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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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小记』

    如果想开一家小店,一定要先去西塘看看。

    西塘的店名是这样的:

    听雨阁,旧时光,江南忆,从前慢,答案,不期而遇,陌上花,拾年,初见

    木板上的店招文案是这样的:

    如果幸福不在路口,就在路的尽头;没心没肺,能活百岁;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不要假装很努力,结果不会陪你演戏;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坛子里的酒是这样的:

    桃花酒,女儿红,三白酒,青梅酒,桂花酒,美人醉

    ……

    是的,我想开一家小店。

    既具文艺气息,也有生活所需。所以,我先来西塘看看。

    —————『住宿』——————

    我们入住的,是沿河民宿。

    老房子。弄堂狭长,灰砖地面,略暗。许是天阴的缘故。

    房间临河,有一个露台。围栏扶手是木头的,漆面保护得不够好,破损裸露的部分,可以看出木质老旧,颇有些年代感。靠里头角落,放置的是竹艺吊椅,老竹的颜色;一个藤艺茶几,一副紫砂茶具,配两只藤编椅子,简简单单。

    我们仨都很喜欢。

    这条街,有着诗一样的名字:烟雨长廊。

    ——————『选择』——————

    芸和婷玩牌。我选择了吊椅,斜倚,正对着河面。河对岸,有在长椅上歇息的,有匆忙赶路的,也有在店铺前逗留玩看的。

    右侧,是一个拱形的桥,架在河的两岸,通行的人来来往往。我留意许久,往来人数总是相近。

    河中,偶有游船经过,划船的都为男士。清一色的灰色裤装,淡蓝色上衣,头戴斗笠,着装极近一致。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想起在周庄时,那位身着对襟白底青花衣裳的大姐。长长的麻花辫随意的甩在身后,悠闲的划着小船,吴语软软的哼唱着小曲,随着划船扭动腰部的节奏,长长的麻花辫子,也在身后有节奏的晃动。

    那天,我也是静静的在岸边看,觉得很美。

    ——————『雨巷』——————

    早上出发时,天是阴着的,温度也很适宜。想着连日来的烈日高温,真真觉得上天是厚待我们的。

    待我们停车买票,细雨飘然而至。我撑开灰色的围巾挡雨,婷婷和我挤在一起说,“舅妈,如果你变成个男的,我们这样多浪漫啊!”

    “傻丫头,我如果是个男的,你舅舅怎么办。”我们一路说笑。

    在入口处买了把透明的小伞,走进小巷。

    灰瓦,斑驳的白墙,店铺面是用做旧的木板和青砖装饰。绿色的藤蔓从墙角攀到屋檐,再从屋檐处探下,三两朵橘色的凌霄花聚集在藤蔓上安静的绽放。

    忽然,想起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为何哀怨又彷徨,在悠长悠长的雨巷,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

    我数着地面的青石板,默默彳亍着,积水浸湿了鞋袜。我举起伞,举到接近檐的高度,抬起头,仰望雨点一滴一滴打落在伞上。

    这雨,每每像是要从天空落进人的心里,但人却连发肤衣襟都不舍得被淋湿。

    小雨过后,天空半阴。此时,忽又放晴。这盛夏的天气,像极婴孩的脸,哭笑都那般任性随意。

    ——————『酒吧』——————

    天色渐暗,随着夜幕降临,人流并未减少。他们丝毫没有归去的意思,看上去,倒更像是一种新的生活即将要开始。

    华灯初上,西塘,夜市也这般热闹。

    沿河店铺,高高挂起大红灯笼,一眼望过去,倒映在河里,随风涌动,波光粼粼。黄色的灯光,红色的灯笼,在清冷的河水中交相融合。

    邻街就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音乐早就迫不及待的响起。劲爆的节奏,带动着整个人从发梢到脚趾尖都不由得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哼着,跟着音乐晃动。

    游人大概亦是。再看桥上,两边往来人数明显已有不同。

    “我们去吗?”芸问。

    “不用吧!就在这里跟着节奏摇摆摇摆,也挺好的。”婷说。

    ——————『夜』——————

    11点。隔壁街的热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已经充分感受。

    下雨了,对岸的游人渐渐少了,偶尔三三两两匆忙行过;灯、灯笼也灭了许多,仅余几盏用来照明。

    没风,雨滴直直的打在水面,打散了红色灯笼和黄色灯光。水面是明亮的。

    还有半小时酒吧息乐。我们在等。对岸的店铺也在等,等最后一波从桥上返回的人群。

    婷婷窝在吊椅里和朋友煲电话粥,已近1个半小时。聊今天的见闻,聊她的小阿姨和舅妈一路的逗笑和唠叨。

    我羡慕她这个年纪,羡慕这样的友谊,这样的年纪才有这样的友谊,能把日常闲话到这般兴致。

    我有多久没有打过这样的电话,我自己都忘了。

    忙,成了一切理由。

    ——————『清晨』——————

    在“面条馄饨小笼包……进来看一下”的叫唤声中醒来。

    原本是想着睡个自然醒,吃个便饭,再回归到自己的生活里去。既然已醒,便不想再睡。摸过手机,7点。

    清晨的街道,是古镇最难得的清静时间。

    早餐店已经对外揽客,其余店铺都是用木板封挡着。早起的游客很少,遇到过几对老伴,还有带孩子的三口之家。

    少了人群,少了招揽生意的小哥哥小姐姐们,这条街是陌生的。

    多少那时繁华,此刻便觉多少沉寂。

    天空忽又飘起小雨,匆忙奔回住处,同伴还在沉睡。不想吵醒她们,蹑手蹑脚去到露台。

    对岸,常青藤从二楼的窗口扑出,顺着瓦屋面舒展,铺到一楼的廊檐。比较遗憾,窗是铝合金的,瞬间少了些美感。

    那一溜长廊,保留修缮完好的旧木格子窗的已经很少。所有装饰给游客看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生计,能有多少是为了生活打扮。

    我窝在吊椅里欣赏桥上的人群,用镜头和笔悄悄记录他们。偶尔,也发现桥上有人举着镜头朝向这边,随即用手拨过长发遮脸。

    我们或许都曾一不小心活成了别人的风景,装点成了其中的一部分。其实,那不一定是我们本来的样子。

    ——————『回』——————

    雨停,游人渐多。

    小镇很快就恢复了昨日景象。

    “进来看一下哈”

    “随便试吃,随便拍照”

    “8分钟画像,也能画照片包邮”

    “有茶,有酒”

    “一起玩泥巴,只需15分钟哦”

    “手工原创,带一件走吧”

    “不了,谢谢!”

    “不了,谢谢!”

    再见,西塘。

    ——————『想』——————

    如果想开一家小店,一定要先去西塘看看。

    是的,我想开一家小店。

    既具文艺气息,也备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