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棋离两名捕快仅一臂之遥，他在听到张三有孩子，是个父亲后，起了恻隐之心，不想再下手。

    月亮又躲到云后，天地昏暗，千家静悄悄。

    赵六懒腰一伸打算去趟茅厕，这时黑暗中探出双手，捏鸡仔般掐住两人的脖子。

    当当两声响动，两人蹬踏着双腿，隐没在更黑暗处。

    黄月露出她的大脸庞子，还以天地清辉。

    诺大个后院的走廊里，只剩两把直刀，其中一把已经出鞘寸余，刀锋亮着凄厉的寒光。

    周棋直把两人拖到判案的大堂，看两人的脸色发紫，挣扎力道减弱，说道：“想死！就大声喊。”

    随即松开两人。

    一阵压抑的咳嗽，还伴有尿骚味。

    刚才赵六心想自己难道要莫名其妙死啦？

    还憋泡尿干甚，不如死个痛快的！

    结果是湿了半条裤子。

    张三一手摸脖子，一手撑地往旁边挪，“你好歹是个男子汉，怎的尿了裤子，还这么大的骚味？！”

    离的远了些，他才开始大口喘气，猝不及防恶心难受下，吐了。

    在地上洒下两点淡黄汁水，是肚内空空。

    等到两人缓过了劲头，周棋道：“看来晓得点规矩的，我问你答，莫说假话，否则你知道下场。”

    两人是饿鸡啄米，动作出奇的一致。

    风声啸啸，大堂内忽明忽暗。

    周棋一把扯下面巾。

    张三刚意识到这个动作，赶忙把脸转到一边：“别别别，大哥，我知道规矩，您别露脸呐，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赵六见状，慢了半拍，也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别这样，放我们哥俩条小命。我啥都没看见，没看见！”

    他整个人，直接脸贴地，双手背身使劲摇晃，以表心迹。

    张三两手捂脸，鹌鹑低头，似洞房娇羞小娘子，两腿相叠，动也不敢动。

    “哈哈哈~”周棋走到台阶前，背对两人，“不觉得我的声音耳熟吗，我才当上捕快的第二天，你们就围杀我，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张三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心知逃不掉，起身干脆道：“何必呢？”

    他哭丧着脸，走过来，“你问就是嘛，我又不是不说，你不问我，我怎知该说什么，你先问嘛，你搞这一出，摆明了让我死，嘿！我反倒不说啦~你瞧怎么办！”

    赵六则悄咪咪踮脚，打算跑路喊人。

    “别想走，你觉得跑的掉吗？”

    一句话，给赵六施了个定身法。

    周棋转身过来：“我露脸就是要问你，答得好，活，否则死。”

    到这般田地，张三放开了，想当年也是个法外狂徒，人死鸟朝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头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

    他心中过了遍江湖名言后，底气十足开口：“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你尽管问，我晓得的，一定说。”

    “嗯。”周棋望向赵六，“你就不要靠近了，站那消消味。”

    一句话，刚挪了小步，想靠近张三大哥寻求安全的赵六，又硬在原地。

    “我问你，知道前几天抓的周家遗孀，孙月在哪吗？”

    “额，不知。”

    “嗯？那知不知道她可能关在哪吗？”

    “咕噜，不知。”

    “那你晓得县令的密室吗？”

    “......”

    张三不敢做声，怕火上浇油。

    “嗯，不错，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知道黄捕快怎么死的嘛。”

    两位捕快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前日战场般的现场，堂中间躺在黑紫血泊中的，那两半，裂开来的黄捕头。

    是如此显眼，忘不掉，怎么都忘不掉。

    他们下意识望向那处，仿佛黄捕头还在那里，一直都在，未曾离去。

    赵六身子一哆嗦，差点又尿了，幸好刚才就放尽全给到左边裤头。

    “一个字，你知道什么有用的，相关的，说出来，看能不能抵你的命。”

    周棋伸出食指，“换你的命哦，最后一次，想清楚。”

    张三双手冒汗，紧紧互扣，此时只恨爹妈该给自己生个脑袋。

    他平时练武，喝酒打屁的，记住的全是荤段子。

    不知，说个好听的，这李捕快能不能放过自己？

    啪——！

    张三反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光，怎能这种时候还想勾栏的事！

    镇定，一定要镇定，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行的！

    赵六下意识想挪动步子过来，刚动，想起自己不能动。

    左腿看起来抽搐一下，他感觉有人扼制住自己的喉咙，心急气短。

    冷汗直冒，开口打气：“张哥，我信你，再不济黄泉路上，咱哥俩也能做个伴，到时候过桥喝汤，用碗干一个！来世再做兄弟，千万别紧张，仔细想想。”

    这话说的张三心脏猛的一抽，“你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他的内襟已全部湿透，这时夜风吹进，只感如坠冰窟，气力也给柔风带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夜晚低温，凉风拂面，周棋感觉清爽。

    尿骚味为之一净。

    周棋：“还没想好？不急，我再给你一盏茶时间，一个字，你的命，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张三拼命想，脑袋上冒起阵阵白气，似烧开晕散的迷雾。

    他猛的一拍脑袋：“啊！对！黄捕头知道，当初是他负责修建的密室。哈哈哈，我想起来啦！没问题吧，放我一马。”

    赵六闻言，脸色煞白，面如死灰。

    “黄捕头？！他应该已经喝完来世汤，投完胎了，张三。”

    周棋：“嗯，你听到啦？赵六说的对。”

    赵六灵光一闪：“没错！黄捕头知道的事，曹石一定知道！他们穿一条裤子的。大人，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此时月朗星稀，风平，有寒蝉鸣响。

    “你确定？你是清楚我看重那女人的程度，他要是不知道，准备下去陪黄捕头吧。”

    “李大人放心，曹石早就是内定的捕头接班人，隐秘点的事，都知道，他守下半夜，正睡着呢，我和赵六可以立马把他绑来见您。”

    “一起去吧，顺便找条麻绳。”

    三人不一会儿出现在面色黝黑的曹石面前，他正皱着眉头打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