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娥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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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可怜符丹

    美凤死后,村里又掀起了一股风:美凤跟万老四搞在一起生下了符丹。

    村里有许多认识符演的人,他们没有看到符丹脸上有什么器官是来自符演的影响。这孩子是符演的吗?符丹这颗种子是谁种到美凤这块田里的?会不会是万老四?

    这样的话传到了符演的耳中,等到符丹放学,符演就把符丹叫到跟前,仔细看了一会儿。那时候符丹才读一年级,年龄也只有八岁。符演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他就把符丹抱起来,去照家里放脸盆的架子上的那面镜子。

    这个脸盆架子镜还是他和美凤结婚的时候买的。当时有计划生育,生了孩子家里没有钱给,当时家里的东西都被搬完了,就剩这一面镜子,美凤一直放在房间的边角里。每天早上起床以后她就会第一时间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头发梳理整齐,往脸蛋上抹一层香气很浓的不知什么牌子的什么膏。

    现在,符演把符丹抱在怀里,照着这个曾经美凤照过的镜子,他照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再去看符丹的眼睛,他又照着自己的鼻子看了一会儿,又去看看符丹的鼻子,他又打算照着看看符丹的头发……算了,头发就算了。符演心里想:都说符丹是万老四的种子,他们是放屁,我看还是我的,虽说不像我,但是像美凤啊。

    谁规定女儿一定要像爸爸的?

    “爸爸,你在看什么?你看看我、看看你自己的。”

    符演说:“我在看你长得像不像我。”

    符丹说:“我听他们说,说我是万叔叔的种子,爸爸,我是种子变得吗?”

    “他们是放屁,”符演说,“你是你妈妈和我的种子。你是我和你妈妈的种子变得。你看你长得多像你妈妈呀!”

    符丹听后咯咯笑了起来。符演看到符丹笑了起来心都要化了,他喜笑颜开:“嘿嘿,符丹笑起来像我,笑起来像我就行了。”

    符演对符丹说:“你给我记住,山那边的那个叫万老四的,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他害死的你妈妈,记住了吗?”

    符丹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很多认识符演的人总是去有事没事留意符丹的长相。他们又开始在私下议论,他们说符丹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符演,符丹的眼睛、嘴巴、耳朵长得都像美凤,没有一点符演的神韵,这孩子是符演的吗?符丹这颗种子怕就是万老四播到美凤这块田里的。

    说符丹不像符演的话一次又一次传到符演的耳中,符演心想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说,他们说起来没完没了,他们白天说晚上说,好像24小时都在说,他们说的会不会是真的?符演回到家走到符丹的奶奶的面前,他说:

    “娘,你听到村子里的人说了吗?”

    符丹的奶奶也就是符演的妈袁芙知道符演问的是什么,袁芙放下手里正在喂猪的饲料桶,目显凶光地看着符演说:

    “说什么?说说说,不就是说符丹不是你的种啊,说符丹是外头的野种,是外人播到美凤这块田上的是不是?”

    “是啊!”

    “你管别人嘴贱的怎么说?反正符丹是女娃,最后都是要嫁出去的,不管是不是你的种最后都要像水一样泼出去,你这件事提着个胆干啥?”袁芙翻转头一边喂猪一边接着说:“也不晓得我前世造了什么孽,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孙子孙子掉井里淹死了,美凤美凤临了还做了该浸猪笼的事,符丹符丹又是个女娃,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亲娃子。我不管,你现在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再娶一个婆娘,给我生几个带把的男娃出来。”

    村里人说符丹是野娃,袁芙也不太坚定的认为符丹就是符演亲生的,后来符演看符丹的眼神就变了,不,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了。

    晚上,符演躺在床上,两只脚架起来,符丹走过来说:

    “爸爸,你抱抱我,我累了。”

    符演说:“你累了你就找个地方坐着,我现在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不会抱你的,我一回家就要躺着,没错,就这样躺在床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躺着吗?就是为了惩罚你,不,准确点讲是为了惩罚你妈,你妈背着我和那个王八蛋万老四睡觉了,还睡出一个你来。这么一想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想让我抱你?做梦去吧。你这个小杂种。”

    符丹听后哇的一声就哭了,没有任何感情的酝酿,眼泪就夺眶而出。她的小手在擦着眼泪,不敢看着符演的脸。

    在以后的日子里

    袁芙说:“符丹,去阁楼把锄头拿下来。”

    符丹说:“爸爸,奶奶让我爬楼梯上阁楼拿东西,太高了,我不敢上去。”

    符演说:“那也没多高,你尝试尝试,谁都有第一次尝试。”

    袁芙说:“符丹,去把锅洗了。”

    符丹说:“爸爸,奶奶让我洗锅,那灶头的锅太大了,也很高,我的手够不到。”

    符演说:“够不到就垫个凳子。”

    符丹说:“爸爸,奶奶叫吃饭了额。”

    符演说:“你把饭碗给我端过来,夹点菜在碗里,我就在房间吃。”

    袁芙说:“符丹,把井边那桶水拎进来,我要洗衣服。”

    符丹说:“爸爸,奶奶让我把井边的那桶水提到厨房去,我拎不动那一桶水。”

    符演说:“拎不动一桶,那就拎半桶。”

    “半桶我也拎不起。”

    “那就拎半桶的半桶。”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样,自己的亲娘一死,自己的亲爸也突然变得不像亲爸了。为什么奶奶开始一直叫自己干一些自己干不了的活,爸爸的态度突然会变得这么冷漠,外人一直说自己是野种,现在不仅是外人说,连自己的亲爸都说自己是野种。当然此时此刻,符丹想的最多也越想越委屈的是:现在想让抱一下,爸爸都不让我亲近。想跟爸爸说说话,爸爸也懒得说。

    但有一点符丹还算满足,她还可以和爸爸睡在一张床上,爸爸睡在床头,她睡在床尾。她的小脑袋黑球球的眼睛看着房顶上的房瓦,听田间青蛙和虫子的叫声,睡在床尾的符丹想妈妈了,想妈妈看着她的眼神,想妈妈问她饿不饿,想妈妈给她下的面条,想妈妈那砂纸似的手掌,虽然粗糙,可是温暖。

    符丹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眼角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