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如隔山，这句话放到什么时候都十分在理。

    多少不信邪的家伙硬生生撞了个头破血流还死不承认，这座山啊，可不好翻的。

    诸云不是那种执拗的人，就像他完全信任白秋凉，根本不插手饭店任何事情一样。

    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他就是个搞研究的，先前是为了解决寿命，最近寿命暂且可以放心了，但仍然并非一劳永逸。

    往后他还是要走科研这条路的。

    所以搞饭店啊，搞药品啊这种事，他不熟悉是一点，没那么多寿命去瞎掺和也是一点。

    全权授理。

    这是他时下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

    “全权授理？”

    蔡瑞秀来了兴趣，潜意识里她并不认为诸云能有什么十分主观的想法。

    这很正常，天才或许会搞研发，但不一定会搞商业。

    诸云理了理思绪，侃侃而谈：“药理毒性研究阶段我已经完成了，下面还有制剂开发和给药形式研究，这方面我虽然还没正式实验，但多半，能够采用口服。”

    “之后就是临床实验，如果你们决定代理，那么审批与四次临床实验将由你们自主完成，除了在适当时候提供一些建议外，我不会插手。”

    “当然，”

    察觉到蔡瑞秀轻微皱眉，诸云补充道：“向贵方授予使用与售卖权，我不会收取一分钱费用，而后你们的产品投入市场，我要百分之一的利润。”

    百分之一的利润么？

    蔡瑞秀的右手托住下巴，细细品酌起来。

    这个条件的确可以说是非常诱人，虽然前期临床需要他们自己出钱，但想一想这其实很好理解。

    如果是一款已经通过临床可以直接投入市场的药品，他们鸿瑞有这么容易拿下来吗？

    恐怕代价会更大。

    更别说是这样一款镇静剂。

    免费代理并且投入市场只要百分之一的利润……

    条件优渥得蔡瑞秀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当然清楚，这是诸云看在潘兰的面子上，而单方面给出的让利行为。

    蔡瑞秀忍不住苦笑：“真是对不起诸云同学。”

    诸云一愣。

    哈？

    他不禁心跳加快，有些后怕。

    说实话，他本来的想法是只要千分之一利润的……

    因为这玩意真正投入市场的话，能赚的钱可以说超乎想象。

    看到这里，想必大部分人会嗤之以鼻，一个镇静剂而已，能赚多少钱呢？

    好吧，我们举个例子，听说过萨克斯家族吗？

    没听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他们贼有钱就行了，这个家族的产业遍布全球，我们在这里只说一样，就是OxyContin。

    1955年OxyCotin上市后被誉为医疗突破，之后萨克斯家族就依靠它，一年获利350亿美元。

    目瞪口呆了吗？你肯定在想，这特么什么玩意，为什么这么赚钱！

    其实，OxyCotin只是一款极具争议性的止痛药罢了，你问为何会有争议性？因为它的活性成分是羟考酮。

    换个意思理解，海洛因的亲戚。

    就是这样一款争议性很强的止痛药，在全球赚取350亿美元，而CHM-001呢？别的不敢说，但诸云能保证它也会被业内誉为突破。

    我们算一下，350亿美元的千分之一，就是三千万美元。

    一年什么都不干，白拿三千万。

    可惜最后诸云还是贪心了一些，直接要了百分之一的利润。

    他不禁握紧拳头，手心都是汗水。

    要不要再商量一下呢？

    其实不要百分之一也可以的吧？

    诸云的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心思，最终他下定决心，跟蔡瑞秀重新商量。

    可就在他要开口时，蔡瑞秀先开口了：“很抱歉我今天没带合同，要不然，我现在就想跟你签订合作。”

    “哈？？？”

    诸云眉头一挑，略显懵逼。

    什么意思？感情你能接受百分之一啊！那你跟我道个毛线歉，不是吓唬人嘛！

    诸云这才舒了口气，笑道:“多谢蔡老师。”

    “应该是我谢你们才对。”

    蔡瑞秀客气，发觉菜都已经上齐了，于是示意:“要不，先吃饭吧？”

    “好。”

    诸云和潘兰同时点头，然后拿起了筷子。

    没人注意到，蔡瑞秀和诸云的嘴角都在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弧度。

    两人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出奇一致。

    这次赚到了！

    饭局上三人再没聊过商业内容，反而聊起专业内容。

    蔡瑞秀本身就毕业于中药制药，所以交流起来，她自认为问题应该不算大。

    潘兰随意问道:“对了诸云，最近在看哪本书？”

    诸云回答:“彭老师主编的中药制药化学。”

    蔡瑞秀趁机加入话题:“彭老师啊，当年他还教过我嘞！”

    潘兰轻笑:“这本书内容稍微晦涩了点，有哪里不太懂吗？”

    诸云挠挠头:“大部分都没问题，就是分子作用力一块，稍稍有点问题。”

    蔡瑞秀又趁机加入话题:“有问题是好事，提出来吧，虽然我毕业很多年了，但一直从事这行业，很多基础知识我还是懂的。”

    诸云一听，欣喜道:“那真是谢谢蔡老师了。”

    “是这样的，我看到原子间距时，发现有实验室完成过直接测量，书上说他们是用里德伯原子完成的，可惜没有详细介绍，本来想找相关论文看看的，也还没机会去找。”

    说完后，诸云腼腆地笑着挠头:“真是谢谢蔡老师，有您帮我解惑，我也不用再去费时间查找文献了，。”

    “…………”

    蔡瑞秀表示一脸懵逼。

    你特么在说啥？这特么是本科内容吗？

    “蔡老师？”

    诸云见蔡瑞秀在发呆，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蔡瑞秀深吸一口气，露出苦笑:“你别叫我老师，应该我叫你老师。”

    “不不不，”

    诸云吓了一跳:“蔡老师你德高望重，我可承受不起。”

    “…………”

    蔡瑞秀表示更加无语了。

    这一句德高望重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像好话呢？

    气氛，有点尬住了。

    还好潘兰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你知道什么是里德伯原子吗？”

    诸云连忙点头:“一个价电子激发跃迁到高量子态的高激发原子。”

    “没错，”

    潘兰说道:“那它的能级结构呢？”

    诸云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价电子激发拉远与原子实的距离，能级结构，可能类似氢原子？”

    潘兰点头:“算你猜对了，可你知道这么大的原子在价电子激发后，会有什么结果吗？”

    诸云摇了摇头:“学生不知道。”

    潘兰继续说:“会产生很大的瞬时电偶极矩，所以价电子与原子实即便相隔很远，也依然有很大的范德华力。”

    诸云眉头皱得很紧:“学生还是不明白。”

    潘兰语重心长道:“诸云，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有一点你要牢牢记住，在化学领域，知识积累远比天赋重要。”

    诸云轻声呢喃重复了一遍:“知识积累，远比天赋要重要。”

    “就像你的这个问题，”

    潘兰继续说:“如果你的知识积累足够多，你就会知道，在外电场作用下，里德伯原子具有很强偶极矩电子电荷沿电场均匀分布，长达数千埃，虽然寿命只有十秒，但已经足够直接观测了。”

    诸云恍然大悟:“老师我明白了，谢谢老师，我会记住您的教诲。”

    “呵呵，明白后觉得挺简单吧？”

    “是的，果然还是学生知识积累太缺乏了。”

    “没事，你还年轻。”

    “谢谢老师！”

    两人聊的十分自然，一旁的蔡瑞秀再没能有机会插嘴。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念了一个假的本科。

    他们聊的是啥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