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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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杀人凶手

    阴沉沉的天,三匹马在两三丈宽的官道上排成一列疾行,每匹马上各有一条身穿劲装的大汉。三人背后都各背着一把鬼头刀。三人都带着一脸悲愤的神色。再看他们的穿着,却全是一身白色的粗布麻衣。似乎是在给谁戴孝。三匹马奔行甚速,道上扬起了不小的沙尘。

    一人站在一个小土丘上,手里拿着一柄细长的兵器,兵器带鞘,颜色乌黑。这人作书生打扮,下颌微须,肤色白净,身上所穿的褂子颜色银灰,衣料上乘,绣有云彩之形。如果他真是一名书生,那也不能算是穷酸。

    书生极目远眺,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已经等了很久,那人还未现身。书生也是好脾气,一点也不急躁,只是在小土丘上来回的踱步,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又摇头微笑。正思索间,书生看见远处扬起的沙尘,料是所等之人终于来了,书生大喜,奔下土丘,到得平地,又向前跑了几步路,向着沙尘起处挥手致意。

    待到沙尘越来越近,书生发现来的是三匹马,马上三人,三个他不认识的人。他等的人却没来。

    书生向那三人抱拳行礼,说道:“不知三位前来所为何事,在下似乎并不与三位相识。“那马上一人冷冷道:“不错,你和我们并不相识。“书生道:“那三位此来何意?“那人道:“我们虽与你不相识,可你却识得我们的恩师。“书生奇道:“你们的师父是谁?“那人道:“我们的师父就是''关东鬼王''王南仁。“书生道:“关东鬼王当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我一直仰慕的紧,但是可惜一直缘悭一面,虽然你们师父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但是要说我与你们师父相识,却也不然。“那人冷笑道:“嘿嘿,我们本来也不知道你与家师相熟,可是现在铁证如山,你想抵赖也是抵赖不了的。“书生一听,更是奇怪之极,惊道:“若是在下有幸能得与你们的师父一见,让在下一睹关东鬼王的英雄之姿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三位何以会说到''铁证如山''这四字,在下实在不能明白。“那人一听书生此言,愤怒已极,喝道:“萧夜,你杀害我们师父,如今却想抵赖,那是想也休想。“书生奇道:“在下正是萧夜,这是没错的,可是你们说我杀害你们的师父,却是冤枉,天大的冤枉。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的师父。更谈不上与你们师父有什么仇怨。“那人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师父到底哪里得罪了天下第一刀萧夜萧大侠。“言语中充满讥讽和愤怒,“我们只知道我们的师父死在快刀之下,天下能胜得过我们师父的恐怕也没几个。“萧夜听那人一再污蔑自己是杀人凶手,不禁有些生气,心道:“天下能胜得过你们师父的人多的是,你们师父又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了。“口中却道:“萧夜虽然是无名小卒却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宵小之辈。“那人怒道:“废话什么,手底下见真章。“说完,抽出背上的鬼头刀一刀向萧夜砍去。这一刀势大力沉,又加之那人正骑在马上,从上往下发招更是占了地利,也使得这一刀尤为猛恶无比。萧夜料到两人越说越僵,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身形变幻,电光火石之间已退出丈余,那人的刀连他的衣服都没沾到。

    那人眼见一刀未中,跳下马来举刀向着萧夜当头砍到。这一招“开天辟地“本是我强敌弱,料定对手毫无还手之力的杀招,意在一招使敌毙命,气势雄浑,只攻不守。可是此时萧夜却一点也不弱,那人使出这一招之时也并不是看准了萧夜无力招架,实在是心中感伤恩师之死,愤怒之下的拼命之举。

    萧夜当然明白那人的心情,一个后跃退后丈余,只避不攻。那人又是一刀攻到,萧夜又是一退。转瞬之间不下十个回合,那人心中也渐渐生出疑窦:“他为何就是不肯出手,难道我们当真冤枉了他?“一念及此,那人立时定住身形,说道:“萧夜,你为何不与我对敌?难道是看不起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么?“萧夜心道:“你这功夫确实够三脚猫的,连你自己都承认了,可不是我说的。“口中却道:“关东鬼王的徒弟又岂会是什么三脚猫,我不肯出手是因为我和你根本就不应该有此一斗。“那人道:“你当真不是杀害我恩师的凶手?“萧夜道:“不是!“那人心中疑虑更盛:“以他天下第一刀的名头,如果真是他杀了我师父,他决不至于事后不敢承认。何况,如果真是他下的手,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令我们今天有三个师兄弟在此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也绝不至于怕了我们。难道真是我们弄错了?可师父确是死在快刀之下的。天下除了他姓萧的,还有谁有这本事,这其中的缘由可真是让人伤脑筋。“萧夜道:“我虽不知杀死你们师父的凶手是谁,但我若得知有关此凶手的消息必定遣人前来知会你们。我还有要事,如果三位肯信得过在下的话,咱们不妨就此别过。“那人道:“好。我素来听闻天下第一刀是响当当的角色,料来决不至于敢做不敢当。师仇深重,后会有期。“萧夜道:“多谢。不过临别之际,在下有一事不明。“此时那人心中对于凶手另有其人已信了八分,对萧夜就没有多少仇恨了。那人道:“请讲。“萧夜道:“在下与诸位从未相识,何以几位一见在下就知我是谁?“那人道:“嘿嘿,我们是默默无闻之辈,但你是天下第一刀萧夜,你不认得我们,我们却认得你。不止我们认得你,飞鹰镖局的韩松恐怕也认得你。“萧夜道:“此话怎讲?“那人道:“前些天那韩老儿五十大寿,江湖中的武林人士有大半去赴了他的寿宴,嘿嘿,这韩老儿还真有面子。你猜怎么着?韩松的儿子死了。据赴宴的朋友讲韩松在寿宴上亲口承认与你们萧家昔年有过节,说到他儿子是你们萧家人杀的。你说他认不认得你。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师仇深重,后会有期。“萧夜道:“萧某还有一问,你们如何得知我在此地?“那人道:“这是我们的事,无可奉告。“萧夜道:“三位高姓大名?“那人道:“在下张春明。另两位是我师兄弟,黑一点的叫陈冲。不黑的那个叫华岩。“萧夜道:“好,各位后会有期。就此别过。“

    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人提气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奔行。只见那山奇高无比,一眼望不到山顶,却偏偏又奇陡无比。山壁几与地面垂直。山石光滑,寸草不生。

    那人奔行至山顶,放眼一望,却见山顶别有一番景象。在山下看来细细尖尖的山顶实际上却甚是开阔,只怕有六十丈见方。山顶西北角建有一石屋,石屋甚大,总有三丈见方。连着屋前种着的花花草草,几乎占了山顶面积的三分之一。在云雾缭绕的山顶本来不要说人,即便是山兽飞鸟也绝无踏足之理。可是那人却见花草间蝴蝶飞舞,细听之下居然还有一只猫伏在花丛中嬉戏。

    但是这些奇异的景象似乎并未使那人过分惊异,那人只看了一眼这些花花草草,便向那石屋走去。那人还未到门口,石屋中却有人出声道:“好汉远来,所谓何事?“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不辞辛苦,爬上这该死的千仞峰,实在有件天大的事,这件事干系甚大,那是万万耽搁不得的。“说着,抖了抖衣服,甩掉身上的雨滴,走进了石屋。

    石屋中有一人。这人面白无须,剑眉鹰目,穿一件青布长衫,桌上放着一柄剑鞘颜色碧绿的宝剑。正在自斟自饮,看见那人进来,连头也没抬。那人却也不见怪,拿起桌上的酒杯自己给自己倒酒。青衣人一抬手说道:“好久不见,先干一杯。“那上山之人道:“你还没死,干十杯百杯都是应该的。“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青衣人道:“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位老朋友?“那人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的酒。顺便来看看你,怕你死了没人知道。“青衣人道:“我死不了的。有人却可能快死了。“那人道:“哦?不知是哪位倒霉鬼。“青衣人道:“这位倒霉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人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这位隐居仙山的方外之人也知道江湖中的事么?“青衣人道:“别的事我知道不知道也不大要紧。只有这位倒霉鬼的事我却是一定要知道的。“青衣人看着那人道:“我相信不是你干的,如果有谁要找你麻烦,我绝不会坐视不理。“那人道:“就算有人要找我麻烦,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天下第一刀是唬人的么。“原来此人正是萧夜。

    青衣人道:“我听说凡是成了名的英雄好汉总是很谦虚的,他们越是厉害越是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萧夜道:“我听说凡是成了名的英雄好汉总是很有英雄气概的,他们越是厉害越是知道儿女情长,最断人肠。“青衣人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是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萧夜正色道:“说正事。上次我去五丈原等他,他却没来,你可知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青衣人道:“我虽然认识他,但是交往不深,他这个人一向行踪诡秘,也不像一般江湖中人,他答应了你,却又不来,实在平常的很。我猜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萧夜道:“本来我也有这样的担心,谁知他当真不来。不过我也没白等,他没来,别人却来了。“青衣人道:“谁?“萧夜道:“关东鬼王的弟子。“青衣人道:“他们来干嘛?“萧夜道:“他们的师父被人杀了。“青衣人道:“一定又是死在快刀之下,然后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了。“萧夜道:“不错。“青衣人道:“你可知到底是谁一直把你当冤大头?“萧夜道:“想不出有这么个人。天下用刀的狠角色都与我无过节。“青衣人笑道:“这话倒是很谦虚,他们不是与你无过节,只怕是不敢与你有过节。“萧夜哈哈一笑,道:“以后若是有人死在快剑之下,一定也会冤枉你。“青衣人道:“过奖过奖,愧不敢当。“萧夜道:“你是天下第一剑,我是天下第一刀,你说我和你到底谁更厉害?“青衣人道:“你厉害。“萧夜摇摇头,道:“对付别人我自然是从来不怕的,但是要跟你比起来,我却心中没数。“青衣人道:“我们少年相识,那时我们还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见第一面非要比个高低。结果我一剑刺伤了你。“萧夜道:“少年气盛,不打不相识。“青衣人听到这话,高声道:“不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干一杯。“两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萧夜道:“我想去见一个人。“青衣人道:“飞鹰镖局的主人。“萧夜道:“正是。“青衣人道:“我陪你去。“萧夜微笑,然后石屋主人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