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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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六回 陆瑁修将士死沙场 三国老文臣亡庙堂

    上回说到时入三月,东原暗流涌动。

    迟国本与西原盟,借道代国伐恕,后因周异行诡,陆尊未能趁势攻取武阳,不能与西原军合并战线,遂又转换策略,欲先安抚浔阳郡,以作战时后方。

    然代王染病,寒症发作,猝然崩逝,迟国遂遣使谒见代新王,以定借道之事。然迟王子车信乃代先王千乘都所扶,千乘都在时,代尚能允其借道,如今千乘相里即位,便以守孝期间,不会邦交为由,将迟使拒于廷外。

    如此一来,迟国攻恕连国不成,借道归途不安,陆尊遣人回上平城中通报,其时尚在二月初,又过半月,一队锐士护送一人至浔阳郡,陆尊遣人将其队接入郡府,方知乃柳彰护子车振至此,子车振乃迟太子,至此便是为稳定民心。

    陆尊白日宣称有太子至此,浔阳郡必能安定,入夜却独见子车振,暗下问其曰:“敢问殿下,南下之事,何人所定?”

    子车振答陆尊,乃是迟王所定,陆尊蹙眉,又问曰:“不知是乃王上所提,或是有何人上谏?”

    听得此话,子车振亦觉有异,踱步道:“此事并非父王所提,乃王叔熠所谏。”

    陆尊疾步上前,问曰:“费张二老及家父无有谏出?”

    子车振心中一凛,犹豫未言,陆尊见此,便知三老并未出谏,便又问子车振曰:“敢问殿下,费张二老及家父,平素与殿下如何?”

    子车振猛然惊醒曰:“三老平日向来厚待于振,授业大恩,必不会任由孤身陷囹圄,此中玄妙,还请瑁修教我。”

    陆尊遂请子车振坐,言其曰:“殿下岂不知,取政不掌军,其政非取也,公子熠欲趁大军出征,发动政变之心,三老焉能不知?遂才索性将计就计,将殿下调往此处,只要殿下能安定浔阳,若公子熠不敢政变,殿下安定浔阳,正是此时所要,若公子熠胆敢政变,公子只需率军讨逆,此可谓立于不败之地也。”

    子车振这才舒展眉头道:“如此父王岂非已然身处险境乎?”

    陆尊曰:“无妨,若有异常,家父自有信至”,子车振遂才安心,书信各族来郡府一晤,以安定浔阳各族。

    恕十九年三月,迟国再度遣兵运送辎重,于代上川郡被劫,迟国遣使于代,代廷称不知,陆尊遂知代国借道已然生变。

    未久,上平来报,西原已输送数次粮草入南疆元南,然西原军仍屯兵广定,并无西进之意,遣使相问,西原竟道南疆山险,不敢冒进,恐相盟有变。

    接连变故,迟国竟陷危境。

    恕十九年三月中,仪国大军集结,有伐仲之象,迟王子车信问计三老,三老进谏,当屯兵襄蒙锦阳二郡,以防西原撕盟,陆尊早谋攻破武阳城,挥军自南疆河东之地转战元南,如此方可取不败之势。

    子车信从三老之谏,传令陆尊速速攻破武阳,再攻取元南与迟国相接,陆尊遂行整兵,欲发兵攻取武阳。

    同年同月,白卓上谏恕王般慈,如今东原将乱,南疆西北东三面皆为西原封锁,当调集重兵,重夺浔阳以为恕出南疆之道。

    初闻此策,般慈未敢决也,白卓遂谏般慈曰:“西原势大,只可防之而不可攻也,代断迟粮道而未攻之,必欲伐固也。今若不趁浔阳新失未久,户籍尚在之时将其夺回,若代伐固大胜,再取浔阳,南疆则四面无门可出矣。”

    般慈遂从其谏,复韩亘定南将军一职,命其率定南军赶赴武阳,与周异合兵共谋收复浔阳。

    未久,西原果然集结大军于绮阙,有南下伐迟之意,陆尊命柳彰与迟太子振镇守浔安城,自领大军攻恕武阳城。

    武阳乃南疆东南门户,经十数年修建,已是边境重城,陆尊领兵封锁,并未轻动,后陆尊待休整数日,挥师攻城,然周异据城而守,陆尊一时不能建功。

    迟军又连攻数日,见难破城,而迟国已入危局,陆尊再顾不得声名信义,命张韶自浔阳郡拘押南疆之民,每日驱至城下,以破恕军士气。

    浔阳郡入恕治已久,前番战败撤离,军中甲士多有家眷滞留,如今陆尊使计,果然大破恕军士气,城上军士多有落泪踟蹰者。周异见此,夜请韩亘,谓其曰:“韩将军,浔阳多恕民,今迟英将以此散我军心,久必不可守矣,异有一计可破英将之谋,然非韩将军不可为也。”

    二人皆恕国定将,官居同职,然韩亘勇猛擅阵而不擅谋,闻周异有计,遂请其分解,周异遂附耳韩亘,低声交以军机,韩亘虎目摄光,应下周异之谋。

    当夜,迟军命恕民吟唱南疆之谣,其声哀伤凄切,令人闻之断肠。

    至天明,迟军并未借此攻城,或欲再行一二日,待恕军心瓦解之时再行攻城之故。周异当日登上城头,命人喊话陆尊曰:“陆将军征战一生,素有英将之名,何以行此等阴谋诡法?”

    城下迟军喊话道:“行军谋胜,周将军若不忍民苦,何不开城投降?我军必保城中上下平安。”

    城上又再喊话道:“两军交战,不当苦民,城中百姓欲遣人慰问亲友,英将可能允否?”

    迟军大纛,陆尊闻言蹙眉不语,张韶谏言曰:“将军不可应之,恐其有诈。”

    陆尊曰:“浔阳乃我军此时后背,若不允,恐引民变”,遂命张韶领精锐守于一侧,只允城中百姓以一百为限,分次出城慰问,周异应之。

    遂迟军撤出里余,武阳城开城门,一百布衣平民推车而出,待近百步,陆尊命武阳百姓停车,只可举食上前。

    那一百平民从之,果然自车中举食上前,并无异常,经两辰之久,已先后数回替换,迟军之前百姓相会而泣,感叹之声不绝。

    午时,又一队人推车出城,车上热气仍腾,可见皆尽熟食,然待其与先前慰问之民相会时,两队人一同扯开车上所垫之布,取出其下刀枪大盾,冲向迟军,迟军早有精锐候于一侧,见其生变,立时向其杀来。

    城中来人,自然乃韩亘所率定南军精锐,当即便结阵杀向迟军所挟恕民之后,结阵护住恕民,武阳城中,周异拔剑高呼道:“迟军无道,尔等随本将接应韩将军,救出父母亲朋。”

    而后便领兵杀出城外,陆尊本欲借浔阳恕民瓦解恕军士气,今番却反激得恕军士气高涨,悍然与迟军城外厮杀,只闻迟军中有人高呼:“为父为母,与贼决死!”

    正所谓哀兵必胜,南疆之民本便悍勇,前番丢城失地,已是羞愤,今迟以其亲眷相挟,更惹恕军悲愤,今更是保其亲眷之战,当真士气如虹,即便迟军亦是精锐,亦被恕军勇悍杀得大乱,更有韩亘领军结鹰羽阵冲杀在前,迟军难挡其势,被杀破阵脚,溃败开来。

    迟军大势已破,一路溃逃,只余数千精锐之师随陆尊溃逃,恕军借机追杀陆尊,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直杀至浔安城下。

    迟国败军入城,城中闭户不应,而恕大军已然临近,且迟军回师之道已被代截断,陆尊心中惊惧,唤来柳彰,将其亲卫尽予柳彰,命其务必保太子振回迟国,自与张韶等将守城。

    如今正在三月,并无风雨,浔安城大兵少,城中百姓又闭门不应,迟军天时地利人和皆尽不占,陆尊张韶等拼死守城,却不足一日便破,领兵退走,又为恕军掩杀,只得北逃,欲入临浔山脉避恕追击。

    岂料临浔山脉之南,浔丰城中,世族之士伊祁已然发动民变,夺下城池,待陆尊败军退至,伊祁领人伏击,陆尊残兵不众,又败而久奔,被其击破,陆尊张韶二将死于乱军之中,被伊祁斩首献于周异帐前。

    要说陆尊自领兵以来,鲜有败绩,惜哉时不在其,西原盟而变卦,代国易主失盟,又逢周异这等劲敌,终落得兵败身死。

    却说迟国伐恕大军溃灭之时,迟国都上平城中,西原或将毁盟,迟国危矣之论已入朝会,迟王子车信生性软懦,危难之前,不思救国,只知诘问其王兄熠如何与西原相盟,竟如此不可靠,子车熠只道西原反复无常,其中必有变故,子车信便于朝会大骂子车熠不能明辨形势。

    朝会无策出,诸文武散朝而去,费张陆三老联袂访子车熠于其府,子车熠将三老请入正堂,烹茶请坐,费允问子车熠,可是欲行政变,子车熠答,其对迟王之位毫无兴致,三老见询问无果,遂辞而去。

    其时陆尊兵败之报尚未传至上平,三老会于费允府中,商议如今西原有变,迟国大军困于浔阳,如之奈何。陆承献言,此前诸事,皆出自子车熠之手,其必有夺位之心,子车氏无论何人领国,皆不能弃军政不顾,何不先与子车熠虚与委蛇,缓和西原。迟能臣于代而再强,亦可臣西原而再强也,待陆尊率军还都,励精图治,再设法除之扶子车振为王,则此祸可消也。费允张博以为然,遂议定由陆承往说子车熠。

    次日,陆承密见子车熠,言其曰:“王上本乃代国所扶,彼时代国兵临城下,迟国有覆灭之危,迟不得已臣于代。如今迟国再强,脱代之制,然王上性懦,国难之前只知责骂,非强国之君,保国之主也。吾与费张二老欲行废立,由殿下主政,缓和西原,即便割地求和,称臣纳贡,但有迟国君臣一心,何愁不复今日之盛?”

    子车熠反问曰:“三老果然作此想?”

    陆承肃然应是,子车熠遂拍案道:“如此,为大迟江山,孤便挑此重担,待危局过时,再将太子扶上王位辅之。”

    陆承答:“一切皆从殿下”,遂辞而去。

    双方所约并无契据之说,费张陆三人虽有意扶子车熠为王,以应对当下危局,然三老毕竟见识深远,处事老练,毫无先行动作之意。子车熠不见三老动作,果然似有不耐,自寻三老,意以重盟西原为资,正夺位之名,三老大赞子车熠真国之砥柱也。

    未过几日,陆尊兵败身死,浔阳尽失,太子振行踪不明,生死不知之报入上平,满廷皆惊。

    不得已,迟廷再度起用老将范双,总领大军,以抗外敌。翌日,子车熠重携西原盟书归国,大夫李瑞由费张陆三老授意,于王廷骤然提出废王立贤之论。子车信大怒,然而满廷皆无人出言反对,子车信连称很好,便欲唤侍卫将大夫李瑞拿下,却无侍卫上殿,方知迟廷上下文武,竟已无人在其侧。

    有此,迟廷于国难之际,为求局势稳定,悍然发动政变,废除子车信而由子车熠即位。

    然而出乎迟廷所料,子车熠明明乃携盟书归国,却在其即位后,西原绮阙所聚集二十万大军仍浩荡伐迟,兼武阳城大军在侧,迟国危在旦夕。

    如今迟国大军已败于浔阳,西原早有准备之下,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摧枯拉朽,不过区区半月,便陈兵上平城外,老将范双领兵死守。

    三老不忿,私下面王质问子车熠,子车熠只大笑道:“三老莫急,再过数日,想必三老便知寡人之意,当下还需三老静观其变”,说罢竟命人将三老监禁于宫中。

    即便上平城乃迟王都,城高墙厚,粮草军械齐备,然西原大军压境,迟军连日血战,终被迟军攻入城中,老将范双力战而亡于城头。

    西原军杀入王宫,子车熠却大笑相迎,与西原大将高阳翔似乎极为熟识,并自将王印交出,自此迟国宣灭。

    后子车熠入宫中监禁见三老,三老气极,费允诘问其曰:“迟国当年奋勇,几经大战,方才立国,竖子竟敢以国为戏,断送江山,如何对得起各代先王励精图治?”

    子车熠猛然大笑,状似癫狂,三老一时失语。子车熠狂笑良久,忽狠声道:“笑话,尔等当年玩弄庙堂,大战之际卖国背主,竟还在此处大言不惭!尔等亦知迟国大业不易乎?当年父王何处不妥?不能称励精图治乎?便因尔等为权废王,孤苦余生,尔等当年又可曾想过迟国大业?”

    三老气极,陆承微声道:“当年亦是为存国而计,即便汝为此不平,亦不该以迟国江山为戏。”

    子车熠大笑道:“为存国计?尔等何不问问己心,尔等信否?迟国江山?非尔等三族江山乎?吾非迟王,吾乃父王之子,什么迟国江山,吾才不管,吾只要为当年尔等玩弄庙堂复仇,若不如此,迟仍乃三族之迟,何以复仇?”

    后三老因年事已高,捱不过监中艰辛折辱,相继孤苦亡于其中。

    原是子车熠与西原相约,动乱迟国,予西原隙机,而西原则以解书所空缺绮君之位相待。

    上平诸事尘埃落定,西原相继接手安平、宗新、锦阳、襄蒙、玉怀及宛莹六郡,子车熠亦起身往绮阙接任绮君之位,然则半途之中,却遭流匪劫杀,死于中道。.

    西原大军雷动亡迟之际,东原强国仪国于仲国边境所陈大军亦有南下之举,东原锁江盟因迟牵一发而动全身,战乱将起。

    迟廷混乱支太子,英将行险伐武阳。兵败身死国陷危,三老因旧亡庙堂。未知仲仪再战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