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分别了伯哈特牧师，三人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北上的商船。

    船员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聚集在两侧的船舷，仔细的观察着水面上的情况。在船老大的指挥下，几桶被搅的稀碎的鱼内脏被不时的泼洒在商船的舰首，吸引着不少鱼群跟随在了商船的后面。

    牧野倒是不担心再遇到什么麻烦。毕竟那幼年的海妖已经被海上吟游僧泽给接走了。艾丽还是有些晕船，早早的便回到船舱休息了。只留下牧野和白璐，站在商船二层的甲板上，借着观察海妖，无聊的看着夕阳。

    “日暮时分，是八爪海妖最为兴奋的时刻，都给我好好看着点。”船老大在一层甲板上大声斥责着水手们。但水手们依旧心情良好，船长已经许诺了他们，抓到海妖，每人都可以得到一笔丰厚奖励。

    正当牧野和白璐两人在二层甲板上闲聊时，一个苍老的背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只见那老人缓缓地来到了二层甲板的船梆处，眯缝着眼睛望向远处的夕阳。嘴里轻声嘟囔着：“年轻真好啊。”

    “老人家，你也是来甲板上找海妖的嘛。”看到老人一身的祥和与安逸，牧野忍不住打了个招呼。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夕阳。”老人转过身来，依旧眯缝着眼睛，一脸和煦地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在大海上漂泊太久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嗯，我们也只是看看夕阳。”牧野笑着说道：“我们两个也不是水手，也是在这里消磨一下时光而已。抓海妖的事情，我们可一点也不擅长。”

    “我能看得出来。”那老人微笑的说道：“没有大海的味道，你们俩不是在水上吃饭的家伙。”

    “老先生好眼力，敢问您贵姓啊，是做什么的啊？”看着老人的面相和气色，牧野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嘛？”老人娓娓说道：“我是个老家伙了，名字已经不再重要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水手。一个真正行使在大海上的水手。”

    “您原来跑过海啊！”说到这里，白璐突然兴趣大增，立刻就从牧野背后挤了过来，说道：“我老听他们说大海中处处是财富，您老给说说呗。”

    “嗯，确实有这么一中说法”老人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就和你们好好的聊一聊吧”。

    对于傲麟人来说，重来就没有缺乏过对海洋的探索精神，作为中洲大陆北方第一强国，他有着东海城，这一北方最大的商业城市与远洋码头，无数的贸易路线经过这里。到圣域大陆的，到东盛大陆的，到南方诸国的。甚至有能到天马大陆与精灵交易的航道。

    老水手年轻时，也是在大海上找生活的一员，跑过远洋贸易，也做过捕捞。最刺激的时候，则要属在海上私猎团的时候了。和一般的捕捞不同。私猎团往往成群结队出现在海怪频现的危险海域，对那些极其危险的海洋生物展开无情追杀。

    八爪海妖还算是其捕捉清单中相对容易猎杀的猎物。北海巨妖、利维坦、海龙，深海巨蟒、岛龟，一些生物的个头远远的超过人们的想像。即使是他们不去不主动袭击人类，其下潜时产生的巨大漩涡，也会是水手们的噩梦。

    “小家伙们，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我还年轻时，有一次我们作为私猎团的先头侦查船，在风雪大陆的海岸线附近做着侦查工作，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下出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型生物。

    正当我们准备派出船员潜下去看看的时候，突然，一只硕大的眼睛在我们船只的正下方出现了。你们绝对想像不到那眼睛有多大。我们的船支长二十四米、宽八米，在海船里已经属于不小的吨位了，但在那发着幽深蓝光的巨大眼睛面前，却依旧显得格外渺小与单薄。

    船长立刻下令全速前进躲避，但即使是如此，还是险些被那海兽掀起的滔天巨浪弄的葬身大海。老水手眯着眼睛，看着即将黑下来的天际线说到。

    “那财富什么的，都是真的喽？”白璐依旧不死心的问到。

    “那当然。”老水手笑呵呵的笑着说道：“不过前提是要有命花。”

    老水手说的不假。每年，大批的海民葬身大海，但却依旧有着无数乐于冒险的年轻人会前扑后继的加入其中。走私船和私猎船上，重来是不缺少敢于用命换钱的年轻人。在金钱与利益的的驱使下，那些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老水手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黑的只剩一线亮光的天际线，继续悠悠的说到：“要知道，当年和我一起出海年轻人们，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话题一时有些严肃，几个人都不在说话了。牧野顿了顿心情，赶忙叉开话题说道：“老先生，你听说过海上吟游僧嘛？他们是群什么样的家伙啊。”

    “哦？”老水手发出一声惊叹，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这才缓缓的说道：“你这个小家伙，知道的还挺多的。我一直以为，海上吟游僧一般只有像我这样年老的水手才有可能还记得。

    那是一个神奇的族群，十分的强大，却又善良，朴实和虔诚。他们可以在惊涛骇浪中如履平地，也能在凶险的海洋之中的驱散恶灵，驯化凶兽。曾经啊，他们就是我们海民们的护佑，他们的海上营地，就是我们海民的庇护所。但可惜啊，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

    “为什么，是发生过什么变故嘛？”牧野好奇的问到。

    “变故？”老水手突然露出一脸的气愤，生气的说道：“我们这些海民的贪婪，就是他们最大的变故。”

    老水手随即为两人解释了起来，海上吟游僧原本的数量并不稀少，早年间，在海上寻找活路的渔民们经常能看到他们成群结对的带着“牧群”四处游荡，甚至有幸运者，还去到过他们的营地，看到过他们那奇特的宗教仪式。

    但由于航路的繁荣和远洋捕捞的兴盛，越来越多的人走下了大海，开始了他们像大海寻求财富与荣耀的旅程，这无形中，就挤占了海上吟游僧们曾经生活过的大片海域。加之最近的几十年，人类各国相对和平，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争，各国王室和贵族们的生活变的越发奢侈了，对奢侈品需求的增加，带动了私猎船的蓬勃发展。其中，有为数不少的海民，在金钱的驱使下，打起了海上吟游僧们牧群的主意。

    这导致海上吟游僧们的生存环境更加雪上加霜。于是，陆陆续续的，在近海的海上吟游僧聚落陆陆续续的消失殆尽，现在，只有在那些条件极差的海域，才可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老水手气愤的说道：“有多少海民都受到过他们的帮助啊，可结果呢，他们得到的，只是无数次的背叛，甚至有人为了掠夺海上吟游僧们的牧群，故意去假装遇难，可耻啊。”说着，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海平面了，船梆的四周，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巨大火把。在船长和大副的鼓动下，船员们依旧斗志昂扬，没有一丝疲惫，兴奋的在河面上寻找着海妖出没的蛛丝马迹。

    初冬的晚风有些寒冷，只吹的牧野感觉阵阵的刺骨，说不上是身体上的冰凉，还是心里的寒意。白璐也不再说话了，似乎是也从老水手的话里品出了什么滋味，正在慢慢琢磨着。

    这世界，也许本来就不像看到的那般简单。这是个光明的世界，也是个灰暗的世界，这是个温情的的世界，也是个硬实的世界。但归根结底，这就是那个最真实的世界，那个牧野想要知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