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戴着面具，背对着王仁三人，消失在街道中。

    王仁笑道：“我一个平头百姓，竟然真的走上了这一步。”

    尤里也笑了起来，“平头百姓，这个词太小了，现在我们可不是平头百姓，是百姓先锋队。”

    看着地上的遍地残躯，尤里知道，这时候没时间插科打诨。他让王仁报了警，自己走向之前用电话叫来的受害者群体。

    王仁跟过去简单安抚着众人的情绪，等待着尤里的策划。

    尤里大手一挥，找到几个自愿当证人的留了下来，其余人遣散，静待着警察到来处理。

    这事情已经闹了很长时间，又是入夜了。

    林生敲开了约翰房屋的门，刚走进去，便听到约翰带着几分怒意地嘲讽起来：“这么晚才回来吗？果然年轻人都是格外的叛逆啊。”

    林生走到了他的身边，“今天有座楼被震塌了。”

    “我知道，并且我还知道你当时就在那里。”

    “你知道？”

    “猜测的。”

    林生追问道：“你知道哪里为什么会发生振动吗？”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如同一个生气的父亲正在斥责自己的儿子。

    “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想我仍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你有，但并不被我利用。”

    林生关上门，抬眼看向约翰。

    “笑什么？”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帮我这个忙，等到下次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还是会帮回去的。”

    “这重要吗？”

    林生一愣，转而追问道：“难道这个不是重点吗？”

    “当然不是，重要的是，为什么你又没上学，我当一个老师还要每天扛着你旷课的压力保护你，我也很难的。”

    林生看着约翰，哑然失笑。

    “笑什么？”

    “我们不是角斗士吗？”

    “我想我更愿意当一个老师，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他不用杀戮，不用熬夜——有时候用，但不像现在每天熬夜，重要的是他可以跟一群年轻人接触，他们充满朝气……”

    林生笑着打断道：“怎么，你就因为这个阻拦我？别把我当成孩子开玩笑。”

    “你知道吗？我儿子小时候爱看蜘蛛人，里面有个经典台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一直没明白这句话有什么意义，直到我成为了角斗士，我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记忆力，身体素质，信息处理能力，学习能力……可是，我却不能用这样的能力去谋求一个喜欢的工作，我必须继续角斗士战争。”

    “你明明清楚这一点。”

    “是啊，我当然清楚这一点，可我还是想让你作为一个学生努力学习。你是个孩子，却经常不上课，这好吗？”

    “这——”

    “我可以告诉你这次震动的一些消息，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明早前回来，我要看到你在规定的时间里坐到教室里。”

    说完，约翰打开了电脑，电脑上正是事发大楼周围的监控视频。

    “你在政府里也有间谍？”

    “不只是我安插了间谍——这不重要，继续看。”

    视频里，一个人裹着粗糙的皮衣，带着一包东西，钻进下水道，再次出来，是半个小时后。

    “震源是地下停车场的下一层，我的人计算过，他携带的炸药包太小了，不可能炸掉一座楼，我怀疑他用什么手段已经破坏了地基，之后再用炸弹爆炸才把楼震塌。”

    随后，是一段视频的剪辑，右上角的时间字幕可以估计出，这神秘的人一直都用正常人类的速度进行着移动。

    “直接告诉我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城市内是什么时候。”

    约翰听从指示，直接将剪辑好的视频调到最后，只见视频内男人的背影渐渐模糊，男人的前方，是熟悉的高山。

    “盼稻湖？他是那群虫子的人手？可他们为什么要炸我？我和他们没什么冲突。”

    林生说着，推开门，作势就要离开。

    约翰喊道：“你连点准备都不做吗？”

    “没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像你说的一样，利用角斗士的能力成为一个物质生活优越的人类。”

    “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会试着帮你。”

    “用不着。”

    说完，林生合上门，再次消散在黑夜中。

    这是林生走的最慢的一次，过了许久才赶到郊外。他一出门便戴上面具，面具下，是这个战士哭丧着的脸。

    尤里的话对林生触动极大，林生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战斗的意志究竟能坚持多久，自己又该因何而坚持斗争。

    他甚至想要趁着夜深人静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坐一宿，静静发着呆，但他更清楚，自己没有时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一个危险的角斗士有任何松懈，都是一种慢性的自杀。

    来到盼稻湖旁，林生没犹豫，立刻现了本相，上山直奔乱坟岗。

    乱坟岗下的山坡上，遍地是散落的棺材和骸骨，与树木花草的枝叶交杂在一起，融为一体。

    寒风顺着山坡吹下，带来了阵阵无法掩盖的肃杀之气。

    林生长张蜘蛛臂，正要再上山，只听周围啸叫声顿起，如虎啸龙吟，自地起，直破天际。

    紧急而来的，是整个山谷的震动，山坡的表面开始滑动，数不清的泥沙滚滚淌来，林生想要用蜘蛛臂抓紧周围的树木，却不想泥沙之巨力竟然裹挟着深扎地面的老树也开始断裂。

    林生跳跃着逆着石流爬上山顶，原先的乱坟岗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树木和石块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四周。

    山顶的侧面有一处山崖，林生从山崖上一跃而下，跑到一处平地，再回头看向山的方向，陡峭的岩壁中，明晃晃有一处洞穴，洞穴之内，是某种大型动物在不断蠕动着，并且正要从洞穴中爬出。

    林生一眼看过去便意识到这里的大自然养不出这个体型的东西，这东西浑身是坚甲，形状像是蜥蜴，大的像是匍匐着的驼鹿，行动方式却活像是条肉虫。

    林生飞快冲上前去，那东西看见一只人形的蜘蛛向自己扑来，也是一惊，立刻转身就要钻过去。

    泥沙弥漫在空气中，与水汽饱和形成了湿土的味道，满溢在这山林之间。

    林生穿过重重虚晃的泥沙，黑影般突袭到山洞里，一跃到那东西的尾巴上，蜘蛛臂即刻扬起，又使力插回到那东西尾巴上的肉内。

    林生这才注意到，这东西并非浑身包裹着铠甲，它的尾巴上便是单纯的肉体，并未有什么东西包裹着。

    那东西显然也愤怒了起来，把尾巴甩向四周的岩壁。

    林生用两根蜘蛛臂的锋利处划过尾部的表层血肉，身体核心跃在空中，躲过这一击。

    那尾部摔在墙上，似乎是慢了下来，林生抓住机会，六臂蓄力，猛然将身体弹起，六臂插入那东西尾部，划满了一圈血肉，竟将那东西的尾部砍了下来。

    失去了尾巴，那东西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反倒像是失去了拘束，一溜烟从已经准备好的隧道里逃跑了。

    林生跟进隧道里，紧紧跟住那东西的背影，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那东西再不断变小。

    往前跟了百步远，那东西径直向上爬去，原来这东西提前挖好的隧道正是有条垂直向上的道路。

    林生正要攀爬起来，却不想那东西向上攀爬时的步伐带动了大量的石块下坠，狭小的垂直洞穴里，这些石块恰能全部砸中林生。

    林生大怒，看着只在自己头上不到十米远的敌人，林生力从地起，蓄起力，浑身似有千斤力，如子弹发射，一跃到那东西的身上。

    坚硬的鳞甲无法被林生的蜘蛛臂刺穿，林生索性急了起来，伸手抓紧鳞甲的缝隙中，硬生生将鳞甲扒起来。

    怪物的哀嚎声响彻山谷，大山的震动越发严重。

    一块石头卡住了林生，林生环顾四周，瞬间意识到这怪物的能力之一，就是能够逐渐缩小自己的体型。

    不出林生所料，这怪物很快把自己的体型再次缩小了一圈，而后转向塌实的厚土挖掘起来，挖掘的速度快得惊人，而怪物坚硬的鳞甲在此时反倒光滑起来，让怪物向钻头一样穿梭于土壤中。

    林生虽然较为瘦小，但有棱有角的体型和六根长臂反倒阻碍他快速前进。

    林生无奈，只好收起蜘蛛臂，看着头顶洒下来的月光，顺着怪物之前准备好的垂直洞穴徒手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