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陵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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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胡百元说道走马陵 竹叶青舍命传音信

    诗曰:

    忙忙数尽先王典,匆匆寻得沐猴冠。

    他日中原归圣主,始知身上汉衣单。

    话说小膳祖马玥上山来报:“有个丈丈,只说是庄浩哥哥的师父,现在店中等候。”庄浩听闻惊道:“师父他老人家久不曾下山,不知今日何故至此。”陈明远道:“既是贤弟的恩师,我等理当亲自前去迎接。”分付寨中安排筵宴,便领众人下山至酒店中,与胡百元相见。众头领只看那胡百元,虽年有六旬,却是丰神清朗,器宇轩昂,果是宗师模样,无不钦敬。各自礼罢,陈明远与庄浩就请胡百元上山赴席。胡百元见三关雄壮,军卒威严,心下暗喜。

    待到忠义堂内,陈明远、庄浩请胡百元坐了主位,自在两边伏侍。庄浩开口道:“弟子为一寨副主,因着山寨大小事务,数年不曾回山看望,还请师父宽恕。”胡百元笑道:“你们做得好事,我如何肯怪罪于你?”庄浩便问所来缘由,胡百元道:“此番至汝马陵泊,实有两件事。且先引我去见你师弟的坟茔罢。”陈明远忙与庄浩亲引胡百元至路新宇坟前。陈明远叹道:“新宇兄弟生前为梁山大仇殚精竭虑,亡后将其与宋公明等人的首级葬做一处,亦算是了却他一个心愿。”胡百元乃上前以手掴坟塚,摇首叹道:“你这孽障,从不教我省心,死了也要折磨人。”

    方毕,陈明远、庄浩复陪伴回忠义堂坐下。庄浩又问道:“不知师父还有何事。”胡百元道:“这第二件事,便是你鹏举师弟相托的。”只听娄小雨道:“可是两边相连抗金之事?”胡百元点首道:“正是。他本就有心要你们协力,却怕你们念旧怨上不肯。以此修书与我,请我来做个说客。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汝等虽有匡扶社稷之心,争奈朝廷终是防范顾忌。彼此猜疑,空耗精力,岂不教金虏渔翁得利?”陈明远笑道:“庄贤弟这里亦得其书信,我众人已自商议定了,将书回了。岳飞一片赤诚,国之栋梁,岂肯教彼寒心?只是目下为盟,暂不愿受朝廷节制,看将来有何分晓。”

    胡百元听得此,寻思道:“你们既应了岳飞,老夫却也安心。只是若依义士这般说时,恐朝廷那里依旧暗生嫌隙。”陈明远道:“朝廷如何思量,岂非不知?如论报国安民,山寨上下大小人等,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惟所虑者,只在死不得其时也。”又说了高宗天子即位来许多事,道:“我等虽无叛宋之心,却亦无殉宋之意。”只一番话,说得胡百元沉吟片刻,方才道:“义士所言,却也在理。既如此,老夫便亲去岳飞那里走一遭,教他得便时,从中斡旋些也好。”

    正欲起身离去,只见小张良姚雨汐起身道:“胡师父且住,晚生倒有一事相求。”胡百元奇道:“不知何事?”姚雨汐道:“胡师父且听,日后我山寨必由明远兄长领兵下山抗金,那时寨中武将尽数离山,又只余几位不晓武艺的女头领,同着许多小辈在此。倘若朝廷违约暗害,或遭金人伪齐掩袭,虽有六百里水泊为防,却也一时不能退之。还望胡师父暂留于寨中,一则可与庄兄随时相会,二则就教授些武艺与她们,正是‘天下桃李,悉在公门’,不是美事?岳飞那里,修书去即可。万望应允。”娄小雨笑道:“姚兄弟这般周到。”庄浩亦道:“姚军师所言极是。如今河北为金人所据,众师弟们大都散了,师父独在山上,难免受其侵扰。不如就此留下,弟子也好再表孝心。”雨汐暗暗使个眼色,教一众女头领都来拜师陪话。胡百元那里禁得住,只好笑道:“罢罢罢!便答应了你众人。”

    当下除娄小雨、季晓宇、闫言、尹柔雨、赵梓晗、吴赛凤、李沫瑶、张妮、王力、李明十人之外的众女,都由胡百元点拨武艺。娄小雨因是军师,王力又随军行医,故不参与其列。这余下的女头领是小孔孟田雅珠、彩翼蝶许欣敏、神针手郝郡楠、铁算盘刘楚、秋海棠夏梦迪、小膳祖马玥、病西施余媛、水幽兰何雅宁、开门红李欣妍九人。郝郡楠因打那离焰明光阵,同晁晶战李宗汤,反似未曾出得力一般,念众姐妹身死,心中悲痛,故要将武艺精进。梁山众人子嗣,亦来向胡百元请教。陈明远见了,不胜欢喜,自分付喽啰与胡百元将书信送往岳飞处,按下不表。有诗为证:

    好汉相扶自有为,家国生事苦多违。

    绿林托付英雄气,传与巾帼并须眉。

    只说那伪齐刘豫,自建炎四年称帝来,虽得洪成寿等人相助,却与之多生龃龉,互相掣肘,各有怨气。休看刘豫名为皇帝,实则金人帐下走卒,又多行不义,如何指挥得洪成寿?时多有大名府军民不从,豫便于莘县杀为首者数十人。又有阎琦、田敢、刘宣、李亘、孙安道等诸多义士反之,亦遭屠戮。豫左右寻思,只觉麾下良将稀少,须收拾人心,方可抗衡成寿。念及此,竟做出一件荒唐事来。

    众看官,你道是何事?原来那年清万年被杨望所杀,尸首本是草草葬埋了。如今刘豫竟下旨,只云清万年因护驾有功,身死国事,要与他重新风光大葬。可笑清万年死了多时,又遭破土开棺一场。刘豫设坛躬身祭奠,其间不胜凄怆,嚎啕不止。众官纷劝,豫悲道:“朕微末时,便多得这个大恩人一力周全。今即大位,正要与他富贵同享,孰料天道不测,造化弄人。恩情难报,纵有万里江山,与朕何用!”群臣听罢,是以悲恸,如丧考妣,以头抢地者有之,就地而滚者亦有之。恰似圈中猪羊鸣嘶,乱做一团。

    刘豫向一傍,去执清万年胞弟清千年之手,谓道:“汝兄为国捐躯,朕必使后世传颂。今日便封汝为御弟,以感汝兄之恩!”唬得清千年踉跄伏拜于地,口称:“不敢!”这个清千年不比几个兄弟,原是旧时与人争口闲气,吃打折了一条腿,只在家中居住。刘豫又敕封清万年侯爵,谥号忠壮,命清千年承袭,心里暗自得意。

    那老獾子洪成寿看罢这场戏,不禁摇首道:“似此成何体统!”和一坤劝道:“二哥休与他一般见识,只顾教他耍去。”袁宪同艾大金亦立在一边,见清千年模样,正是教艾大金感伤清百年不已。袁宪打趣道:“他如今做了御弟,你原是他兄弟的故交,何不乘此投靠?”艾大金笑道:“袁兄说的那里话,我却非那没眼的。今在中原,惟有随洪二哥方是正道,那个要投靠那等没本事的。”袁宪心中不喜,仍还笑道:“艾将军只管宽心,我二哥非比三哥。你自为他竭心尽力,郎主那里必然美言不少。”艾大金闻言大喜,道:“今全仰仗仁兄几个提携!”可想这艾大金,当初提拔秦桧,秦桧又举荐西山一伙,本有主仆之意,君臣之分,如今反愿居袁宪之下,诚为天下笑耳。

    次后刘豫下旨,要广招贤士,两月间,果有十数人来投。内中以三人为最,一个是霹雳狮子士琅,极善水性;一个是诃子李成㹣,悍勇得众;一个是卷云翼孙可鵟,深通兵法。这三个皆是山东、河北境内巨贼。刘豫大喜,皆授了官职,称云从子弟,建十三军。又开科取士,赐状元罗诱以下八十四人及第,一时间风头无量。豫暗使人往民间教小儿传唱曰:“诛淮寇,扫孽宋。岛夷国运明日终,且看大齐兴与隆。”只顾下令搜刮财物,一半来操练新军,一半去贿赂金国权贵。百姓无一个不怨恨的。

    是日无事,洪成寿麾下孔德、耿明、尚喜三将,到城中酒楼上吃酒。席间说及刘豫招降纳叛一事,孔德愤愤不平道:“我三个熬有多年,方得洪二哥引为心腹。刘豫新得那三个鸟汉,俺们驰名绿林时,他们尚还奶腥未退哩!如今反在我们之上,是何道理?”尚喜听了,自不言语。耿明呷了一口酒,笑道:“他自要千金买骨,如何着你动怒?假使我们去投他,亦少不得与个二三品的将军。”孔德便道:“这般说时,你敢是已动此心思?”耿明忙摆手道:“休得胡言!他要与金人做儿皇帝,却干我屁事!”尚喜却悠悠道:“你道他是儿皇帝,我们便不是金人的走狗?”

    不想话方说罢,饶是孔德也打了个颤。耿明急视四下无人,方才宽心,低语道:“兄弟,我亦知你当初不易,受尽那滥官的鸟气。只是如今既来之,则安之。二哥待我等不薄,在大金为官,不强似在宋朝百倍?”尚喜沉默。

    正尴尬间,忽闻楼下有厮打声。孔德焦躁道:“甚么人在下面搅扰!”耿明道:“我们自吃酒,休管他。”却听楼下有人叫道:“天子圣谕,感怀南国康王屈杀陈东、欧阳澈二贤,每户征银一两二钱,于归德大修忠义庙。”那主人家叫屈道:“本户早已交了多时,如何又要强讨?”官差喝道:“刘官家敬爱忠臣义士,这般贤良,正须好生祭祀。你这不知忠孝仁义的,如何敢抗旨?”

    耿明在楼上听得仔细,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伙官差闻人嗤笑,心中大怒,骂上楼来捉人。尚喜乘着酒兴,见那来人抢近身前,更不打话,早飞起一脚,正踢在为首那个腹上,直飞落在街心里,跌死在地下。余下那几个,见伤了人命,各自望楼下奔逃。孔德见了,叫苦道:“却不该杀他。”耿明笑道:“想我们也是金国臣子,杀刘豫部下,也似打杀个苍蝇,怕个鸟!”起身下楼去了。尚喜冷笑道:“他却好逞口,怕的便不走。”只顾吃酒。

    良久,又见楼下赶到一队人马,两个伸头看时,认得那领队的乃是霹雳狮子士琅。士琅上楼来,却也认得孔德、尚喜,吃了一惊,便说道:“二位将军如何伤人性命?”尚喜轻蔑道:“那厮自没眼,冲撞了我们,正要教他晓得些利害,也好与别个做个榜样。”士琅闻言暗怒,只是主张不定。不想楼下又是一阵嘈杂,只看耿明随着一个俊面文人,亦赶到楼上。那文人身着青丝罩袍,额间一红点,不是别人,正是狼口貔貅和一坤。耿明见状,先喝道:“你领兵至此,却是要拿我等弟兄怎地?”士琅情知不是他等的对手,没奈何,来与和一坤道:“那公人原是奉着刘官家的旨意行事,如今却吃几位将军伤了,圣上那里,须不好看。”和一坤笑道:“当今天下,姓金姓齐,汝岂不知?他诸将打山东时,出力最多,功劳极大。休说这一个小小的官差,便立杀省院官,无郎主旨意,那个敢拿?”说得士琅汗如雨下,支支吾吾,作声不得。和一坤分付取过一盘金银来,放在面前道:“权将此买他一条贱命,余下你自与手下众兄弟分了。”便领孔德三人而走。后刘豫得奏此事,大骂不止,口里道:“叵耐干鸟,只好以金人相压!”自不题。有诗为证:

    窃据高堂休自讧,丘貉何必辩高低。

    黠狼滑狈皆禽兽,千载骂名自与齐。

    却说绍兴四年七月,罗诱上南征策,刘豫依允,并于九月遣卢纬请师于金主。金主乃令完颜宗辅、完颜昌为左右副元帅,率军五万应豫。至九月十五日,陈明远在山寨,得岳飞书信,看罢即与众头领道:“众兄弟可速做准备,即日下山拒敌!”原来岳飞与韩世忠知金国与伪齐向两淮进发,故修书马陵泊,望出兵相援。陈明远道:“如今宿、庐二州,被金人攻的紧,我今与庄贤弟分兵拨将,作两路前去御敌。便写下两个阄儿,各拈一处,拈得那个便引兵去。”当下焚香对天拈取,陈明远阄得庐州,庄浩阄得宿州。陈明远分付铁判官谢德伟,将随军将佐均分。前番分守淮阳军二县三镇的头领皆已归山,各处仍由韩世忠差人把守。

    陈明远分领将佐,援庐州,部下:娄小雨、沈冉、徐韬、杨乙尧、谢德伟、臧好、王珠江、徐硕、闫言、董浩、沈涛、尹柔雨、辛佳伦、李沫瑶、王宇琪、钱仓政、王力、薛许越、方海锦、曹峻烽,共是二十一员头领,统马步军兵二万。庄浩亦分领将佐,援宿州,部下:何熙、焦明武、房圳、邢耀、蔡子豪、谢顺、张自强、赵梓晗、李金宇、吴赛凤、王子康、侯帅、张妮、张航、吴玮璠、毛振宇、郑乾、李明、张智钧、李磊,共是二十一员头领,领马步军兵二万。余下头领看守寨栅,皆听季晓宇、陈然坤、姚雨汐号令。分俵已定,两队军马次日一同起行,季晓宇等人送路毕了。

    且说庄浩领军,因着宿州临淮阳,又都是轻兵,路行一日,眼见离城不远。庄浩先令人前去,将韩世忠手书付与守城官员,次后来到城下,方得放入城。本州官员,与庄浩叙罢,说起金军,“如今一连数日不曾来打城。”庄浩便道:“休生怠慢之心,守城器械,须时时备足。我恐这是金人诡计,众兄弟每日轮两个,率队出城巡视。如有动静,即刻回报。”众将都应。第一日是焦明武、蔡子豪,第二日是房圳、邢耀,第三日是谢顺、张自强,一连哨了三日,周遭不见金军动静。

    第四日却该李金宇、王子康两个,二人各执定军器,领数十骑马,出了北城门。时因金军侵宿州,本州官员早已传下号令,命城外百姓搬于城内,坚壁清野。不入城的,也当去往乡下,以避金军。二将怎见得那景色: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金波渐转,白露数点苍苔;红枫零落,霜华稍浸残碑。老鸦倦凭秋树,呜咽百里人烟无;新雁联翩青天,哀吁来年何时归。叹山色青青,雾朝烟暮;感国事艰难,二将愁绝。谩道思愁须殢酒,奋戈收拾旧河山。

    正是马鼻喷白,蹄踏秋露,两个各怀心思。听李金宇叹道:“好山河,半数却落入胡虏犬羊口中。”王子康道:“二帝之过,莫过于此。”李金宇又道:“王兄,依你之见,山寨这般与朝廷出力,同招安又有何区别?”王子康笑道:“兄弟,你我二人俱曾任团练使,亦为那奸臣所差遣。如今因前世之缘,使我们共聚山寨,同心协力,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哥哥前番亦说了,眼下只以社稷为重,先与朝廷结盟。天子若永从贤,群臣不生相害之心,便就招安,有甚打紧?无须多思。”金宇复叹道:“我无他意。想山寨一百单八人,自灭雷部,折了半数。若依着我,便紧守山寨,了却此生罢了。”子康知他感怀朱成、段大猛,宽慰道:“这须不是好男子说的话,世上那有不死的人?休执迷。待此番退了番奴回山,为兄却来陪你牵黄逐兔。”引得金宇直笑道:“我自有家室,要你陪干甚?不说了,且看附近有无虫蚁,射几个与你。”子康把头摇道:“你那箭矢都有毒药,白糟蹋了,那个敢要。”二人皆笑。

    两个正说间,已不知不觉哨了二十余里,一片树林。忽听得一声锣响,林中两边钻出许多金兵。二人大惊,只见一员金军将领,金甲兽盔,玉带红氅,虎目狮髯,手舞一把宽背大刀,直取二人。二将急忙招架,那番将以一敌二,全然不惧。三将厮杀做一团,战有近六十余合,李金宇与王子康逐渐不敌。李金宇急卖个破绽,把马一拍,跳出圈去。王子康知他心思,独自个苦战番将。金宇见那众喽啰,被金兵杀的人仰马翻,就飞鱼袋内取过鹊画弓,走兽壶中拔出那毒箭,拈弓搭箭,望那番将射去。番将正与子康交手,待看箭来,将手一伸,猛地绰住,虚砍一刀,把马跳开。

    李金宇见一箭不中,复取一箭,仍望番将射去。那想那番将亦取张弓,见箭又来,不慌不忙,将身子一侧,避了开。那枝箭却射死了身后一个金兵。番将既躲过,不待李金宇动作,即搭箭上弦,挽弓如满月,将手里那枝箭射回。金宇猝不及防,正欲再取第三枝箭射时,却吃那一箭射在右肩上。王子康见金宇中箭,大叫道:“我当此处,李团练可速走回城!”金宇情知箭中药毒已入体,走或不走,都是死路,欲助子康。子康看金宇不肯离去,复叫道:“我在此,尚还能招架一二,都不走时,死做一处。那时番狗诡计,哥哥如何得知!”金宇寻思道:“我得朱兄救得此命,今正当将此命来救别个弟兄。”便紧咬牙关,拨转马头,不顾身体,挺五毒透龙枪杀将出,一路打马,飞奔回城去见庄浩。独留子康一个,如何敌得过那番将?却见四周树木丛生,心生一计,忙跳下马来,往树丛里躲闪。番将骑马不得便宜,便令手下军健去搜捕。

    且说李金宇,拼着一死,终回到城中。至州衙前,翻身下马,狠跌了一跤,浪浪跄跄走入衙内。却才见着庄浩与何熙,扑桶倒地。庄浩吃了一惊,急忙来扶,李金宇阻道:“哥哥当心,兄弟不慎,中了我那药箭。北门二十里外树林处,遇番奴埋伏,王团练危在旦夕。特拼死回来报知我兄,若晚些则他性命不保!”说罢,七窍内流出血来,当时身死。有诗叹曰:

    江湖驰名竹叶青,毒枪药箭号专精。

    惯常毒人今毒己,吟叹只为袍泽情。

    庄浩见伤了股肱,悲叹不已,教把李金宇尸首小心安置,只待运回马陵泊安葬。急令何熙、焦明武好生守城,率邢耀、谢顺等将领,并五千人马,杀出城去救王子康。去了一盏茶时,只见一大队军马,浩浩荡荡转到城下。焦明武同何熙在城上望去,却是金人的队仗。何熙道:“这必是番人设下计来,只待我军出城去救王子康,却教大队人马前来打城。”焦明武道:“量此等小计,如何夺得这宿州城池?军师且在此把守,我这便教他有来无回!”言罢,转下城楼去,提戟上马,领军出城交战。

    那对面金军阵中,簇拥着四个小番将,唤做完颜呼风、完颜呼雨、完颜呼雷、完颜呼电,乃是四兄弟。四将见焦明武引军出来,在那里大叫不止。焦明武听的心烦,恼道:“说你娘的鸟语,来聒老爷的耳根!”大喝一声:“番奴速来献首!”冲撞过去。完颜呼电见了,当先出马迎战。两个斗不数合,完颜呼风又拍马来协助厮杀。那完颜呼雨、完颜呼雷,见两兄弟战明武数十合不下,一齐飞出。四将把明武围在中央。明武单戟匹马,大战四个番将,毫无半点惧怯。何熙在城楼上见了,便令军汉擂鼓助威。

    约斗了半个时辰,四个小番将占不得一点便宜,反被焦明武得了空隙,照着完颜呼雷咽喉上,只一戟,刺下马去。三小将大惊,不敢贪战,逃回本阵去了。焦明武大笑道:“番狗,今日知你汉爷爷的利害了!”把画戟一招,身后军兵一齐冲杀过来混战。明武把座下马一拍,追上三将。三将吃吓,没奈何,只得转回身相斗。明武却卖个破绽,放完颜呼风把斧将来,只把画戟一举,大喝一声,打在一边,复一戟又把完颜呼风当胸搠死。

    完颜呼雨、完颜呼电两个,见焦明武一时间连杀两个弟兄,再不敢战,急忙领着败军望北而走。行不过十数里,迎面赶出一队军马,拦住了去路。正是:

    逞罢平生霸王勇,难逃今日垓下危。

    毕竟拦路的是谁人军马,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罡煞:李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