持着,另一个随从必来进攻,自己就万难招架。这话真是猜对了,那另一名橙衣随从抱起公子之后忙给公子推宫过血,又用内力给公子续着一口气,这么摆弄了一会,见这边两人比起内力来,自己瞧准了,绕到醉汉背后,要往醉汉背上打出一掌。这一掌要是打中了,醉汉就立时毙命,再无侥幸。醉汉和青衣人虽然站着不动,但橙衣人这一掌犹自不敢就拍下去。心中吃不准自己这一掌是否能一击建功,要是一掌下去,没把对方拍死,对方功力如此之强,自己不是对手,不知对方将作何反击,这么胡思乱想,竟下不去手。醉汉见命在顷刻,虎吼一声,运起全身的内劲,双臂一震,猛向青衣人推去。青衣人被对方的内力猛的一冲,脚下一个不稳,后退了一步,胸口顿感憋闷。忙屏气凝神,以为醉汉必有更猛烈的内力涌来,谁知醉汉一鼓作气的一推之后,随即收力撤掌,转身和橙衣人打了起来。青衣人先是被猛的一冲,这时醉汉一撤力,自己手上一松,胸口的憋闷感顿去,忙运气调息。醉汉知道青橙二人一起上,自己肯定抵敌不过。见橙衣人武功较差,快捷无伦的使出三个绝招,一掌打橙衣人胸口为虚招,二点橙衣人气海穴为实招,三踢对方膝眼。只要被点中气海穴或者踢中膝眼,橙衣人就要受伤倒地,那时自己再伺机逃走,今日就是有胜无败。

    橙衣人见醉汉三招攻来,不敢招架,只得后退一步,醉汉大喜,寻个空隙正要抢出。青衣人运气调息也只瞬息间事,气息顺畅之后见橙衣人不是醉汉对手,眼见醉汉要逃,使出师门绝招“瞬息千里”,身形一晃抢到客店门口,拦住了醉汉去路。醉汉见青橙二人打退一个又来一个,始终没个了局,心中怒气大盛,转身一掌向着橙衣人打去。这一掌醉汉使了十成十的力,既猛且快,橙衣人猝不及防待要闪避已然不及,急忙出掌硬拼。终因和醉汉的功力相差一截,单掌一接,只觉一股极大的力猛的向自己涌来,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醉汉得势不饶人,呼呼两掌接着朝橙衣人身上招呼。青衣人眼见橙衣人口吐鲜血,知道只要再被醉汉打中一掌,橙衣人这条命就算交代了。忙向醉汉背心点去,背心的大椎穴乃人身大穴,手足三阳的阳热之气聚集在此穴,并与督脉的阳气一起上行至头颈,只要被一把点中,任你有再高的武功,也叫你顿时手足酸软,无力抵抗。醉汉忽觉脑后生风,知道青衣人攻来,情急之下,急向右闪避,也因此让橙衣人有时间后退了三步,躲开了醉汉的攻击。青衣人急跨一步,又再点来,醉汉回身一掌斩向青衣人手腕。青衣人身影一晃,往右前方纵出一步,伸右手点醉汉大椎穴,又伸左手拂向醉汉手背。醉汉大惊,忙转身向前奔逃,谁知求生之念一生,行动上终于出了纰漏,当他转身奔逃之时,又将本来躲开了青衣人点穴的后背漏给了对方,青衣人大喜,哪里还有丝毫犹豫,一指径点醉汉大椎穴。醉汉被一指点中,顿时全身酸软,手脚无力,几欲摔倒,想要挣扎着向前逃去,青衣人更不容情,一掌打在醉汉背心,醉汉大喊一声,倒地不起。青衣人暗道惭愧“比功力自己稍逊他一筹,凭着身法快侥幸没给他逃了。”过去先查看了华服公子的伤势,又问了橙衣人的情况,华服公子伤得很重,气若游丝,要赶紧医治,不然性命不保。橙衣人伤势较轻,性命倒是无虞的。这才回过来要审问醉汉受何人指使,哪知醉汉早已气绝而亡。青衣人大为意外,自己打的这一掌虽然不轻,但绝不会一掌就将一个功力尚在自己之上的人打死。再细细查看,发现醉汉嘴角流血,脖子微微发黑,竟是中毒的迹象,服毒自杀?现在也没有时间细细查看,青衣人背起华服公子就出了店门,橙衣人紧随其后,往柜台上扔了一锭银子,就快步出店而去。客栈老板见店里起了争斗,早赶了出来,本来想劝架的,见双方都是功夫好手,不是泼皮无赖斗殴,哪里敢拦,这时见店里打死了人,更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萧夜和北宫鸣二人一直在边上的桌子吃着,这时见一场争斗如此了局,地下躺着一具尸体,老板吓得不知所措,萧夜道:“掌柜的,你快差人去报官,不然官府查问起来,把这个死人算在你头上,那可大大不妙。我们两吃得慢一点,等官差来了,给你作个见证。”那掌柜的闻言大喜,忙差人去报官,又叫店伴给萧夜他们添菜,连说要免了他们这一桌的饭菜钱。萧夜正要说不必,北宫鸣笑道:“那就多谢了。”

    不一会,官差跟着店里的跑堂来了。官差找来掌柜的细细询问,掌柜的虽然紧张,但是心想人不是自己杀的,说到底也不用害怕,便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又指着萧北二人说到:“这二位客官一直在此用饭,他们都是亲眼见了的。”官差向萧北二人投来询问的目光,北宫鸣答道:“确如掌柜所言。”官差又向掌柜的问了那个华服公子的年龄相貌服饰装扮,好一会才把仵作叫了过来当场验尸。仵作验出死者是死于中毒,而且是剧毒无比的鹤顶红。官差问道:“不会错了?”仵作答道:“绝不会错,鹤顶红不是寻常的毒药,小人绝对不会验错。”官差叫来两名衙役将尸体抬回衙门,又回头嘱咐了掌柜的几句这才打道回府。

    萧北二人吃了饭出了店来,萧夜道:“那个穿橙色衣裳的是个女子。”北宫鸣道:“嗯。出掌不见刚毅,想杀敌又犹犹豫豫。”两人出来吃了顿饭,无缘无故的见了个死人,也真是老大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