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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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纳古恕醉雪请祭酒 齐语沛雷雨写悲歌

    上回说到东原合纵,南疆两将出南,西原退兵,至此,天下现一平衡之态,微微乎,不可辨其理。

    西原、仪国、代国、仲固迟锁江盟与南疆恕国,皆体量甚大,非可轻动刀兵,天下智谋之士,又始寻他路,出新论,说各国。

    恕十二年十月下旬,南疆迎来初雪,雪道难行,兵马不通,定北军及定西军防备西原之事总算稍缓。般慈便召纳古琪入宫,请坐添茶,问其曰:“琪弟,寡人慕启学宫久,却只得惊鸿一瞥,未窥全貌,今寡人得其经典,又得锁江盟支持,望能再复此文坛盛景,然有一事寡人未能决,只能寻琪弟相问。”

    琪曰:“臣弟愚钝,恐难献言,何不请乾师国卿相商?”

    般慈摆手曰:“此事难为,不便相问。”

    琪曰:“王上请自道来,便无建言,或能倾听一二,以解王上忧虑。”

    般慈遂告,其欲再起学宫,却苦无祭酒人选,纳古琪便问何故不能由乾师国卿兼任,般慈言欲学宫再现文坛盛景,非文学大家不能,而若引他国文豪,则不利南疆宣文之势。

    二人商议良久,方觉南疆果无文学大家,颇感无力,对坐良久,纳古琪忽言道:“王上,这当真乃舍近求远矣,玉慈夫人乃司启城中王族,与文谋二圣相交甚厚,何不相问?”

    般慈恍然大喜,将纳古琪请离,往后宫处去。

    佑都乃般慈以项氏祖地为基,逐渐扩建而来,王宫初建,不过区区数间民房,十二载扩张,亦不过主偏两殿,青石铺地广场两处,后宫不过三院,为国之体面,外称承枢宫。

    方才二人相谈便在偏殿,出其殿往后,只需穿越一片简园疏林,便至后宫。玉慈夫人所居,乃深处之院,院中种以花草,或成坛相排,或散种院中,雪坠花叶,颇为清丽。

    行至门口,随侍欲报,般慈叫住,自入屋内,见启珩正休憩,般慈便坐于床边,许近日劳神于防备西原,新起学宫诸事,竟就在此累困于床沿。

    直至窗外天暗,随侍入此点灯,启珩方醒,见般慈趴于床头,微笑抚其发,般慈遂醒,将启珩扶起,随侍上来晚膳,般慈为启珩盛汤,启珩怪道:“王上今日不对,如此殷勤,必有所求。”

    般慈直身道:“这话说得,寡人平日对夫人,不是向来如此?”

    启珩撇嘴不语,般慈大笑曰:“好了,寡人见夫人辛苦,为夫人盛汤,以补身子,这可能说通?”

    珩曰:“身孕已大半载,王上平日不乏,或有细心之时,今日分明疲累非常,仍如此殷勤,倒是说来,究竟何事?”

    般慈曰:“果然逃不过夫人慧眼,其实……”

    珩挥手道:“好了,且先用膳,再说不迟。”

    般慈苦笑应是,便先行用膳,膳后扶启珩至院中消食,行至于庭灯月辉,方问启珩曰:“寡人欲以启学宫典籍,再起学宫,夫人以为如何?”

    珩曰:“此乃利民之事,小童自然为此欢喜。”

    般慈曰:“然国似无文学大才,何人可堪祭酒大任?”

    珩笑曰:“谁告王上南疆无文豪?当真该打。”

    般慈大喜道:“噢?南疆何处有此等高贤?寡人必定登门拜访。”

    珩曰:“凡弱冠而文采书画俱佳者,必有名师也。云梦便是如此,其父必定高贤,且其父所赠兵阵,令曼柏破重围而入司启,想必家学渊源。”

    般慈大喜,遂与启珩欢畅游园,初雪方下,虽地未冻然天已寒,二人行一刻便回返,以免受寒。

    翌日般慈遣人召四方定将还都,以备香桐祭,韩亘心念其父及其妹韩怡,撇下其伍,一骑独枪,率先抵佑都。因韩亘与庄家相交厚,般慈遂命韩亘往访庄虚,且先言明此事,韩亘从之。

    佑都之东,多聚他国豪贵,酒楼驿站,大半设于此。

    地铺青石,碎玉薄覆,清风抚空,乱珠横飘,韩亘携一卫者,枪挑礼盒,轻踏碎玉,发捕清风,正行此地。

    折转一刻,止步于一处雅苑,山川绘墙,彩溪流门,韩亘扣门,一健仆往报,候片刻,健仆引韩亘入,雪径卧松林,独隔两乾坤。

    行十余丈,松林尽,见层檐,前为一院,塘分内外,枯荷承雪,中有一亭,亭中火色艳雪,白袍独立。

    亭中白袍映火者,这是此院之主庄虚庄云梦,韩亘大笑,便要挑枪上前,却闻一声喊道:“韩将军且先止步!”

    韩亘只得先停其步,却又久无他言,便欲取货于地,庄虚喊道:“勿动!”

    其声甚坚,韩亘一时为其喝住,只好挑货披雪,立于塘前,过两刻之久,方闻庄虚相唤,遂挑货越塘,至亭外站定。

    只见亭中火炉生暖,中惟画案,画中枯荷缀塘,松林于后,一人枪挑礼盒,静立其中,云沉天暗,颇有风雪夜归人之境。

    其时庄虚方置笔于架,转身笑曰:“韩将军不愧豹枪王,于雪中肃立两刻,不见身颤。”

    韩亘将礼递与庄虚大笑曰:“庄公子这画可真真厉害,某这可是沾了光,做了回画中人。”

    自有人将画收起,将礼接过,二人行入堂中,奉茶生暖,韩亘却连饮数杯,不着一语,庄虚奇道:“韩将军今日至此,究竟何事?”

    亘曰:“不瞒庄公子,本有事相问,可某却记不真切,方才又于庭中耽搁,现着实已尽忘矣。”

    来忘何来,一时二人无言相对,庄虚见韩亘蹙眉谨坐,便问曰:“韩将军乃受托而来,遂不能记?”

    亘曰:“是也。”

    虚曰:“为吾而来?”

    亘曰:“非也,啊,某已想起,来此欲问尊父可否来佑都?”

    虚曰:“父亲来佑都何事?”

    亘曰:“这,所托之言众,某记不得许多。”

    至此总算明了,所托之人想必告与韩亘一番言辞,岂料韩亘未知其意,院中一时耽搁,反相忘矣。庄虚遂告曰:“韩将军于吾有救命之恩,寻常事虚自无推脱,然父亲亦曾授鹰羽阵与将军,以报此恩,还望将军知晓其中之理。”

    自庄宅出,韩亘不明就里,恐有负般慈,遂寻吴芒相问,吴芒闻罢笑曰:“曼柏啊曼柏,王上可是托汝问庄公子,可能请其父来佑都为事?”

    亘曰:“似乎是如此,某如此告庄公子,却未得答复,此何意也?”

    芒曰:“王上之意,乃询其父可愿入都为事,汝之言乃传其父入都,此间自有不同。”

    知乃言语相误,韩亘大急,便欲再往庄府,吴芒却将韩亘叫住,入宫见般慈,尽告今日之事,谏曰:“王上,既庄宜先生有祭酒之才,恕当以礼相待,以示敬意。今曼柏已因言语之故,错成误会,不若臣亲上庄山相请,王上往庄虚公子处解释,当可解其中误会。”

    般慈曰:“庄虚公子知礼明理,画技了得,其父必乃大贤,今已冒犯,寡人还是亲往,以示心诚,若再有差池,引大贤不快,悔之晚矣。庄虚公子处,便请无庸释其中之误。”

    翌日般慈与吴芒各行其事,韩亘携兵随于般慈。

    风越崇山,吹散垂天之云,碎云坠地,皑铺叶落之毯,吴芒飒踏而去,直至庄虚门外,命随侍候于丈远,自整衣扣门。

    片刻门开,门侍见乃国卿,忙入内相报,庄虚听闻乃六尺相至,身披锦裘而出。

    至门处,只见门外立一人,身长不过六尺余,周围随侍虽离丈许,仍嫌其矮,形貌粗犷,一身粗衣,正背手望天。

    庄虚见此,轻笑而出曰:“国卿大人所望何也。”

    闻言吴芒回神笑曰:“吾观贵府祥云缠雪,可见贵府之显也。”

    虚笑曰:“国卿大人说笑,虚不过喜画之士,有山川雨雪流连,已足人生之乐,如何敢当国卿大人显贵之称?”

    芒曰:“庄公子画作精妙,书文高雅,芒早望一会,然天下不安,吾为南疆奔走,迁延至今,未得早见,实乃憾事。”

    虚曰:“国卿大人忙于国事,虚不过画工小匠,何足大人挂齿,请国卿大人且先入府,再叙其他。”

    遂请入府中,命人上茶,吴芒见其案画布未收,上绘雪飘层云,空旷无物,却纷呈不俗,不禁言道:“圣人云,书以载道,青史留英,公子家门书香,却以画书意,真世之俗人所不及也。”

    虚曰:“前者观国卿调有琳寄真,闹剧以成嘉话,真乃名士之风,未想竟对虚之小技有如此评论。”

    芒曰:“书载道,画书意,安可分论高低?今吾与公子以文相会,何不为友,再论文术?”

    虚喜道:“若国卿不弃,虚自然愿以友相称。”

    二人遂以字相称,尽论文学,待至酣时,吴芒方释般慈原意,虚曰:“王上求贤若渴,敬家父如此,乃文坛之幸,虚非胸怀狭隘之人,无庸无须多疑。”

    既误会已解,二人以书画佐茶,相谈甚久,将夜方散。

    却说般慈韩亘携卫至庄山之下,渊口之处,韩亘指渊左石壁之字告般慈曰:“王上,过此处便可沿青石道上山矣。”

    般慈曰:“命卫队候于山下,曼柏随寡人上山。”

    亘曰:“王上万万不可,山深多蛰虎,若遇险境,某罪深矣!”

    般慈曰:“高贤坐山,安能相扰?”

    话罢便跃马而下,沿青石道行,韩亘忙提枪相随。

    雪积林,云压天,道石承玉,踏之若乐起萧林。

    正行间,忽闻林中有吟诗之声,诗曰:“林冰送寒凉,行酒问天苍。取裘洽风飏,披雪醉斩霜。”

    其声昂扬,放荡不羁,般慈快步上前,只见一青袍之人一手握酒,一手挽剑,斩道旁霜雪,纵诗酒豪情,身后数丈有衣裘盖雪,想必乃其主取之因风而至。

    见其人狂士模样,般慈问韩亘可是庄宜,却道不是,遂拾其衣裘上前问曰:“先生生性豁达,文辞高雅,未知先生高名,所为何来?”

    那人不答反大笑曰:“衣裘赠汝,可以酒兴回我?”

    其人若不惹尘埃,随意之态,般慈不禁为其感染,将衣裘抛与韩亘,持杖上前道:“前辈好酒兴,晚生欲讨酒喝,不知允否?”

    其人剑挑酒葫,递与般慈,般慈也不客气,豪饮一口,大呼爽快,韩亘见此,将衣裘枪挑于后,便欲上前讨酒,般慈以目制止,韩亘只得随于二人身后。

    至半山之院,其人见般慈二人仍往上走,大笑曰:“纵酒半途,未想竟乃同路之人。”

    复前行,至峰顶石桥,般慈已显醉态,未入深冬,仍闻水瀑坠池,其人高呼道:“庄老儿,酒可烫好?”

    般慈大笑喝曰:“庄先生,晚生可同饮乎?”

    随即便闻一中气十足,音厚而重之人道:“酒自已热,却要自取。”

    般慈与奇人相视一笑,便欲过桥,却见一鹰破雪疾去,般慈大笑谓韩亘曰:“曼柏,汝之夜溟已识旧途矣。”

    话罢携手奇人过桥而去,只见小院中一茅草亭下,煮酒正沸,一面白短髯,粗眉丹眼之人身着青衣,已坐上首,夜溟便站其肩。

    那奇人也不客气,便于案左相坐,搁酒葫于案,取杯便添酒自酌,随后大呼痛快,般慈见此,自一礼坐于案右,取杯添酒。

    上首之人正是庄宜,见韩亘侍立于般慈之后,便问曰:“曼柏何不同饮?”

    韩亘曰:“王上于此,某不敢贪杯,以备诸公吩咐。”

    般慈曰:“酒桌无辈,文案无贵,今日曼柏便唤吾般慈。”

    那奇人闻言长笑曰:“好一个酒桌无辈,文案无贵,吾名李易字居醉,今日便与元纲般慈痛饮一番。”

    随后又请韩亘同饮,韩亘却自推却,三人也不纠缠,添酒相饮。

    草亭飘雪,三人饮至酣时,般慈乃告欲兴学宫,请庄宜为祭酒,庄宜却道其所擅乃阵道,其才不足为祭酒,李易闻言大笑曰:“元纲确擅阵道,然文学造诣却也不低,般慈小友可勿上他当。”

    庄宜亦有几分醉态,便呛声李易道:“居醉之才,与吾伯仲之间,何不任祭酒?”

    李易曰:“吾自好酒,焉可为士人之范?”

    般慈曰:“两位高才,何故弃天下学子不顾?”

    庄宜见般慈醉眼惺忪,便置杯于案,正色问曰:“未知般慈起学宫,可是欲揽天下士子入南疆?”

    般慈已醉,摇头晃脑道:“确有此因,然重现文坛盛景方为重也。”

    庄宜曰:“吾亦非当真不可任此祭酒,却有约三条,若般慈敢应,吾领祭酒无妨。”

    般慈曰:“但能任祭酒,十条亦应!”

    庄宜曰:“其一,崇南学宫需在庄山,云梦母亲长眠于此,吾余生在此长伴,必不离也;其二,凡蒙学之人,必先得吾首肯;其三,学宫学子,可任选一方为事,任何人不可阻拦。般慈敢应乎?”

    般慈曰:“启学宫典籍乃天下无数文人之经典,吾怎可独据?自然可应。”

    李易大笑,为二人添酒,共饮曰:“如此甚好,吾亦可留于此地,以文为趣也!”

    三人欢畅,竟将庄宜所备之酒饮尽,方才作罢,般慈醉倒,便在山庄歇下。

    却说代国东面,乃东海郡,郡城位于其东,与海颇近,名长海城。

    此前恕十二年九月十日,长海城层云厚,不见日,天幕渐为夜沉,东海乍闻秋雷。

    长海城东,有一村名永静村,因其靠海,遂依一处海湾山下,村中之人以渔业为生,颇知天气,秋雷乍响,不消两刻,村中各户闭门,已不见一人于外,唯村尾一处一进三房小院中,一面白短髯,身着农服之人于院中踱步,面色焦急非常。

    此人却是谋圣之子,小谋圣李绪李伯远,自其于长博山望启坛处,巧计金蝉,携齐语沛脱身,便四处寻落脚之处,本欲往固,然天下纷乱不休,固国其时与仲甚密,不得安宁,遂又南行,直至代国东海郡,方化为寻常渔民以藏身。

    秋雷闷野,不闻雷外之声,李绪行至门口,见屋中灯火曳影,仍自忙碌,只好作罢。

    少顷,冷雨夜至,淅沥满窗,海风骤来,掀草拔林,李绪背身于门外檐下。忽而一道接天之雷,满映夜空,未闻其声,已为所撼,须臾间,雷声滚滚,狂风大作。

    雷声中,只闻一声啼哭,伴风摇窗响,散入雷雨夜中。

    闻此声,李绪长出一气,片刻后一中年妇人开门而出,笑曰:“恭喜李兄弟,是个儿,母子平安,快去看看娘俩吧。”

    李绪大喜,又递上红包,好生感谢,将妇人送至院外,妇人嘱托一番,披蓑戴笠,出门而去。

    待送走稳婆,李绪快步入屋,只见齐语沛面白而发沾汗,勉力靠于床案,细细观襁褓,其子已沉沉睡去。

    李绪上前,将襁褓抱起,递至齐语沛眼前,齐语沛又勉力抬手,轻抚幼子之面,竟不禁哭泣,李绪大急,忙劝慰道:“妹妹为启诞下麟儿,延续血脉,只需好生抚养,他日侄儿必定成才,此乃大喜之事,妹妹又何故哭泣?”

    齐语沛曰:“我儿生不逢时,不知何时能见其父,故而感怀。”

    闻罢所言,李绪亦感伤感,何谈宽慰?只得道:“好了,妹妹且先为侄儿取名吧。”

    其言果真有效,齐语沛止泣而思,喃喃道:“儿之辈分,当为培,生于国家倾覆之际,余生无常,便名培常,兄长以为如何?”

    绪曰:“培常,启培常,好名字啊,我的好侄儿,此后汝便有名矣。”

    说着便将小培常抱起,岂料小培常却是被其抖醒,哭将起来,李绪大笑曰:“小培常当真有力,妹妹且看,这腿可真有力,都能蹬我了。”

    齐语沛笑曰:“好了,一个方出世的娃娃,哪里能踢兄长?”

    岂料方才稍有开怀,却又掩面而泣,李绪未料,忙问其因,齐语沛曰:“生逢其时,我儿若宣其姓于外,恐遭所害,若不宣其姓,又非人子之道,实在引人心痛。”

    李绪叹一声,于屋中踱步,良久,忽喜道:“妹妹莫急,大启方遭大祸,侄儿若用其姓,必引祸端,妹妹之姓音通于启,何不以其为姓,再将王族之辈,化为表字,如此,可解此厄。”

    齐语沛闻言,深感有理,李绪又道:“侄儿方至人世,若妹妹不弃,可否为吾义子,如此,兄可享其乐,侄儿亦有所依。”

    沛曰:“兄长说的哪里话,兄为小妹奔走谋划,妹岂有不愿之理?培常此后便是兄长义子,他日唤兄长义父。如此,可要暂作李姓?”

    绪曰:“不可,此事万万不可,侄儿乃启王室骨血,然妹妹怀有身孕之时,知者甚少,若化李姓,恐为他人非议,届时贤侄如何做人?”

    沛曰:“也好,那便请兄长为我儿取化名,万望勿辞。”

    见其力弱声微,李绪不忍推辞,告其曰:“侄儿虽未逢时,生于危难,长于逆境,却当多勉力,为启王室延续,吾便为侄儿取化名为良,愿可诸般行良,妹妹以为如何?”

    沛曰:“好,往后我儿便姓齐名良字培常。”

    说罢又悲从中来,泫然欲泣,李绪只得好生宽慰,待其平静,扶齐语沛睡下,又将小培常放于身侧,方才吹灯掩门而出。

    门外雷声已止,秋雨未歇,乌云掩星,宇内无光。李绪方欲离去,却闻得屋中有低声传出,其声悲凉,引人欲泣,乃齐语沛正自小声悲歌,歌曰:

    秋居隅村,引思故园。

    风驭雨疾,缅才群辩。

    云压雷震,怀贤宣演。

    似明真知,若闻灼见。

    孩声入怀,嘤嘤断念。

    天时不佑,万灵未怜。

    悲命将舛,感途多艰。

    叔母为依,期儿行勉。

    歌中言及昔日启学宫之境,又叹小培常之艰,李绪长叹一气,仰头望天,终再叹一气,自怀中取出一方墨砚,良久未语,待齐语沛屋中安静,方才归其屋中,将其悲歌记入一册书简,又置入一方书匣。

    卧于床上,辗转反侧,又起身披蓑往镇中寻酒,酒后不禁唱起此歌,饮酒之地有一戏班,流转搭台为生,闻此歌便记下,后填为一出慈母忧子之戏,渐传扬开。

    后此悲歌传入一人之耳,此人乃军中之将,竟颇感怀,独自挥退左右取酒自酌。

    夫人点醒灯下盲,韩亘访虚递意反。醉雪庄山应三约,雷雨悲歌命途舛。未知此感怀独酌者乃何人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