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低声道：“小姐，奴婢伺候早些歇息。”

    姜昀坐在菱花镜跟前，芙止过来替姜昀梳着青丝，摸着发油。

    姜昀忽而夸赞道：“你的手真是巧，这两日也伺候得我十分妥当。”

    姜昀圆润白玉指抚着发鬓，露出些许傲娇神色。

    芙止依旧温柔抹着头油，机灵道：“只要主子欢喜，那奴婢就是尽了本分了。”

    芙止不同宋嬷嬷，宋嬷嬷是开口闭口都提着皇后娘娘，成日拿着鸡毛当令箭。使劲想着法子来磨她。芙止则是闭口不谈皇后，即便姜昀有意提起，芙止也是少言少语，表达忠心也是十分巧妙。

    姜昀不答芙止这话，片刻姜昀慵懒的起身：“夜深了，你到外头伺候着吧。”

    芙止点了点头，关门声响起后，姜昀反侧身来，双眼看着那盏微弱的灯火。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堂，宋嬷嬷就到了姜昀屋里，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姜昀洗漱穿衣，连同去给姜老夫人请安，也是一路跟着。

    姜昀在颐春院时难得瞧见姜彦咏领着幼弟姜彦昌。

    姜彦祈面色发白，嘴唇没有一点血气，七尺高的身形十分消瘦，一阵北风就能把人吹倒似的。

    姜昀见姜彦咏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绒披风，一双手牵着肉嘟嘟脸色粉嫩，一身青色锦服的姜彦昌。

    姜昀正想上前说几句，片刻想到宋嬷嬷在身后，这时姜彦咏察觉姜昀片刻目光，领着幼弟上前：“三姐姐。”

    姜彦祈说完轻轻咳嗽，姜彦咏牵着姜彦昌的手指碰了碰姜彦昌手背，姜彦昌抬起头，微微作揖，奶声奶气道：“三姐姐。”

    姜昀目光流露出一丝慈爱，温声道：“屋外冷，快进去吧。”

    姜彦咏没走几步，便咳一声，姜昀看着这枯瘦背影，油尽灯枯一词映在脑海。

    姜昀到了屋里，屋里碰巧宋氏与叶氏也在给姜老夫人请安。

    姜昀进屋后，众人先是把目光落在姜彦咏身上，看时目光有些悲悯，随后便是姜昀身后宋嬷嬷，看着宋嬷嬷的气势就觉得有些生怯。

    姜昀问安后，姜昀按座位落坐，丫鬟紧忙端来茶水果子。

    “瞧着姜少夫人的肚子，应该是快生了。”宋嬷嬷忽而看着宋氏隆起的肚子温柔道。

    宋氏这会有些受宠若惊，手里摸了摸肚子：“郎中说十二月隆冬应要临盆了。”

    宋嬷嬷继续道：“姜少夫人是有福气的，能嫁的像姜大人这样的郎君，瞧着肚子，应是男嗣。”

    姜昀定定喝茶，这宋嬷嬷一向不把姜家众人放眼里，偏偏这会跟宋娴云套近乎，夸着姜彦勤。这宋嬷嬷瞧着也不像是没有脑子的，说这样的话，就不怕姜老夫人察觉端倪？

    姜老夫人闻言，果然有些不虞。

    宋嬷嬷不知姜家老夫人最严禁姜家当官的子嗣参与皇储打党派之争，她虽是后宫的嬷嬷，但朝廷密秽她多少知道一些，姜彦勤是三皇子一党，她自然而然就说了几句好话。

    宋嬷嬷不是没有脑子，是太过轻视姜家众人，在宋嬷嬷眼里，姜家老夫人是个势利短见欺软怕硬，只会窝里横的主，府里有没有主母，若是主母柳氏还在府里，看在相府夫人面子上，多少会给几分脸面，如今只剩一群小妾，一群小妾怕是见着她都是福分。

    除了姜昀，宋嬷嬷还真没把其余人放在眼里。

    宋氏自然欢喜，笑的有些含羞：“那就承嬷嬷吉言了。”

    宋嬷嬷站在那除了与宋娴云说上几句话，便是板着脸在哪充教导嬷嬷的气派。

    宋嬷嬷这架子比先前的佩嬷嬷还要大，还要目中无人，姜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黑，片刻便称身子不适，让众人散了去。

    姜昀回到清泽院，宋嬷嬷等姜昀回屋，便开始教起规矩：“姜三小姐也不要怪老奴太过严厉，要知若规矩学不好，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这规矩礼仪都是需要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徒有其表，做做样子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糊弄不了谁，就像是纸糊的花瓶，放出去晒一晒，淋一淋就只剩一糊纸泥。”

    姜昀自然知道宋嬷嬷是对她冷嘲热讽，姜昀先是一副心虚，是随后板着脸，犀利看着宋嬷嬷：“宋嬷嬷这话里有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嬷嬷颇为满意：“姜三小姐多虑了，老奴哪里话里有话。”

    姜昀满脸通红，一副气不过的样子，随后一下午姜昀都心不在焉，摆出一副孤傲神色。

    接下来两日，姜昀脾气心性是一日表现比一日差，最后连当初初见面时那端庄得体找不到半丝影子，规矩礼仪确实勉勉强强可以过的去。

    几日下来，宋嬷嬷又在芙止那处听来一些事，心里就笃定了这姜昀就是纸糊的老虎。

    宋嬷嬷笃定后，便让人给皇后回话，宋嬷嬷认定姜昀是个并非是个可威胁之人后，规矩礼仪上也是敷衍了事，除了偶尔的暗讽，其余也是不再与姜昀计较。

    离着大婚还有数日，姜家越来越忙了起来，黎语盈嫁入胡家，夫妻二人蜜里调油。

    黎语盈到姜家拜访，是以胡家下的贴，到了姜昀院里，黎语盈正要进屋，宋嬷嬷将人拦了下来。

    “姜三小姐正在屋里学着品茶，不见外客，夫人还是请回吧。”

    宋嬷嬷见来人与姜昀一般大小年纪，却梳起妇人发髻，打量衣着虽不算简朴，但也不算华贵。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黎语盈打量着宋嬷嬷挑眉不屑道：“你便是宫里来的宋嬷嬷？”

    宋嬷嬷闻言，那气势依旧不减反而有些自傲。

    黎语盈冷笑：“我好歹也是永昌侯府的千金，以前受皇后娘娘召见进宫，嬷嬷可是殷勤得很，如今我嫁入了胡家，嬷嬷就眼睛长头顶上瞧不起我来了？”

    宋嬷嬷闻言，看着黎语盈，难怪觉得有几分眼熟，原来是永昌侯府千金。

    从前怎么没听闻永昌侯府嫡女与姜家三小姐有交情？当初永昌侯府嫡女出嫁，帖子送来了姜家，姜三小姐却是没露面。

    宋嬷嬷脸色一变，气势旋即下来了，一副有苦难言紧忙苦哈哈赔礼道：“原是胡夫人，是老奴有眼无珠，给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瞧不起胡夫人。”

    宋嬷嬷倒是更怕永昌侯府的权势，永昌侯府刚正不阿，一心忠君，在党派之争里也是处于中立，还将唯一的嫡女下嫁到去胡家。

    永昌侯府这做派，无论日后哪位皇子继承大统，也还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