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凉仿佛老了十几岁，满脸胡渣，颓唐的面容如炭抹一般，浑身酒气，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哦，你来了。”

    他放开门把手，脚步虚浮着向屋内走去。

    诸云跟上：“凉哥你怎么自己先喝上了呢？”

    白秋凉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桌子旁，点上一根香烟后，一屁股坐下来。

    屋内烟雾缭绕，灯没开，窗户也没开。

    诸云坐了下来，犹豫着，还是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

    “云子，来我们店里多久了？”

    “半年多吧。”

    “呵呵，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

    说到这，白秋凉更显沧桑，惨然一笑后，一饮而尽杯中酒：“话说，你还没吃过我们店的招牌菜吧？”

    光看价格就知道不可能吃过的好吗？

    诸云摇头：“没有。”

    白秋凉敲敲筷子，指向一盘五颜六色的菜肴：“这道菜，叫芡实鱼米。”

    “芡实鱼米？”

    诸云微微惊讶，低头望去。

    芡实是睡莲科植物芡的成熟种仁，具有益肾固精、补脾止泻的作用，不过炮制后基本没什么味道，有些甚至偏于苦味。

    而这道菜最特别的是，它还加入了相同大小的豌豆和胡萝卜丁，白、绿、红三色相映，环绕盘壁一圈，将盘中央衬托而出，那里，便是鱼米。

    鱼米与胡萝卜丁差不多大小，无刺无腥，看起来更像是一小块豆腐。

    “尝尝。”

    白秋凉说这句话时，腰杆稍稍挺直了一些。

    诸云吞咽口水，心想反正这家店都要倒闭了，现在不吃以后多半也没机会吃了。

    于是他拿起筷子，靠近盘心中央的鱼米，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刹那，诸云趋于呆滞。

    他本以为这道菜的特别之处，在于三色相映，让人下意识会忽略芡实的味淡，可原来只是障眼法，真正出色的，是这切成一小块丁状的鱼米！

    鱼肉黏滑不腻，丝毫尝不出海鲜之味，入口Q弹，轻咬即散，香甜的味道弥漫口腔，令人遐想难语。

    诸云震惊道：“凉哥，这……”

    “哈哈哈！”

    白秋凉显然猜测到会有这个结局，顿时骄傲起来：“好吃吧？那是当然的！毕竟是我们饭店的招牌啊！想当年多少人坐飞机赶来就为吃一口芡实鱼米啊！”

    可惜，只剩想当年了。

    诸云没有打扰白秋凉的回忆，抬起筷子想要再吃一口。

    “宿主寿命，增加一分钟。”

    “？？？”

    诸云一怔。

    WTF？咋回事就增加一分钟啊！

    诸云赶忙问道：“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宿主食用的芡实鱼米，解除了断肠草部分毒性，增加了宿主寿命，一分钟。”

    “只有一分钟吗？那我多吃几口。”

    “解的是毒性而非毒量，这道菜只能够增加一分钟的寿命。”

    诸云明白了，也就是说无论他吃多少，也都不会再有用处。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诸云拎起筷子，迅速把另外几道菜也都尝了一遍。

    决明饭店主打药膳，除了芡实鱼米外，其他基本也都是药膳菜谱。

    可是系统的声音就再没有响起来过。

    看来不是药膳的缘故，而是芡实鱼米本身的缘故。

    “系统，为什么芡实鱼米可以解毒呢？”

    系统：“是否使用百草经？”

    “使用。”

    百草经扫描芡实鱼米…

    探查到生育酚类、木脂素类、二氢黄酮类、三萜类……

    出现在诸云面前的是一系列化学成分，老实说即便他是中药制药专业的研究生，看这些东西都有些头疼。

    大多出现的都是芡实的有效成分，偶尔还有豌豆和胡萝卜。

    忽然，他视线定格在一个奇特的化学成分上。

    “系统，这是什么？”

    系统：“宿主百草经等级过低，不足以探查此化学成分。”

    诸云微微蹙眉，这个成分是他从没见过的，别说见过，更是闻所未闻，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恐怕这是一个全新的有效成分。

    兴许，超越了目前人类认知范畴的东西。

    芡实鱼米能解毒的原因，大致也在于此了。

    “系统，这个的含量是多少？”

    “0.000…01%”

    我屮屮屮！

    怪不得只能增加一分钟，含量低到简直没法检测了好吗？

    “云子，云子！你发什么呆啊？吃傻了？”

    白秋凉见诸云呆滞了好一会，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

    诸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话我爱听。”

    白秋凉望了望周围的饭店布局，叹息道：“不过，也是最后一次听啦！”

    诸云沉吟思索，一个想法在他心中冒了出来。

    “凉哥，你真的甘心，让这个饭店倒闭吗？”

    白秋凉沉默，好一会才苦笑摇头：“不甘心，但…不得不甘心。”

    诸云抬头直视白秋凉，双眸隐闪光芒：“如果，你有机会东山再起呢？”

    “哈？”

    白秋凉扑哧一声笑了：“云子，安慰我也不是这么安慰的，东山再起啥的，我早就不做那个梦了。”

    “不，我觉得，梦还可以继续。”

    诸云是个怎么样的人？前文已经提到，这家伙嗜钱如命，只要不出格，钱甚至都能收买他的灵魂。

    但…他也同样不是那种只图蝇头小利的人，如果有机会，他更愿意将视线放得长远。

    比如现在。

    芡实鱼米这道菜让诸云深刻明白到一件事，白秋凉是个天才，他中的毒开始连千年前的神农都没办法，白秋凉，却让其缓解了！

    哪怕只有一分钟。

    至少，他做到了。

    换一句话说，只要给白秋凉足够的时间和食材，这家伙说不定能做出成千上万道，芡实鱼米级别的药膳！

    如果放在以前，诸云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跟他没关系，而且他也做不到帮助白秋凉。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缺钱，也缺命，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了系统，而目前情况下能够帮他续命的人只有白松凉。

    诸云看着白秋凉有些懵逼，却又隐隐眼眸闪烁的目光。

    他又重复一遍：“凉哥，你敢不敢再试试看？”

    敢吗？

    这句话于白秋凉，是有些可笑的，当年他毅然决然开店时，无一人支持他，可最终，他差一点就做到了全国闻名。

    现在再来问他敢不敢…

    白秋凉笑了：“就算敢，又该怎么做呢？”

    “我可以帮你，”

    诸云指了指芡实鱼米：“我能让这道菜，再上一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