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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各方 上

    破破烂烂的衙门门槛边,空空荡荡。

    百姓来得快,散的也快,收堂之后一高一矮的两个斗篷人走的最慢。

    僻静处。

    掀开帽子的二人正是黑风盗的老四和老三。

    “这情况有点诡异,三哥。”

    “嗯,咱黑风盗啥时候和别人合作过,那不是笑掉大牙。”

    “咱们得找到老八了解一下情况,还要告诉大哥他要的人在牢里面,没得两月能活,后面怎么办,得分头行动,我找人了解里边的情况,三哥你回去知会一声。”

    “行,听你的。”老三说完转身离去。

    *

    *

    *

    周家,大堂。

    十几个身上领口,袖口隐喻漏点白纱布的捕快站在堂外。

    里边是昨晚的周家人,唯独少了四房一家。

    老二周官低头在老太爷耳边说着官府的决断。

    太爷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眼睛瞪大,看起来精神抖擞。

    听完就撑起拐杖,对着发福的老大周升腿上抽,一拐枣,两拐枣。

    打完这个,打那个,转着圈的打男人。

    “他娘的,气死我了,一群狗日的东西,当初给你们取名那是升官发财,没搞成,小一辈的琴棋书画,变成了吃喝嫖赌。”

    举起齐腰的拐杖指着外面:“看看,都看看!”

    “就是官家没人,人家把咱们当泥捏!抄家产,幸好顾忌吃相,只抄咱们一半,剩口饭吃,全抄了,一起去喝西北风吧你们,狗东西,一群狗东西!”

    堂中众人像鹌鹑样缩着脖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老二,你来陪着官老爷点家产,好的赚钱的都给他们,咱们是守不住喽,天天做好事,没个靠山就是坨黄泥巴,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看心情来的。”

    拄着拐杖走了。

    ‘是,父亲。’

    等人走远了,周官才把人引进来,开始清点铺子,酒楼,田地,家中的金银珠宝。

    黄捕头坐在主座上,喝着刚沏好的茶水道:“啧啧,周老二,你家的茶不错嘛。”

    看着到处转,时不时拿点东西的捕快。

    周官眼皮直跳:“啊,这个是老太爷喜欢喝的西湖龙井,还有很多,我这就叫人给您送来。”

    打发走一个青衣仆人。

    “黄捕头,你看为了咱家的事,官府损失不少人手。”周官伸手把来喜招来,手中端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这是两百两银子,聊表歉意,望您收下。”

    卖命一年才十五两的俸银,黄捕头笑得鱼尾纹很明显:“好说,好说。”,挥手让边上的敦实捕快收下。

    然后周官再从腰间解下一块貔貅玉佩递过去:“黄捕头,咱家的小子虽然丧尽天良,但好歹也是周家的人,没两个月好活了,您看能多照顾下他不。”

    收下玉佩,黄捕头转头道:“曹石,你听见啦,对那个谁,周棋,今天关在牢里面的小白脸好点,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多花点心思。”

    面色微黑的敦实青年点头应声:“是,捕头。”

    看到差不多,收下的产业都是值钱的,县里谁都知道哪个买卖赚钱。

    黄捕头大手一挥:“收队。”

    人人兴高采烈,像是争完食的鱼,在黄捕头的带领下,涌出大门,回衙门复命。

    来时两手空空,口袋瘪瘪。

    去时珠光宝气,胸膛鼓鼓。

    望着终于走掉的官差,周家众人这时才唉声叹气坐在大堂里,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

    周官看着心里不是滋味,鼓起气道:“勿忘今日的耻辱,奋发图强,钱在那里等你赚,功名在那等你取。”

    “都怪周棋那没良心的东西,干出这种事。”

    “你是不是傻,官老爷就是借个口子来开我们周家的刀,今天没有周棋,说不定明天就是死去的周琴大哥碍他的眼,来抄家,借口懂吗,只要个借口,别人就能拿走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我要读书,去做官!”

    “我先回去睡一觉。”

    看着聊开的家人,周官也不知这事是福是祸,背着手找老太爷去了。

    *

    *

    *

    刚走出牢房的瘦高个捕快,黄忍,看着头顶的炽白十字太阳,不觉泪流满面。

    心中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啦,攒了大半年的钱,吃饭的刀都没啦,王八蛋。

    自己像是没穿衣服的人,没有家的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

    吃什么喝什么呢?

    好后悔,去招惹那王八蛋做什么。

    自讨苦吃。

    剖开肚子,掏出肠子来看看,那一定是青的。

    哎。

    “找找相好的借点钱吧,说不定那位爷讲信用,还钱回来。还得先去趟周家,艹!”

    黄忍垂头丧气地挪到周家大门口,看到灰衣仆人,告知身份,说出消息,又垂头丧气地转身挪走。

    *

    *

    *

    傍晚。

    勾栏挂起大红灯笼,喜气洋洋。

    里面有在秋天能看到的春色。

    红红绿绿的,紫紫粉粉的。

    露出的肉体雪白,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只要是个男人,兜里有钱了,来了一次就必然来第二次,所以这里从来不缺客人,也从来不会缺他们要的人。

    黑色和灰色一般看不见,他们平时都躲在门后,或者房间里,在必要的时候才出场,给没钱、挑事的客人一点好看的,毕竟,这两种颜色不符合季节。

    此时,披着灰色粗麻斗篷的身影到了勾栏门口。

    抬起头朝里望去,红色的光映在脸上,正是矮壮的老四。

    熟门熟路的找到话事老鸨,花小蝶。

    “哟,稀客啊,什么风把四爷给吹来了。”

    粉色装饰的房间,一切看起来都不是正常的颜色,扭曲,吸住人的目光,充满诱惑。

    老四坐下来,倒杯茶道:“我来打听衙门里是谁负责看管监牢,要办事。”

    花小蝶坐到对面,道:“嗯,是个瘦高个,叫黄忍,时不时会来咱们这儿找小红玩。”

    “去哪可以马上找到他。”

    “别急嘛,说不定人家今晚就会来,我带你出去找找。”说完拉着老四打开门,在二楼的过道朝下望,“他要是来的话,经常傍晚开门就来了,玩完了,还得回去继续当班,惨呐。”

    挥手打掉屁股上的手:“讨厌,你来办事的,还要撩拨我。”

    老四靠近,又把手搭上去:“办完了,就来找你,方圆百里,就你这大屁股攒劲!”

    花小蝶展开粉色的团扇,捂着涂了千层白粉的脸道:“哎,也就你看得上我了。”

    说着呢。

    伸手一指:“四哥,你瞧,下面那高个就是的,他黑眼圈特别重。”

    “嗯。”

    一直低着头的黄忍,到了这里又抬起了头。

    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

    来了就不想走啊!

    这就是温柔乡,英雄冢吧。

    哎,还得找小红。

    生活压断了英雄的脊梁,要找女人借钱,这是一辈子洗不掉的屈辱。

    这时一个矮个子走到身边。

    “黄忍?”

    捕快低头诧异:“嗯,有事?”

    “我这里有桩好买卖,你干不干。”

    王八蛋,还做买卖,今天才亏了个倾家荡产,做你妈卖批。

    “买卖,我身上可没钱做买卖,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老四拉着黄忍走到没人的角落里。

    “只要你今晚带我去瞧瞧关在牢里面的黑风盗就行,见见世面,一直听他们的威风,还没见过真人,二两银子,干不干?”

    捕快仔细看了两眼,这是个练家子,鼓起的肩背,满手的茧子和伤痕。

    估计不是个好东西,怕不是劫狱的,哦吼。

    “那有什么好看的,今天才开了堂审理,大家都知道长啥样了,你问问就知道啦。”

    “五两银子。”老四掏出耀眼的小元宝。

    黄忍咽了口唾沫,手抬了抬,肯定是劫狱的。

    “不行,看得太紧了,这几年才抓到这么一个,天天轮着守的人都有十几个,没办法,我真心想要这钱,尤其是我现在没钱的时候,我怎么可能骗你。”

    “那这么着你看行不行,你带我去外面的窗子里瞅瞅就行。”

    “行,那没问题。”伸手要拿钱。

    老四收回手:“得看完才给你,进不去就是二两银子了。”

    钱有了。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