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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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去兵权定武押上封 截蕉口邹密代桃僵

    上回说到固军章平探营,代国司徒阳领水师追击,章平三退,司徒阳轻视冒进,却反被章平倚战船之利破阵而去。

    固军已走,代军战船不可尽追,司徒阳收拾战船回往水营,诸文武已聚于中军之楼。

    司徒阳快步入内,半跪堂下,千乘相里厉色问曰:“今我数倍于敌,何故不敌?”

    司徒阳曰:“末将中敌诱兵之计,未待合围,敌方倚战船之利破阵而走,请殿下降罪!”

    乐秋出列曰:“殿下容禀,方才末将于哨塔相望,敌三退其阵,示以怯阵,我军士气高振,正当一鼓作气,敌军此战终得此胜,实在乃其水师精锐,战船之利也!”

    千乘相里沉吟片刻,起身扶起司徒阳道:“方才乃欲将军尽言两军情势,遂才相诈耳,将军勿怪!”

    说罢将司徒阳请入列,问诸文武曰:“敌将水师果如乐将军先前所言,卒悍船利,如之奈何?”

    军师公冶淳曰:“敌军虽强于我,却寡数倍,旦有增强战船之法,稳定水师之策,即可倚势攻城,敌自可破矣。”

    遂众人又且散去,各自操练,小心防备。

    待众人皆散,公冶淳又独留于殿,献策千乘相里,可借机召来计修,再借名目去其兵权,以图大事,相里从之。

    过得一日,计修领亲卫赶至雅淯水营,方达营门,左右便出将其亲卫押下,计修大怒道:“何故押我士卒?”

    水营代军兵分两侧,司徒阳行来道:“我等乃依殿下之命行事,计将军请吧!”

    便有士卒将计修卸甲解剑,往中军大殿而去。

    及至殿中,诸将众智皆在,千乘相里正色坐于上首,计修行礼相拜,千乘相里诘道:“前日固军来此袭营而归,计将军可有拦截?”

    计修惊道:“只闻固军水师回城,竟是来此袭营乎?”

    千乘相里拍案大怒曰:“如此尔竟任其回城而未阻拦乎?”

    修曰:“待得探报,其队已归,安可拦截?”

    一侧乐秋起身斥道:“敌军出城未能探得,回城不曾拦截,谷河竟是任固军来去自由乎?如此计将军掌大昌水师又有何用?”

    计修起身大怒曰:“乐将军数次污蔑与本将,可有私仇乎?”

    乐秋冷哼道:“降军之将,何言仇乎?”

    随即便向千乘相里行礼道:“殿下,计修与我代国诸将皆有仇隙,大昌乃前线重城,岂可由此等不可信之人掌兵?此番固军袭营而归,便是因此,此危不可轻视!臣请且先去其兵权,请至上封,由司徒将军接过兵权,以保不失!”

    相里从之,依言下令,计修面沉欲潸,道:“满座万军将,不容一新臣!罢了,罢了!”

    说罢计修亦未行礼,便往殿外而去,公山浩未想不过片刻,竟至于此,起身欲追,为卢铮拦住。

    军令已下,司徒阳领其兵押计修及其亲卫回往大昌城,计修将丁升、胡昂、华靖、封植唤入大帐,司徒阳欲入帐中,计修冷声道:“将军恐吾叛乎?”

    司徒阳为其所激,冷笑斜睥道:“谅尔不敢!”便领兵围于帐外。

    五人于帐中坐定,计修具告诸事,丁升性暴,便欲出帐理论,计修喝止道:“我等已降于代,只需用心为事,安可造次?本将虽去兵权,汝等皆要尽心为战,切莫辱我声名!”

    其下四将皆乃卢国旧将,封植原为卢国卫尉,久戍宫中,又经鲍礼献国之事,颇知政争,遂试探问曰:“将军可需某做何事?”

    修曰:“无事,汝等且去”,随即以指击案,顿二鸣三,封植回首相望,顿首示意。

    至夜,封植摸黑至计修帐前,见无人值守,起帘入帐,方入,便为人拉住,植恐有诈,欲拔剑退之,其人悄声道:“植勿急,乃修也!修候植久矣。”

    既知所候之人,封植归剑于鞘,随计修行往案前,计修取出一帛,告封植曰:“植可星夜离城,前往合丘,以此书予常同。”

    封植闻言大惊道:“植素知将军,安得为此?”

    计修曰:“植莫多问,且行便是!此去切勿走漏风声,非植不可为也!”

    话已至此,封植乃聪颖善保之人,自不多言,取书而去。

    固军大营,一日,常同正会同谋圣、柳源及诸将议事,忽传营外有人求见,便问何人,乃告其人称乃代国计修家臣,有计修书信一封,欲陈常同。

    众人以为奇,请入封植,封植奉上书帛便走,并不停留。

    见人匆匆,常同取书相看,书曰:“修承父学,本展于卢,后卢献代,又为代将,代军指固,请为先锋,先有司徒阳争位,后有乐秋刁难,修费心力,悬板拟江,尽心操练,却遭责免先锋之职,太子设宴,苏寒相羞,竟折辱坠雅淯之湖。后守大昌,从未有失,水营遭破,反疑于修,革修之职,押修往北,恐无活路,修叹泱泱代国,竟难容修一人,只恨满腹父学,将于中道而折。修已失望于代,无奈之下,书与鬼首,若来相救,修必展才于固,报此恩情,扬父所学!”

    见此信情切,常同不能辨明,便将书信递于谋圣,问其见解,谋圣将其念出,众将感而悲之。

    严明不禁摇头叹道:“想计修当年亦是一国上将,奇石破施震,巧计斩虞正,缓兵保大宣,声名广传,现竟性命难保,着实可叹!”

    常同便问:“诸公以为如何?可要相救?”

    将谋无言,常同锁眉。

    过得一刻,严明曰:“计修将星之才,坠于排外之争,实在可惜,不若相救,亦可壮我固之将营。”

    此言颇得众将领之心,帐中诸将皆是点头。

    谋圣曰:“将军如何知此非为代国间计乎?”

    严明曰:“自代发檄文始,以至今日,数番排挤折辱于计修,计修从未有叛代之心,方今有性命之危,方来求救,且只求救其性命,当不为间?”

    谋圣笑曰:“将军岂不闻,作假当乱真,为间当绝义,若是死间,此番诸为岂非正合兵法之要?”

    常同曰:“如此谋圣先生以为不当救?”

    谋圣摆手笑曰:“非也。”

    常同曰:“谋圣先生既以为乃间计,如何肯与相救?”

    谋圣曰:“老夫只是提醒诸位将军,莫要轻信而已,只需小心应对便可,安能坐失此挫敌锋锐声名之良机?”

    公冶峻于侧奇道:“此如何可挫其锋锐声名?”

    谋圣曰:“战事未起,敌将先降,此不可挫其锋锐乎?敌辱战将,我救将星,何不能毁其声名邪?”

    既已下定论,常同便命严明领精锐陷阵之士五百,往其北去之道截回。

    听闻至此,谋圣又道不可,诸将皆疑,谋圣乃告,若此乃代诱我之计,便是鬼首亲至,亦难全身而归,若非诱计,只一小将即可截回,何须置将领于危墙之下?

    遂又转命一百夫长李嵩领兵三百,乔为民夫,暗中渡河,伏于蕉口,见机行事。

    却说回大昌城中,司徒阳虽领命至此,携兵接城,然此处仍是计修先前之城,司徒阳恐相逼过甚,反激军变,遂亦任其整理三日,且再往北押送。

    三日之后,计修着布衣行出北门,其后乃押送士卒二百,此时日尚未升,只借微微之光,大昌雄踞江畔,旌旗招展,守备严整,城中炊烟四漫,与江雾相融。

    此番虽为押送,却非押送战犯,计修尚保颜面,骑马而行。行数十步,计修勒马回首,皱眉英目,紧抿其唇,随后决然而去。

    众人一路北行,计修常于途中停下相歇,久之押送士卒便以为奇,问其缘由,计修曰:“本将驰骋疆场,现代固大战将起,吾却复闲,可叹!既已无挂念,何必急行,看看沿途诸景,可不美乎?”

    众士卒无复多言,亦不行催促,一行慢往北去。

    时已至夏,众人行于野外,常觉气闷天燥,多于途中林间小憩,其速自然尤慢。

    有一日午间,烈日当空,疏林无风,天朗空闷,计修一行正于林中暂歇。此处林疏而木细,难尽遮灼阳,众人挤于林下,扇风挥汗。

    正当时,只见得林中行来一人,短打汗巾,草帽草履,肩挑一担,趁日而走。

    见得来人,押送长官便问所担何物,那人答曰:“哎,军爷,某所挑乃酸梅,挑往大昌好卖!”

    众人听闻乃是酸梅,口中生津,尽皆咽唾,计修一见,便问道:“老哥,挑往大昌是卖,何不卖与我等?也免了许多辛苦。”

    那壮汉放下挑子,打量众人,众人见挑中酸梅,更是难耐,那壮汉见此,便言道:“也非是不可,只是这价?”

    见其可卖,计修招手道:“汝且过来,与吾商议即可”,众人不疑有他,那壮汉与计修低语一二,不时摆手,想是正自议价,最后那壮汉似乎得一满意之价,计修便召众人来取酸梅。

    众人以布作兜,各自取了酸梅,谢过计修又往阴凉之处去,那壮汉取了挑子又往来路回去。

    众人歇过午间,待午后日斜,方又复走,行至一岔道,见众人往左岔道而去,计修忙叫住众人,欲往右行,押首问道:“此岔道非是走左道乎?”

    计修曰:“平日皆走左道,今日午间休息时久,再走左道恐误时辰,恐众兄弟今夜便要露宿于野,且走右道,往一庄上歇过一晚,明日折返不迟。”

    那押首奇道:“此地名蕉口,未曾听闻有何庄于右道,兄弟非是错忆?”

    修曰:“吾原为大昌守将,方知今岁刚起此庄,众兄弟不知,亦是常理。”

    众人见此时已是红霞漫野,若走左道必如计修所言,将宿于天被之下,商议片刻,便往右道而走。

    又行数刻,斜日越林舞红绸,天幕将暗掩径深,行至此刻,仍不见庄,押首心疑,问庄何处,计修指一林告,越此林便至,众人遂又往林而去。

    行入林中,正当微光将散,夜幕将垂之时,忽闻两侧号响,箭雨一阵,便见两侧有人杀出,众人行至此时,已是力尽人疲,难挡其势,不片刻便被杀散,往四处逃去。

    见敌已散,来截之人中方行出一人,正是此番来救百夫长李嵩,计修谢过,随其往北而去。

    一行人往北而走,夜宿于野,翌日天刚放亮便食饼而走,及至午间,已将近谷河,可闻水声隆隆。

    正自行间,却见林中一开阔处支有一茶摊,众士卒便欲往买茶,李嵩却喝止众人,行至摊主之前,上下打量,摊主被李嵩吓住,不自觉后退一步,李嵩皱眉问道:“此地前后不见村,远近无人烟,尔于此设茶摊,莫非专等我等?”

    摊主道:“小民安知军爷会到此地?皆因多有民众渡河来南,在此赚些辛苦茶钱。”

    李嵩自茶摊取出一壶,倒于碗中,递向摊主道:“既如此,尔先饮!”

    摊主接过便一口尽饮,李嵩这才唤众人取茶着饮,果无异样,众人歇过又往谷河之畔而走。

    众人又行两刻,再一里便要行出数里,李嵩突感乏累,昏昏然欲睡,李嵩大惊,回首一看,众人竟皆已是摇头晃脑,心中一惊,此必中计矣,便倒头而眠。

    待其再醒,已与众人一同被捆于林中,李嵩大惊道:“何人敢于此截某!”

    摆首相看,却见计修与一人竟站于一处,大怒道:“贼子!我等来救,反害于我,安知义乎?”

    计修作一礼道:“李将军虽百夫长,勇悍不俗,粗中有戏,今因修之故,身殁于此,乃修之罪。”

    李嵩再不理其言,扭头一侧,却听另外一个之声道:“计将军可是不忍害其命?”

    修曰:“修乃敬其为忠义之士,邹大人自便。”

    话罢计修自往一侧去,而同行之人正是代典北令邹密。待计修离去,邹密以李嵩士卒性命要挟,欲得其口令,李嵩却言:“哼,李嵩乃定波堂之人,尔这雕虫小技,安可诈我?”

    见其性烈,邹密使人封其嘴,谓余者道:“李将军心思不粗,想必曾将口令告与亲信之人,以防不测,自此时起,每过一刻,若无人告以口令,便斩李将军一指,诸位放心,即便无有口令,吾自有他法,不过多费些许功夫。”

    随后邹密果如其言,将众人之口皆堵住,若有人欲告,可点头致意。

    待李嵩已斩三指,数度晕厥又被浇醒,终有一人点头,被带走,又斩一指,又有一人点头。待对过二人之言,确认无误后,邹密将固国士卒尽杀,命其下一百余悍卒,换固军之服,同计修续往谷河而去。

    敌军退走免将罪,军师又献贬修言。定武书信祈固救,邹密蕉口李代桃。未知代固之战其后又将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