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一路走到一条大路边上的空旷处，见到几个流浪汉席地而睡，自己也便倚在一处角落，闭眼休息。

    “喂，后生，你才多大点，干嘛和哥们抢位置。”

    林生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微微喝醉的男人带着两分怒气三分谑笑地质问自己，林生问道：“抢了你的地方吗？不好意思，我立刻让开。”

    说罢，作势便要起身。

    那人赶忙拉住林生，笑道：“用不着用不着，跟哥们聊聊就行了，你小子和爹妈吵架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睡觉？”林生未回答，直接反问道。

    那人显然不太清醒，林生一问，便被打转了思路，顺着林生的话说道：“我没地方睡了，算逑，就来这睡了。”

    “你这个年龄还没成家吗？”

    “家……成个屁的家，逑东西，结婚了二十年了，媳妇突然丢了，大孩子小时候就丢了，找不着，根本找不着，小的？每天在学校不回家，我每天一个住那小屋子，我害怕啊，每晚上都感觉那儿闹鬼，索性出来住了”

    “丢了？”

    “失踪了！就是……最近新闻上说的什么被什么组织制造的大型失踪案，啊，这群狗日的，草㹺马肋鸽疕的，一下子把我家整没了。我大孩子怎么丢的，谁都不知道，说不定也是被这群挨千刀的搞丢的。”

    林生没说话，暗自记下。

    “你要是有家人，就多陪陪家人，少搞这种离家出走，知道不？”

    话刚说完没一会儿，开过来一辆车，车上走下来约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让林生身旁那男人感到厌烦。

    林生站起身，环顾四周，心里算计着。

    约翰迎面笑道：“你好啊，小勇士，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休息了？没地方住吗？”

    “有话到你车上说吧。”

    “好啊，正有此意。”

    约翰自信地打开车门，恭候林生上车，林生会意，坐到后座上，约翰顺势坐回驾驶座。

    约翰一坐下，便讥笑道：“你不会真的没住的地方吧？”

    “这重要吗？”

    “你的主人到底是谁？角斗士的主人连为角斗士安排一个住所都做不到？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你是独自逃到这个城市的？”

    约翰一边说着，一边透过镜子看向林生脸上的表情。

    “这不重要吧。”

    林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从角斗士的研究所逃出来确实很难，即使是希腊神话中的神明降世，恐怕也无法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

    “的确如此。”

    “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没住的地方的话，和我一起住你看如何？”

    “嗯？为什么？”

    “当然了，房子不会让你免费住，你帮我干活，我不仅会给你住宿和食物，还会给你相应的额外报酬。你名义上还是我的学生——到底是哪个奇怪的人想到让你上学的？”

    “我自己想上学的，你别管。另外，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我同意。”

    “不和你的主人商量一下？”

    “我的灵魂如我的肉体般独立，看不到丝毫的枷锁，我本非奴仆，又何来领主。”

    约翰一笑，踩下油门，向着他家的方向开去。

    “但是，如果说有些事情我不愿做，我想到时候我便会停止和你的一切合作。”

    “这是当然，我们只是简单而自由的雇佣关系罢了。”

    “雇佣关系？很恰当的形容啊。”

    车开到了林生学校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林生跟着约翰走着，只听约翰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这个角斗士为什么这么奇怪，伪装技术劣质至极，竟然还学人类上学，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里的学校里程序那么繁琐，你迟早得被所有人发现。”

    “我就算进行掩饰也很容易被发现。还不如好好地生活，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着，我觉得这挺好。”

    “你是哪块脑子出现了问题？竟然会产生生活美好这样的错觉。自然界的动物们稍有休息就会饿死或是被杀，你觉得这个社会不是这样吗？”约翰蒙巴顿讥笑道。

    “我就想这么干啊，有错？就算有错我也这么做？”

    约翰点点头，没说话，正好走到自家门前，开了门，示意林生坐下，自己拿出一根到自己腰部的拐杖，拄着拐，跛着脚又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林生，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不妨来看看这个，这就是我目前的任务。”

    林生接过，缓缓翻开这单薄两页纸，纸上尽是几件奇案，和脑虫制造的失踪案时间接近，案件中尸体暴毙荒野，尸体内却找不到丝毫的器官。

    “这么机密的东西你就这么轻易给我看了？”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么简单的东西很容易调查，我只是想告诉你目前的情况和我的目标。”

    “能让一个人在皮肤不受损的情况下吃尽他的五脏六腑，你是在做什么白日梦觉得我能解决？我要是有这实力早就把脑虫杀光了——说起来脑虫似乎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约翰严肃道：“目前我的主人对我的命令之一就是得到实行这一残忍举动的角斗士，最好是活捉，我们要做一些相关实验。如果你现在想毁约的话，我也不会多和你纠缠，当然了，我会下逐客令的，不过也没有角斗士会怕死对吧？”

    “今晚上就要行动是吗？”

    “聪明，我正有此意，你看前几次受害者的地点。”

    “三次受害者，都是在医院里，还都是同一个医院，这的确不可能是个巧合。”

    “我有理由怀疑，那个东西还在医院里隐藏着，讲实话我之前派遣过人手去调查它，可惜我派遣的人到最后连尸体都没了。”

    林生微微皱眉：“你没见过角斗士吗？为什么这么不谨慎？玩呢？”

    “实不相瞒，作为一个角斗士，我的确了解的还是太少，但现在有你的帮助，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取得一定的成功。”

    “我连脑虫都杀不死，这家伙绝对比脑虫强，我怎么杀？角斗士之间的战斗又不是近身肉搏，二打一不一定就能提高胜率。”

    “所以你的决定是拒绝，对吧？”

    林生笑道：“话都说出来了，收不回去，就算是玩命的买卖，我也不会怕。”

    “好，需要休息吗？”

    乌云遮住了月光，寂静的黑夜连阵风都没有。

    两人背着这夜色起程，来到了事发医院周围停车的地方，迎面遇到个保安，保安看到人便问道：“这么晚了，来干嘛？”

    约翰抢道：来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这两天他一直住院，最近有规定不能深夜看朋友吗？

    “是，最近是出了点事，你们注意安全。”

    说完，保安放了行，两人朝医院大门走了两步，林生回头看向保安室，低声道：“保安室里声音不对劲。”

    “声音？”

    “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声音，像是蛇之类的东西。”

    “算了，没时间管了。”

    进了医院大楼，两人直接走到垂直电梯处，进了电梯，看着电梯的楼层，约翰道：“三次事发地点在地下五层，现在四层和五层应该是封楼了，电梯下不去。”

    “那就先下到地下三层。”

    约翰点点头，按下地下三层，电梯到了地下第一层便停下，站在电梯口的人是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住的人，他还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丝毫的皮肤。

    林生轻轻碰了碰约翰，约翰会意，集中精神，紧盯着眼前这人。

    这人刚刚把身体移进电梯内，超重的警示音迅速响起。

    林生浑身一颤，心中暗道：“纵然不是这人下的毒手，这人也绝不是正常人。”

    随后，林生正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动手，约翰飞快拉住林生。

    林生会意，退了回来，紧盯着眼前的这人。

    这人犹豫了许久，站在原地始终不动，像是个木桩，直到电梯再响起警示音，方才走出电梯。

    电梯合住门，开始加速向下，失重带来的轻浮感加重了林生的慌张，不过两秒，林生还没说话，失重感迅速转为超重感。

    林生冷笑道：“又有人要开门？这么刺激？”

    约翰还没答复，只见电梯双门徐徐展开，外面只有一人，正是方才想要开门的那人。

    那人缓缓走进，电梯门没有一点警示音，而后，那人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按向最高层。

    林生仍看不到这个人的任何皮肤。

    火花声微微摩擦，林生朝声音响起方向看去，电梯内的监控器和灯内，同时跃动着零星的电火花。

    约翰注意到林生的异常，向林生眼中的方向望去，心里一紧，拍了拍全身穿着衣服还低着头的那人，礼貌道：“这位先生身体有什么不适吗？我看您似乎需要帮助。”

    那人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突然间，“咔嚓”一声，电梯内白炽灯断掉，楼层指示器微弱的光芒让约翰倍感不适。

    林生朝着那人飞起就是一脚，而后站稳到地上，惊愕道：“这家伙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