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晋国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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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叛乱及善后

    兴宁二十四年,这是海山洲不平凡的一年,也是斗争日益明显的一年。

    兴宁二十四年正月过后,按照惯例,曹允恭在年后就会准备返回通卡。但是从上年开始,曹允恭的身体就有些不好,时好时坏。年后,身体依然没有好转并有恶化的趋势。对于曹允恭的病情,马文慧夫妻包括张璇强、崔子建都十分关心,多次前往探望。而在曹允恭重病期间,常丽玲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外,一直陪在曹允恭身边。二人多年来虽未结婚,但二人的感情和关系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儿了。曹允恭二月开始就多次也想启程,但都无力返回,只能建议派人先代替他驻守通卡。在这种情况下,马文慧知道曹允恭恐怕短时间内无法返回通卡,向曹允恭征求意见,询问谁可代替他驻守通卡。曹允恭向他推荐李辉宣。李辉宣也算是晋军的元老人物了,来到海山洲后长期作为曹允恭的副手镇守和征战东部,二人的情谊日浓,且此人也确实比较稳重,作战也勇敢,威望足够。因此,马文慧在二月中旬下令由李辉宣署怀卡、通南两镇招抚屯垦使,镇守东部地区。

    在兴宁十五年到二十二年的七年多里,马文慧每年都要去思岭、通南、怀卡、怀远和怀康一带视察,其实就是为了镇抚。这几年里,马文慧其实最担心的就是孟沛菡,虽然当时为了制约孟沛菡,做了各种应急准备,包括曹允恭镇守东部,配以临机决断之权,新军归其节制。并在怀远设县驻军,在东安驻军等,其实都是为了防备孟沛菡。孟沛菡几年里也确实表现的比较安静,但是私下里据各种密保,孟沛菡在原通卡阿化城附近的土人中依然有很高的威望,并且还向新移民的居民大施恩泽,为众人所称颂。这要是放在别的人那儿,是根本不需要担心的,但孟沛菡则不同,她越是这样得民心,则越容易让马文慧生疑。

    而张利海这几年里,也表现的很平静。多年的血腥生涯让马文慧觉得这都平静的太可怕了。如果是张利海或者孟沛菡单独的任何一个人,根本不是马文慧的对手,但是二人的结合,则会有完全不一般的能量。马文慧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年答应让二人结婚和放孟沛菡回到东部,越来越感觉张利海、孟沛菡有过密谋,但目前并没有明显证据。不过马文慧也觉得他们恐怕迟早要里应外合来生一场事儿,为此,他觉得必须提前准备来一场清洗,甚至做好内战的准备。

    兴宁二十三年三月这一个月里,马文慧召集张璇强、崔子建、杜航、王弘博等召开了多次军务会议。并密令曹翰卿、顾琮峰、王鸿刚、李辉宣,让其在驻守区域内严密戒备,同时秘密调动驻守思岭县的驻军向通南、怀卡移动,这一切都在保密中进行。三月底,马文慧让张璇强以中书省的名义下达调令,让田欣勇由礼部次官转任公布次官,成为了张利海的副手。明知道这有可能会刺激张利海,但马文慧执意如此,目的就是试探。对于这个试探,张利海反应的很平静,迎接了田欣澜,并说了一些场面的话。

    从三月底,田欣勇出任工部次官开始,对工部确实进行了一些整顿,也颇有成效。但是工部在张利海二十多年经营下,哪儿有那么好轻易的收拾啊。对此,张利海则大打太极,一面安慰田欣勇不要着急,一面让自己的部属要勤政爱民,但这都是空话,实际上是鼓励部下对抗田欣勇。同时,在五月初,张利海向马文慧、张璇强请假一个月,要求去怀卡看望孟沛菡,理由是孟沛菡生病了。据报,孟沛菡当时确实生病了,马文慧、张璇强内心不想让其去,但觉得不让去不通人情,加上三十多年的交情,面子上也实在下不来,就同意了,不过希望其速去速回,表示如果孟沛菡身体允许,就将她带回宁安府休养。他们想的是如果孟沛菡能回来,则正好在宁安府将其软禁并最终解决。

    五月十日,张利海离开宁安府前往怀卡,离开后田欣勇代行工部官职权。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田欣勇的任何一项命令,都遭到了底下官吏的阻挠,而且拒绝的是头头是道,即便张璇强出面也很难解决。为此,田欣勇甚至是张璇强都发文要强张利海速速返回处理公务,然而张利海却以妻子重兵难行为由要求续假一月,被马文慧、张璇强拒绝,要求最多再给半个月,在最晚六月二十日前必须返回宁安府。

    六月二十日,应该是张利海返回宁安府的最后期限,但是并不见其人踪影。张璇强急报马文慧,马文慧预感到会出事,连夜召集崔子建、杜航、王弘博、杨筱婷、常丽玲、李宇新等议事,明确表示到东部可能要出事了,并且直言到孟沛菡要在东部作乱,张利海极有可能会跟随,甚至是主谋。对于马文慧的这一判断,其余人都感觉到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太大意外。同时紧急密令曹翰卿、顾琮峰、王鸿刚、李辉宣、高延恭和段宏畅率军从兴北州、光化州、怀远县、通南镇、安新镇五路向怀卡镇一带前进,要求七月十日前必须全部进驻怀卡,违令者军法从事。同时还下令驻守宁安府、思岭县的史敬源、李良愬率军一万向通南集结,作为后备力量;密令驻守宁安府的费俊潇率死士营三千人向怀远镇火速前进增援。各路军队抵达后将其包围,统一由李辉宣调度。临行前严令,对张利海、孟沛菡不许伤害,一定要活捉押送宁安府。

    六月二十五日,马文慧、张璇强接到报告,果不其然,张利海、孟沛菡以张璇强、田欣勇不通人情,拒绝夫妻团聚,多年来凌虐土人为由正式起兵反叛,并煽动土人叛乱,一时间怀卡及附近地带被裹挟者高达十余万人。其实就是打的清君侧的名号。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马文慧、张璇强已经是有所准备了,但内心是何其伤心啊。一个跟随自己三十多年的故交叛乱,这让他怎么向家人和百万民众交待啊。此时又传来曹允恭病情继续恶化的消息,让马文慧的内心更是倍受煎熬,但他依然不得不继续打起精神来应对叛乱。部署方面他已经实行了并开始行动了,同时下令免去张利海工部官及威远军节度使职务。

    六月二十八日,张利海、孟沛菡组织的叛军由二人亲率向怀卡城发起猛攻。怀卡城是以当年阿化城为核心所建造的。历经多年建设,该城城池坚固,防御设施齐全,储备充足,并在此驻有两千守军。守军将领是杜航之同族堂侄杜坚,时年三十五岁。杜坚颇有儒将之风,爱护士卒,善抚百姓,素有政绩。怀卡城是扼守东部原道水莲部南下和西进的必经之路,只要扼守此城,就能将叛军阻挡在东部。

    从二十八日开始,叛军接连攻击怀卡城,但因为城防坚固以及周围百姓也不愿为叛军效劳,还有叛军缺乏攻城器械,连续攻击七八天而不能破。

    七月六日,曹翰卿、高延恭率军赶到怀卡城外,向叛军核心地带深入。

    次日,顾琮峰之军抵达怀远镇以东,扼守此地,避免叛军绕道攻击怀远以东的庄园地区。王鸿刚之军则抵达怀卡城外,驻守城外与城池成犄角之势。守城之军与王鸿刚之军相互依托,接连挫败叛军。

    八日,李辉宣率军万人突然抵达叛军核心的道水莲部东部区域老巢道莲洞穴附近,而没有直抵怀卡城。李辉宣之军的突袭,让在怀卡城攻坚的张利海叛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被迫撤军。李辉宣深知道莲洞穴地势险峻,无法骤然进攻。索性派兵扼守此地所有出入口切断水源,并采用了极端的放火烧山逼其出洞的办法。

    七天内,洞穴附近约有万余人因无法忍受饥渴,出洞投降。李辉宣将这些人全部派兵押送宁安府,交由马文慧等处置。而张利海、孟沛菡此时正在撤军的途中,突然得知大本营道莲洞穴被围的消息,陷入了彻底的进退两难的绝境。

    七月十五日,在怀卡镇与通南镇的交界处附近,张利海、孟沛菡残余叛军两千余人被王鸿刚、曹翰卿、高延恭、李辉宣四路人马共两万人所包围。

    四路人马在七月十五日将叛军包围后,逐步收紧包围圈,到十九日时候,叛军逃散的已经有三分之二,只剩下不足百余人。李辉宣决定喊话劝降,至于谁去喊话劝降,这些人中与张利海最为熟悉的莫过于李辉宣了。

    李辉宣是当年在飞扬岛激战时的功臣,资历仅次于马文慧、张璇强、崔子建、张利海这些人了。而当时王鸿刚、曹翰卿、高延恭还都是孩童,都不够劝降的资格。李辉宣亲自去叛军营前,向张利海喊话:“张大人,晋公太尉有令,对大人及嫂夫人不许伤害,只要大人和嫂夫人跟我们回去,则一切都尚有转圜的余地。我们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到明日如果不跟我们回去,则您周围的这些人我将难保万全。”张利海听到李辉宣的喊话后,一直沉默不语。他和妻子孟沛菡商量,是鱼死网破还是投降,一直无法决断。他们最希望的结果是能逃出去,然后逃离海山洲,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多年来的养尊处优生活,加上张利海二人也已经上了年纪,身上也没有携带多少财富,就算逃出去也难以生存。而包围圈外的李辉宣也做好了准备。他派精干人员扼守包围圈内外的所有出入口,万一张利海二人鱼死网破,就准备射伤他,然后再活捉。同时给张利海残部以许诺,谁能活捉张利海,必有重赏。

    七月二十日午后,距离李辉宣规定的投降日期已到,但仍不见张利海夫妻出降,李辉宣下令准备进攻。正当李辉宣部准备进攻时候,张利海夫妻出来了,表示愿意投降。李辉宣命令军队停止进攻,但随行人员仍然保持戒备状态,谨防他们做出狗急跳墙之举。李辉宣及随从走到张利海身边不远处,让张利海、孟沛菡交出手中佩剑,张利海夫妻交出佩剑。然后李辉宣命令随从将其押解,随从走进时候,李辉宣见张利海似有反抗之举,就面露凶光对张利海说道:“张大人,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做出不愿意做的事。”张利海看到李辉宣所部一个个怒目圆睁,不远处似还有弓弩手待命,只能无奈地跟着他们走了。

    张利海夫妻被俘虏后,李辉宣下令:高延恭、王鸿刚部暂驻怀卡附近地区。曹翰卿率主力返回。李辉宣则留下一半兵力同时驻扎怀卡、通南地区待命,自己亲率随从千余人押送张利海夫妻二人返回宁安府,同时急报宁安府马文慧、张璇强称二人已被活捉。

    从张利海六月底开始叛乱到七月底结束,战事持续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战场只在怀卡镇附近和怀卡、通南两地部分地区。叛军虽然开始号称十万,但实际上可战之军不过万人,大多死在怀卡攻坚战中。进剿各军总计动员三万,实际损失不足三千。一方面是因为叛军战斗力薄弱,另外就是多年来东部土人和流民生活的已经较为融洽,习惯了安宁的生活,不愿意在无事生非起波澜。而且马文慧对东部的怀柔安抚是有成效的,张利海、孟沛菡的能力和影响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七月二十五日,快报传到宁安府,马文慧、张璇强、崔子建得知后都面无表情。八月一日,李辉宣押送张利海夫妻二人返回了宁安府。张利海夫妻押到后,马文慧、张璇强令李辉宣休息几日后就返回通南驻守。至于对张利海的处置,马文慧和张璇强自有考虑。他们没有将其关到大牢,而是软禁在其家中,派兵严密把守,无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不过李辉宣也报告了另外一个消息,就是作战中,曹允恭的两个侄子不知所踪了。马文慧让李辉宣四处寻找,不惜代价的寻找。

    八月二日,马文慧召集张璇强、崔子建、杜航、刘婷娜、杨筱婷、常丽玲商议对张利海夫妻二人的处理问题。一群人都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张璇强不得不先打破沉默,说:“大家怎么看啊,子建你怎么看呢。”崔子建被点名了,不得不先说了。

    崔子建:“叛乱是不可饶恕的,但张利海毕竟与我们有三十多年的交情了,要杀真是于心不忍的。孟沛菡是罪魁祸首,是鼓动张利海的,依我之见,对张利海可以从轻发落,孟沛菡似可严惩。”

    众人对崔子建的态度了解了,就是要让孟沛菡一人承担所有罪名,于是悄悄窃窃私语之后都基本附和。刘婷娜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虽然对军务他很少参与,但人事问题一直是他所管的,对于崔子建的建议,他基本也是赞同的。在刘婷娜看来,张利海是不可饶恕,但毕竟有三十多年交情,加上他一直没有掌握过兵权,问题不大,将其监禁就可。而孟沛菡,就内心而言,刘婷娜很喜欢这个女子,漂亮有才气,很能干,但为人过于心狠,而且变化太快,这让她恨不放心。而马文慧对她也有不舍之意,刘婷娜因此也觉得关键在于孟沛菡。

    刘婷娜说道:“我基本同意子建的看法,张利海可以从轻发落不杀,终身软禁。孟沛菡也可以不杀,但二人不能在宁安府甚至是海山洲居住。全部安置到兰翁岛。”

    众人一听是兰翁岛,又都哑口无言了。

    兰翁岛听起来是个很雅致的名字,但实际上此岛面积不大,四面环海,距离通卡镇东南约一百里,该地虽然也有些人,但很少,虽然一些季节也有美景,但火山、海风时常肆虐该岛,总体而言不是个好地方,生存实际上还不如水沙岛。自当年征剿东部被马虎、李宝的水师占领后,每年只派百十人轮流防守而已,根本没有开发,实际上就是个被闲置的荒岛。如今将张利海夫妻二人发配至此,无疑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马文慧对刘婷娜要将张利海夫妻发配到兰翁岛,是很复杂的心情。一方面众人都如他所愿,保住了他们的命,但是安置到兰翁岛,无疑是流放,让他们自生自灭。而且到了那种地方,而且到了那种地方,见面就很难了,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沉默了。

    见马文慧还不说话,刘婷娜干脆直接决定,替马文慧说道:“大家看来没有不同意见,那就这样吧。璇强,你安排吧。”

    张璇强支吾了一声,看着马文慧,希望他说一句话。

    马文慧此时也无奈了,说:“那就按夫人的办吧。”然后起身离开了,众人在还没有起身时候,马文慧又折回来看着刘婷娜,似乎要说什么,又没有说。然后说出一句话:“让他们在这里再住一个月,下个月启程吧。”

    然后出门了。对于这个简单的要求,刘婷娜答应了。

    马文慧夫妻对张利海夫妻的态度有相同也有不同之处,相同的是都对这两个人很防范,警惕心很强。张利海博学多闻,又是南人对沿海地区比较熟悉,这是他们看重他的地方,也是担心的地方。马文慧一行人多是北人,不少还是胡族之后,对南方和沿海是陌生的,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但也怕这样的人夺权。而不同的是马文慧对其是防范疑惑的同时,优礼有加,只是不让其掌兵权。刘婷娜在入主海山洲以前也是这个态度,但自从在海山洲站稳脚跟后,刘婷娜对张利海的态度就起了一些变化,但还在可承受范围内。而张利海与孟沛菡结婚后,刘婷娜则异常担心,她担心南人和土人结合,会侵蚀北人的权力。而此次叛乱后,她实际上力主希望杀掉二人中的一个,但马文慧和众人力保,只能是选择让其自生自灭了。对于刘婷娜的这些,马文慧都知道也理解,因为妻子也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好。他知道妻子并不是对所有的南人都如此,只是对张利海这样位高权重有影响力的人才如此。

    从八月二日到九月二日的一个月里,马文慧、张璇强下令允许一些人经过批准后探望他们。也确实有一些人去探望了张利海夫妻,也向其透露了他们要被安置到兰翁岛的消息,二人没有什么太异常和惊讶的举动。

    九月一日,马文慧前往亲去探望,三个人在房中,几乎是沉默的对峙着。

    然后马文慧说:“想当年,若非兄台建议我们到海山洲立足,恐怕这几十万早就死了。”

    张利海:“三十多年了,都过去了啊。”

    接着看着孟沛菡,自从孟沛菡叛乱失败后,整个人虽然依然很冷静,但从眼神中马文慧看到,这个昔日沉稳又心狠的女人有了些改变,变的没有那么太多的心机,似乎恢复了平和的态度。

    马文慧对她说:“去了兰翁岛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沛菡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谢谢了。”

    之后没多久,马文慧离开了。

    九月二日,马文慧、张璇强派李宇新及亲军上千人押送张利海夫妻二人离开宁安府,然后经海路前往兰翁岛。同时叮嘱之后可以派一些人随时给他们接济,并派一些人前往伺候,路途中也不要太为难他们。而在张利海离开宁安府到其被押送回宁安府的这段时间里,尤其是战事期间,张璇强下令对其住处和常去的地方以及怀卡附近地区都进行了搜查和训问,找到了一些当年张利海夫妻二人来往及联络的书信等,也找到了一些当事人,并记下了一些人的回忆等。

    九月五日,张璇强将这些全部整理,然后上报了马文慧。马文慧看了这些,大体明白了。

    原来张利海在征剿东部后,对马文慧没有给他晋升已经有所不满,尤其是觉得自己资历和能力都在杜航更在王弘博之上,可以称为副相。因此萌发不满,而他在对孟沛菡的劝降中,主要是希望借助孟沛菡的影响和能力帮助其在东部人群中获得更高的影响力和地位,进而能够取代杜航乃至张璇强,掌控实权,孟沛菡也答应了。

    之后的几年里,确实在密谋,但因为曹允恭镇守怀卡通南,防范严密,一直难有行动。曹允恭病重后,看到了机会,但是没想到马文慧早有准备,会迅速遭到了失败。失败后二人有所悔恨,但为时已晚。看了这些,马文慧基本没有什么意外,也在意料之中。

    从现有情形看,张利海夫妻确有反叛之心,但主要是希望争夺实权,对马文慧本人倒还没有什么心思。对于这些信函等,马文慧让张璇强严格保密,不得外泄。

    同时,张璇强提出了自己要辞去中书令的职务。说:“此事我考虑很久了,我觉得我不适合在中书令这个位置上了。张利海叛乱将矛头指向了我,虽然都是污蔑,但总会有一些人信的,而且我也老了,精力有限了。”

    马文慧:“此事太大太突然,我无法现在答复你,容我考虑。”

    张璇强只能同意了。

    张璇强离开后,回到家中和妻子黄佳郁说道了此事。黄佳郁是一个贤内助,但对军政事务不甚精通,也不操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张璇强:“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我从二十五岁和太尉逃亡至今,三十多年了,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而且在海山洲我为相二十多年,每次太尉外出,都是我留守,已经是功高震主了。虽然太尉从不疑我,但是还是小心为上。再说我也老了,也累了,确实想歇一歇。”

    黄佳郁:“我不懂你们这些,你觉定就好了。你觉得会同意吗?”

    张璇强:“我觉得会的,他不会,刘婷娜也会。太尉本想将张利海二人软禁在宁安府或者海山洲,但刘婷娜执意要安置到兰翁岛,太尉也没有办法。许多事情上,太尉对妻子是言听计从的。我现在退下来对大家都好。”

    黄佳郁:“铭静也不小了,我们该给他找个人家吧。”

    张璇强:“是啊,我已经想过了,你觉得太尉的儿子宪永如何。”

    黄佳郁:“宪永倒是挺文雅斯文的,不过太尉会同意吗,还有女儿如何想呢。”

    张璇强:“我辞职,太尉和夫人肯定会慰留一下,这是履行程序而已。不过我觉得他们也会给我一些实际性的东西,必要时候我会去说的。至于女儿,她还是会同意的,你也去说一说。”

    黄佳郁:“好的。”

    当晚,马文慧也向刘婷娜说及张璇强辞职一事。刘婷娜略有吃惊后就变的很平静,说:“你怎么看呢啊。”

    马文慧:“璇强干的挺好的,他走了谁替他啊,不想让他辞。”

    刘婷娜:“他是做的很好,不过他倒是真会选时机,知道功成身退了。最大的政敌张利海倒了,他也不干了。”

    马文慧:“那夫人意下如何啊。”

    刘婷娜:“慰留一番,答应他。给个虚职,重大事情上还是要问他,让他办,此人还是很聪明知进退的。”

    马文慧:“那谁可接替璇强呢。”

    刘婷娜:“让子建上吧,军务交王弘博,刑律交田欣勇,工部可由曹翰卿出任。枢密使仍然曹允恭,但实际上他也怕没几天了。还有就是曹翰卿空出来的交高延恭,高延恭空出来的交杜坚。听说杜坚很有才,没有提拔杜航,但提拔了他的同族,他也会高兴的。”

    马文慧:“夫人对这些比我强啊。如果孟沛菡有你的头脑,恐怕我们这些人造就完了。”

    刘婷娜:“你不操心这些,全扔给了我,我自然得为了大家着想,而且你做了好人,我却做了恶人。”

    马文慧大笑。然后说:

    九月三日,张璇强就上表请求致仕,马文慧自然不许,多次慰留,然后多次上表,这样一来二去了半个多月。而在这一来二去的半个多月里,海山洲的中高层已经预测到要有新的变动了。

    兴宁二十三年九月二十日,马文慧正式下令:

    张璇强加少师,开府仪同三司,免去中书令;

    崔子建升中书令,加少傅;

    曹允恭加少师;

    杜航仍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常丽玲再之;

    六官为:王弘博由刑部转兵部,田欣勇由礼部次官转刑部;礼部、吏部、户部不变;兴北州曹翰卿转工部;高延恭由安新镇转兴北州;

    杜坚转刑部次官;

    王敏恺仍在宁安府。

    顾琮峰不变,王鸿刚由怀远县同时兼怀卡镇事务。

    顾琮峰、王鸿刚同时晋团练使;

    十一月初,马文慧得到了曹允恭病重可能将没几天的消息,十一月七日,马文慧亲自前往家中慰问。曹允恭说话也比较艰难,曹允恭对什么都放心,只有一件事不放心,就是他已经知道两个侄子失踪了,非常心急。

    曹允恭:“太尉,老臣只有一件事拜托。”

    马文慧:“将军请说,我能办到的竭力去办。”

    曹允恭:“两个侄子是家兄的骨血,也是我唯一的担忧,我已经没几天了,请太尉念在多年之情上,帮老臣寻找。”

    马文慧:“将军放心,我一定会的,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找到两个孩子。”

    曹允恭:“那老臣就放心了。”

    此后的几天,曹允恭病情继续加重,虽然马文慧等人竭力派人救治,但终究无力回天。十一月二十日,少师、枢密使、威安军节度使兼怀卡通南招抚屯垦使曹允恭因病在宁安府家中去世,年五十五岁。马文慧下令追赠太保、开府仪同三司,成国公。

    对于曹允恭的去世,马文慧十分悲伤痛哭,曹允恭虽然出身官军,但与马文慧是推心置腹的。当年血战狄羯,官军普遍对马文慧不信任,而曹允恭始终听从马文慧的命令指挥,并跟随马文慧一路南下到海山洲。到海山洲后,一直镇守东部二十多年,任劳任怨小心谨慎。他喜欢常丽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却一直没有与之结婚。除了马文慧之外,对曹允恭去世最悲伤的就是常丽玲了。多年来二人没有结婚但都相知甚深,实际上引以为知己和精神伴侣了。而多年与曹允恭一起,常丽玲也变的没有当年那么刚烈,而是更加柔顺温和了。

    曹允恭去世后,马文慧夫妻曾询问常丽玲二人为何不结婚,常丽玲说,一方面是曹允恭对战乱中丧失的发妻感情太深,不愿意再结婚。另外就是不想因为与常丽玲结婚,让士兵和其他人认为他这是攀附高层。对于常丽玲的解释,马文慧夫妻无不震惊,也为常丽玲惋惜。如今曹允恭去世,常丽玲也年过半百,他们尤其是当年极力撮合常丽玲与曹允恭的刘婷娜则深感对常丽玲的愧疚,但常丽玲此时已经仿佛淡泊世事了,不再像当年飞扬岛时候那样刚烈了,对一切都看淡了。为了弥补对常丽玲的愧疚,刘婷娜让马文慧下令将常丽玲正式提升为中书侍郎,是海山洲第一位拥有正式官衔的女子。

    同时将常丽玲接入府中,与刘婷娜一起生活。同时下令思北园和怀远县的怀安园可任由常丽玲出入。然而常丽玲拒绝了中书侍郎的任命,对于其它也予以婉拒。而刘婷娜则无论如何也要让常丽玲入府居住,并认其为自己的妹妹,让所有的孩子一律以母对待孝敬。常丽玲无奈,只好答应了。而曹允恭去世后,李辉宣正式接任了曹允恭的怀卡通南招抚屯垦使的职务,杜航则正式出任枢密使。

    张利海的叛乱、曹允恭的去世、常丽玲的淡泊,让马文慧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是身心疲惫且极度烦闷。一向稳重的他变的常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一向很少喝酒的他也开始变的很爱喝酒。周围的人对于马文慧的突变,都一时无法接受甚至感到害怕,除了刘婷娜、常丽玲、田欣澜外几乎没人敢触碰他的霉头,刘婷娜只好勉力维持局面,又管内还管外,身体也十分劳累。看着这种局面,再加上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即将是兴宁二十四年了。身为义女的田欣澜看在心里又十分召集,但自己有些话又无法说,就找人去说,她想来想去最好是让马文慧的女儿马宪英去说。马宪英备受父母及田欣澜及所有元老的宠爱,性格能力酷似其母,加上几年在易物司的锻炼,能力已经很强了,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田欣澜找打了马宪英。马宪英对于父亲这些情况,也看在眼里,但也不知去怎么说。田欣澜的到来,无疑给她带来了希望。

    田欣澜:“小英,义父最近的状态,你看怎么办啊。”

    马宪英:“姐姐,我也看到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劝解啊”

    田欣澜:“小英,你是最像义母的,你学着义母的风范其实就可以。”

    马宪英:“那姐姐和我一起去好吗,我们一起去。”

    田欣澜:“不,你先去说说看,我找丽玲姨母去,和她随后就到,如果义父发火,我们就进去。如果没有,我们也进去,再顺着说几句。这样无论如何,义父都不会怪你。而且义父还会认为你有担当。”

    马宪英:“那好吧,我去试一试,你们一定要去啊。”

    次日清晨,马文慧起来后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喝酒。这时,马宪英走过去,从父亲手中夺过酒杯摔倒了地上,并说:“父亲,就知道喝喝喝,丝毫不知道也不管母亲和其余人的想法,你就是自私。”

    马文慧一听大怒,对着女儿说:“小丫头,用你管,我爱如何就如何,谁又能管的了我,我自私,我怎么自私了。”

    马宪英也火大的说道:“你还不自私吗,你只顾自己高兴或者悲伤,一个人喝酒。不管我和弟弟还有欣澜姐姐,还有那么多的事儿。更重要的是你这样,让母亲又要照顾家,还要替你处理政务,又不能让外人知道以免造成不安。她一个人做的的多少人的事,你知道吗,你知道她一天有多累吗。自从你这样以来,母亲和欣澜姐姐每天连三个时辰也睡不够,有时候甚至只有两个时辰。你倒好,醒来就喝,喝醉就睡,你想想,你对得起他们吗。”

    马文慧虽然知道女儿有母风,但在他面前一直柔顺很可爱,如今见女儿一连串的指责很是惊讶,却又句句在理,一时反而懵住了,无话可说了。这时,常丽玲、田欣澜赶到,进去后田欣澜先说:“小妹,怎么这样说义父呢,义父也是不高兴才如此啊。”

    马宪英似乎已经按奈不住怒火了,接着说:“他是一时吗,姐姐你问问他,有多久了。就这样一个醉鬼怎么治理我们的海山洲啊,万一哪天有人打过来,我看他还怎么喝,还能喝下去吗。”眼看马宪英越说越火了,常丽玲担心再说就过头了,急忙说道:“英儿,不许乱说。”然后和马文慧说:“大哥,不要生气了,英儿终究还是个孩子,再说英儿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啊,你大人有大量,还和孩子置气啊。”

    听了常丽玲、田欣澜的劝解,马文慧多少心宽了些,似乎也酒醒了。让马宪英、田欣澜下去,留下了常丽玲。

    然后对常丽玲说:“你们是不是在配合起来给我演戏啊”。

    常丽玲笑着说道:“我是不知道的,但就算是演戏,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不管怎么说,英儿说的都是大实话啊。而这些话只能英儿说,也只有我们这几个为你着想才会说,换做别有用心和阿谀奉承之人,巴不得你继续烂醉如泥从中渔利呢。”

    马文慧听后叹息道:“哎,我也是老了啊,不再像当年那样能控制情绪了。也亏多有你们啊。”

    常丽玲听后内心很高兴,知道马文慧已经清醒并将恢复正常了。然后说:“英儿比永儿强,永儿虽然听话好学,但可没有她姐姐这样的胆量,也没有欣澜的干练,哎。”

    常丽玲听出了马文慧的意思,说:“人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再说永儿还小,如果能在周围给他多一些提醒和熏陶,会有进步的。”

    马文慧之后又突发一问,“丽玲,你说让永儿娶璇强的女儿铭静如何啊,铭静倒是颇似英儿。”

    常丽玲完全没有想到马文慧如此一问,对此十分谨慎的回答道:“这事儿你得先问问大姐的意见,铭静也是我们看大的,是个好孩子。她和英儿、永儿也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很和睦,但二人结合,着实不好说。”

    马文慧:“也是,我完了问问婷娜,看她怎么说。”

    常丽玲然后又想说,不过话到嘴边欲言又止,马文慧见状说:“丽玲,你不是外人,有什么直说。”

    常丽玲:“大哥,你和璇强、子建关系最密切,和其他人如王弘博、曹翰卿等也不一般,这些人都很忠诚可靠。但是为了我们这些人在海山洲继续生存下去,也为了让他们更安心,应该更进一步。有时候在儿女自愿之时,不妨与之联姻,这样我们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就能更好的同舟共济了。”

    马文慧听后大喜,说:“丽玲,还是你聪明,想的远,完了我和婷娜商量商量,然后我们一起商量。”

    常丽玲笑了笑,但没有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自从十二月中旬,在马宪英、田欣澜和常丽玲的合伙的劝说后,马文慧终于开始控制饮酒,认真处理事务。刘婷娜见此自然是十分高兴,也为有这个能干的女儿而感到高兴。马文慧重新认真起来,刘婷娜自然能安心不少,负担也就会为之减轻。

    而马文慧也在年底将常丽玲的联姻建议告之了刘婷娜,刘婷娜对此是赞同的,同时补充道:“我们不能只考虑你和璇强、子建两家,像欣澜和我们的子女无二,也得考虑,还有杜航、弘博、翰卿等。尤其是弘博,翰卿,他们是南人,自张利海之后,他们就是南人中的领军人物且是年青一代,如能与他们联姻,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马文慧对此深表同意,决议在春节之时找机会先提出来看看众人的反应。

    兴宁二十四年,就这样在带着张利海怕乱、曹允恭去世的悲伤以及重新的振作下,马文慧度过了这一年,他必须要迎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