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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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师姐高露

    “王智吾弟:自建安一别,至今已有数月。姊听闻吾弟高中,心中甚慰,只恨不能与弟设宴同喜。兰述弟遇袭,姊心痛,恨不能身受。亦惊闻弟有一嗜好,姊甚羞,本不敢与弟见,然思念日深,俗世牵绊,身不得脱,不得已书信于弟,望弟往南晋一叙。”

    王智放下信纸,不顾身后唐三啧啧偷看,陷入沉思。师姐从来是这样,不告于详情,怕自己过于忧心。南晋究竟发生了何事?估算下日子,师姐她们已经在南晋呆了月余,似乎事情尚未解决,但凡师姐有其它办法,都不会在自己不足一年就要参加殿试的情况下请求自己去南晋,毕竟时间如此宝贵。

    看着桌上的通行文书,王智眉头一拧,“三哥,蜀国王室中可有深居简出之人?”

    唐三想了想,“愚兄兄长与蜀国安心公主之子自幼体弱多病,深居宫中,外人不识。”上下打量打量王智,“恩,除了丑得多,壮了些,倒是有几份相似。”

    王智白眼一翻,“三哥和无伤倒是很像,都是一脸憨样。”

    翌日,两人登了船,前往南晋都城建业。

    有诗曰:“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温和春日,乘舟顺江而下,满目繁花似锦,实乃人生一大快事。眼见十月将过,此时下扬州,也是别有一番风景,虽无春日之盎然生机,亦有秋夜之寒霜傲立;夜凉如水,月残如勾。船上之人,行商占了十之七八;俗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彼此之间很少交流,可途中实在是无聊,总需找个无关痛痒的话题解解闷。这趟行商倒是幸运,只因船上有位风流人物,轶事不断,聊之不完。这风流人物看似未及弱冠,面白唇红,剑眉星目,略带蜀中口音,咳嗽不断,似是体弱多病;为人甚是大方,但有相中之物,不问价不砍价,扔下银锭就走;但有相中之人,便请人饮酒取乐;有心术不正者,见此人出手阔绰,欲行梁上君子之道,被此人贴身侍卫扔入江中,生死不知;有人跑商多年,见此侍卫身形像貌与蜀中王室侍卫统领、唐门萧无伤有七八分相似。行商皆疑此人乃蜀中王室,此番怕是便衣出游,于是蓄意讨好,以求后日攀得高枝。

    入得舱内,唐三冲王智一竖拇指,“贤弟纨绔气质与生俱来,浑然天成,全然不似作伪。”

    骂人,就大大方方地骂,你以为拐弯抹角舞文弄墨我就听不出来?真以为举子身份是天上掉,额,算了,不跟你计较。

    “若是身边没有一个忠心的狗腿子,你再纨绔,也少了那股味儿。”两人哈哈大笑。

    “即便贤弟如此做派,要想趁机接近南晋王室之人,亦非易事。”两人一齐皱眉。

    “三哥所言甚是,但总要试它一试。三百两银子扔了进去,纵使不见水花,也得听个响。”

    随手摆弄几下行商手中买下的货物,“别看小弟扔银锭扔得看似潇洒大方,其实这些物件都是物有所值,溢价将将三成,正是行商卖货的心里价位;而这些行商为了讨好小弟,赠礼非少,细算下来,小弟所亏无几。”

    唐三一呆,自小衣食无忧,自是对银钱毫无概念,谁想王智如此精于此道。“贤弟如此精明,蜀中之时为何被船娘所讹?”

    王智老脸一红:能说自己觉得人家小姑娘长得可爱好看甘心被坑吗?若被人看成幼女控,那还了得?再说几十文钱而已,就让漂亮小姑娘三陪,陪你聊天陪你吃饭陪你游湖,这买卖太值了好吗?比起后世,八千块送个苹果也就这待遇了。

    几日后终于到了南晋港口,众行商与王智一一道别,王智面带微笑,一一挥别:你们差不多得了,哥苹果肌都笑僵了。只见码头之上,或查点清单,或搬运货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对比蜀中和大燕,南晋风气可见一般。王智与唐三二人简单商议,决定先与王智师姐会面,了解了解情况,顺便让蜀国王室秘密入晋的传闻发酵几日,以便后续行事。

    建业,南晋都城,依山傍水,虎踞龙盘,号称风水宝地,早在南晋之前,先后数国定都于此,人称六朝古都,城门巍峨,尽显历史之凝重。入得城内,唐三一叹:“本以为成都繁华,相比之下,与村寨无异。”王智更是眼珠子掉了一地:自己两世为人,进故宫,爬长城,王府井内打滴滴,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消失如烟。。。。。。待到两人终于进入客栈,已是汗流浃背浑身酸痛,王智更是连荷包都丢了,好在王智船上一通花销,荷包里只剩几百文钱,不禁感叹建业之贼恐怖如斯,把天下第二和天下第四。。。。。。第四百五十六的脸面撕得粉碎。日后王智方知,建业并非日日如此热闹,当日恰逢南晋万通日,淮、扬一带周边几乎所有商贾齐聚建业,场面才这般宏大,此事姑且按下不表。

    话说王智进了客栈,叫来小厮,点名要乙字十八号房。小厮面带微笑,“客官这边请。”到了门外,小厮便退下了。王智轻轻推开房门,只见一素衣女子站在窗前,轻柔转身,笑颜与阳光一并绽放,“师弟,你来了。”王智记忆深海中,垂髫之年手握竹枝的凶恶女童,豆蔻之年手拨算珠的学堂巾帼,及笄之年手捧诗文的怀春少女,与眼前桃李之年的温柔御姐重合在一起,打碎,再重合,扎进心里,再也无法忘却。所有的冲动,最终化为淡淡一笑,“师姐,别来无恙。”二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般念头:光阴荏苒,有了此刻,人生不求圆满。

    “小姐,少爷,你俩别酸了,春兰都饿了,可以开饭了吧?”两人对视一眼,高露掩唇轻笑,王智挠了挠后脑,之前的缠绵悱恻顿时无影无踪。

    “对了,给你们介绍个人”,王智一拉门外的唐三,“路上结拜的义兄,唐三,对,就那个剑。”唐三心说你才剑。

    高露目有惊色,依依施了福礼,“民女见过前辈。”

    “弟妹无需多礼。”一言既出,高露面泛桃花。三哥,你你你,干的漂亮!

    倒是春兰姐横刀立马,“你就是青丝剑唐三?”语气颇为不善。

    “春兰,不得无礼。”高露温声叱责,春兰立即低头认错,憋着口气道:“婢子无礼,请前辈赎罪。”

    “不敢当不敢当。唐某无家可归,承蒙贤弟不弃与之同游江湖。今日得见贤弟至亲,唐某心中也是惶恐,怕丢了贤弟颜面。前辈之称过于见外,唐某倚老卖老,各位称唐某一声三哥足以。”

    双方寒暄完毕,已是正午,便入了桌,桌上酒菜俱已备齐。又再谦让一番,唐三被迫做了主位。唐三见高露此女,并非绝色;脸蛋、五官都略显长了些,然而气质斐然,沉静自如,端庄大气,知书达理,乃是家中大妇不二人选,不由替王智感到高兴:怪不得小子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今天一个医女,明天一个船娘,原来后宫正位已定。几人用过酒菜,春兰退了出去,房内只余高露、王智和唐三。介绍完此中情况,高露咳嗽了几声,轻抿一口参茶,看得王智眉头一皱。

    平安客栈虽然遍布四国,但其重心位于南晋,只因南晋交通便利商贸繁华,账面流水过半来自南晋。且朝中有文相和七王爷支持,民间声誉也佳,之前一直顺风顺水。谁料数月前风云突变,因朝中纷争,文相被贬,七王爷遭禁,南晋国主下令对客栈、青楼、酒家、车马行加以重税。若按新税率,仅是明年,客栈收入就将锐减六成;到了后年,怕是要亏本经营。之前结交的官员纷纷明哲保身,结识的数位老板也销声匿迹。一时间,客栈在南晋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