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黯淡群星
繁体版

第三章 曦光孤儿院

    巢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遮蔽了后巷近乎所有阳光,让这里的一切仿佛永远处于一片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这里就是都市的底层——后巷,由无数的街道,数不尽的人组成。

    四周破旧不堪的铁质墙壁上泛着暗红的铁锈,这个曾经用于防御外敌的壁垒如今遍布着肮脏的污秽和各种花花绿绿的喷漆。

    而在一片荒芜的破败场景中,一家散发着柔和灯光的小小孤儿院与周围格格不入。

    在[都市],[孤儿]是社会最底层的存在,他们无父无母,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天生畸变而被自己的亲代所抛弃的。

    因此,他们并非是[都市]的居民,甚至在许多都市人眼中并非是[人类],在他们眼中,[孤儿]更像是异类或者怪物之类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孤儿]们背负着世界的[原罪],这大抵是源自他们混迹于都市最底层的刻板印象和那些非人的身体特征。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其实是正确的,[孤儿]体内不稳定的基因序列和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让他们很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

    因此,这些容易失控的存在被都市执法者们视作[都市]的不稳定因素和潜在的犯罪者。

    正是这种歧视与偏见,[孤儿]们在[都市]的处境一直很糟糕。

    能够混口饭吃的已经算是极好的生活了,至于如同艾茵这般能够踏足巢,那简直是神话故事一般的奇迹。

    对于大多数[孤儿]而言,参与那些人体实验也好、出卖自己的身体也罢、甚至是承受那些非人待遇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孤儿]们在这个残酷的[都市]中顽强活下去了,以一种可怜由卑微的形式,直到那家小小的孤儿院的大门为他们所敞开。

    艾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开设这个小小的孤儿院,或许是出于所谓的怜悯,又或者是因为曾经同为[孤儿]而同病相怜。

    艾茵为他们在都市最底层创造了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让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异类得以拥有一个还算是天真烂漫的童年。

    抚养[孤儿]需要很多钱,教育这些孩子更是如此,这也是明明月入斗金,艾茵平时却过得颇为清贫的原因。

    如果放弃赋予这些孩子,身为[都市]中极为稀缺的医疗人才的艾茵无疑可以过上非常优渥的生活。

    但为了维系这个温暖的[家],艾茵果断拒绝了那些公司抛出来的橄榄枝,成为了游走于[都市]阴影中的游医。

    而或许是艾茵平日里无微不至的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总是习惯称呼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为[父亲],而不是听起来有些疏远的[院长]。

    至于孩子们的[母亲],那是艾茵不愿回忆起来的悲伤故事。

    总而言之,艾茵目前拥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即使他本身也算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这是被[审判庭]在严密的律法所证实的事实,毕竟只有这样,孩子们才能摆脱[孤儿]的身份,拥有能够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如今,在[都市]的阴影中,这个默默无闻的孤儿院蔓延出来的丝线已经伴随着[孤儿]们的足迹遍布于[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小小的孤儿院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逐渐成长为了[都市]最为隐秘的情报网络,成为了[都市]阴影秩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是艾茵这么多年一直苦心经营的结果,唯有如此,他才能保证在自己离去后,孤儿院不会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然后被那些隐没在阴暗中的豺狼吃干抹净。

    这并不是说,艾茵未来会抛弃这些孩子,他只是在提前未雨绸缪而已,毕竟他也不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一个会提前到来。

    “我回来了,米娜,这几天有好好听莉娅姐姐的话吗?”

    当艾茵推开孤儿院的大门时,一个毛茸茸的小小身影迅速扑到了青年的怀里。

    听到艾茵温柔的话语,那个小巧玲珑的女孩也从青年温暖的怀抱中探出头来,她用那宛若团子一般软糯声音说道:

    “艾茵哥哥不用担心,米娜这几天可听话啦~”

    在孤儿院昏黄的灯光下,少女那毛茸茸的米黄色猫耳和那双宛如波斯猫一般的蓝绿双色异色瞳分外明显。

    这份不似人类的奇异特征就是[孤儿]一直为何会被其他人所仇视的原因,但正因如此,[孤儿]们往往拥有独一无二的潜能。

    而米娜就拥有预言的潜能,她的画作偶尔会描绘出未来的场景,而前不久,她的一副关于学院的画作中出现了不好的场景。

    正因如此,艾茵那几天才会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去照顾这个年幼的[孩子]。

    幸亏如此,这次事件的结局并非如同那副画作一般惨烈,至少对于艾茵等人而言是这样。

    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都拥有独一无二的才能,并且这并不是巧合,而是艾茵精挑细选的结果。

    虽然这个世界的[穿越者]并不罕见,但艾茵作为一名所谓的[穿越者],[金手指]这种[穿越者]必备的东西,他还是有的。

    而且看起来还是非常传统的[系统]类型——那是一个属性面板和解析其他事物的能力。

    艾茵测试过,这个所谓[系统]的智能还不如公司生产的AI,目前除了方便他了解自身情况并无多大用处。

    反倒是它携带的解析功能给他到来更多的惊喜——如今孤儿院的每一位[孩子]就被艾茵借助这个能力选中的。

    毕竟“有教无类”什么的对于现在的艾茵来说过于奢侈,培育更多人才才更有利于孤儿院未来的发展。

    聆听着女孩宛若小猫求食一般撒娇讨好的话语,艾茵眼神愈发柔和,然后从怀里掏出几粒晶莹剔透的事物塞进少女手中。

    看着手中那在灯光下宛若宝石般闪闪发光的糖果,米娜表情浮现出些许惊喜和慌乱,她对艾茵急急忙忙地说道:

    “父亲……父亲大人……米娜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在科技发达的[都市]中糖果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在后巷糖果算是一种廉价的“奢侈品”。

    对于一无所有的[孤儿]来说,连一顿饱饭都是奢望——没有合法身份的他们根本抵达不了那些曙光教会分发福利餐的修道院。

    因此许多[孤儿]都经常陷入因饥饿所导致的虚弱中,而这种虚弱在残酷的后巷中往往是致命的。

    而在这种时候,糖果这种小巧轻盈、便于隐藏的高热量食品就可以就他们一命了。

    可以说,在[孤儿]眼中,糖果等于第二条生命,是极其珍贵的事物,因此,艾茵习惯于将糖果作为乖孩子们的奖励。

    而米娜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甚至懂事到了有些令人心疼的程度,这大概是源自她被抛弃那一段经历。

    艾茵是在一个废弃的小纸箱里找到这个孩子的,那时候的米娜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在纸箱中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好像一个米黄色的小毛球。

    在被艾茵收养后,在艾茵的教导下她开始展现出了绘画的才能。

    于是她开始努力学习绘画的技艺,然后考上了位于巢的圣缪斯艺术学院。

    因为她内心深处一直害怕艾茵将她抛弃,就像她父母那样,所以她才会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努力不去给艾茵增添负担。

    因此,在看到艾茵递给她的奖励之时,她下意识并不是选择接受而是开始反思自己配不配得上这份奖励。

    然而即使少女活的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命运也没有眷顾这位不幸的少女,在高雅的艺术殿堂中依旧存在着藏匿于光芒之下的污秽。

    “没关系的,米娜,糖果这种东西,你们以后就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了……我们有钱了。”

    艾茵轻柔地抚摸着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向她描绘着那属于他们的光明未来。

    资金充裕后,他准备重启那些被他暂时搁置的计划了,至少改善一下孩子们的生活水平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艾茵的话语,少女眼眸中闪烁出一抹惊喜的神采,她从不怀疑艾茵的承诺,毕竟他从不食言。

    在她心目中,这位温柔体贴的院长就是无所不能的象征,是比教堂中那个冷冰冰的神像更加灵验的神明。

    在艾茵的安抚下这只总是缺乏安全感的小猫开始变得安心起来。

    这位温和的青年手里宛若撸猫一样梳理着女孩有些凌乱的毛发,然后对着米娜轻声细语地问道:

    “这几天晚上还会做噩梦吗?如果实在感到害怕的话,我可以帮你办理休学手续,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担心,父亲大人,有温切斯先生保护我,米娜不害怕。”

    米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手枪,这就是米娜口中的[温切斯先生]。

    虽然枪身整体被喷上了充满少女敢的粉红色喷漆和可爱的卡通小猫图案,但依旧不能改变其危险的本质。

    那是一款类似格洛克样式的枪械,其弹匣容量高达三十三发,还可选择全自动或单发射击,选择钮向下为全自动模式,向上为单发模式。

    因为其可靠性强,射速很快,后坐力小的缘故深受艾茵青睐,于是它成为了孤儿院每个孩子的居家旅行必备的防身物品。

    而这导致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寻常女孩子还在沉迷于各种精致可爱的毛绒玩具时,孤儿院的女孩子们则是对这些让人充满安全感的枪械爱不释手。

    然后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她用满是歉意地声音说道:

    “啊!对不起,父亲大人,耽误您这么多时间,莉娅姐姐正在医务室等您,她可担心你了,从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待在那里了……”

    “嗯,我知道了。”

    艾茵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陪伴了米娜这么久,也是时候去探望其他孩子了,他可不能厚此薄彼。

    医务室中央是一张泛着金属质感的手术台,手术台是一盏无影灯正散发着白炽的灯光。

    而在医务室的侧面有一个硕大的金属货架各种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正陈列其上,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摆放着几张洁白的病床。

    而一个银发少女正在专心致志的解剖着一具尸体,那是一具看起来不似人类的躯体。

    这具被解刨的躯体来自一个莫约四五十岁、强壮得有些吓人的中年男性。

    在躯体被揭露出来的地方,一块块肌肉高高隆起,那并非那种是为了健美而诞生的产物,而是在高强度劳动中千锤百炼出来的结晶。

    即使因为死亡导致这具躯体有些干瘪也让人能够轻松感受到死者生前的强壮。

    而各种粗制滥造的义体被人用蹩脚的手法拼接在这具强壮躯体之上,让这具强劲有力的躯体变得宛如造物主最为拙劣的作品。

    这是一名[建筑工人],那一身强壮得有些非人的身体和那一身胡乱改造的义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和第三心脏大幅度提升了他的劳动能力,而第二瘤胃能够从食物压榨出更多的养分……

    至于那些粗制滥造的义体则是[太清重工]研发的[狸力叁型·工程义肢]的仿制品,最大出力可以达到数吨,完全可以替代一些中小型工程机械设备。

    而这仅仅只是生活在后巷最底层的普通工人而已,在意外死亡后连遗体都被那些阴影中的鬣狗随意贩卖压榨最后的价值。

    “是在完成今天的功课吗?莉娅,不用这么着急,你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少女先是悚然一惊,从那种专心致志的状态脱离出来,在察觉到是艾茵后,整个人又完全放松下来。

    这个十八岁的少女是最初加入孤儿院的孩子,也是艾茵唯一的学生和指定的第一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