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得也快，也慢。东边的山峦起伏，还未见太阳出来，就看见几缕光芒闪耀其上，慢慢的，那一片的天空也明朗起来，最后，薄雾中，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你看，所有夜晚都是因为几缕光，慢慢亮起来的。”我开口说了一句话，看似无意，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说给小鹿听的。

    奶奶起的很早，天还未清亮，她就已经起床忙活了，抱了几根柴塞进灶台，又铺了一些木屑，划了根火柴把木屑点着了。大锅里盛了些水，一点米，切了两三块地瓜和一整个地瓜，盖上盖子，煮着稀饭，那些米水煮出来大概也就一碗稀粥。奶奶没有煮菜，桌上还放着小半碗咸菜，这就是她的早餐。

    明又亦抿了抿嘴唇，偷偷和我说，这样的早餐她也吃过，但是只是因为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才吃得这么简单。而她们却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吃的这么简陋。

    奶奶吃得很慢，这一餐她吃了有半个小时，小鹿和我们静静坐在那个烂桌子上，看着她吃饭，一小碗咸菜她也没夹几次，好像这么一小碗能吃上小半月。

    小鹿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心疼，她一直都知道奶奶过得如此清苦，她每个月兼职都会给奶奶寄钱，不过看样子奶奶都不曾用过，只是守着院子里菜园种出来的菜过日。

    用过早餐，奶奶便在院子里忙活着，她在编竹篮，是镇上的一个竹篮厂子的工作，厂子把做竹篮的工作交给镇子周围村庄的村民，给他们工资，工资不高，但是足够生活。

    篮子很好看，虽然只是素色的竹条编成的，不过靠奶奶的手编出来的样式却很精致，送到厂子做成成品之后，完全可以称作艺术品。我看着奶奶的手指，很粗糙，几个被竹条划破的指头上包着胶布，胶布泛着乳白色，也不知能不能起到保护伤口的作用。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在做这个竹篮，做了二十多年了，我从小也和奶奶做这个，小时候，奶奶会教着我做各种花纹的篮子。”小鹿叹道。

    这一做，就直接做到了下午。奶奶的午餐也是很简单，就是早上和稀饭一起煮的那个地瓜，吃完了，她就接着干活。

    下午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奶奶抬头看了看阴沉着的天空，似乎是要下雨了。她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把院子里堆着晒着的柴火都收到了屋子里，又收拾了编竹篮的竹条，把它堆在大门后。

    在她做完这些，雨也淅淅沥沥地开始下来起来。门后的地方堆了柴火之后很小，还放着那个烂木桌，几乎没办法编篮子。

    “唉，今天又干不了活了。”奶奶倚着门框，看着下起的雨惆怅着。我们不惧淋雨，但是也是躲到了屋子里。

    “奶奶最讨厌下雨了，因为下雨她就不能编竹篮，那这一天都没有收入，挣不了钱。我从小也讨厌下雨。”小鹿看着雨也很惆怅。

    我没有作声，轻轻挥手，问候着这一片天空的云雨，和自然交谈着。片刻后，这一片的云雨散了开来，这一块地方就出现了蛮神奇的一幕，院子外下着雨，天上盘踞着乌云，而院子后的天空却格外明朗，一滴雨都没有。

    看着这一幕，奶奶脸上的惆怅也散开了，她抱起了竹条，又坐会院子里编着竹篮。小鹿惊奇地看着我，我只是笑笑没有解释。知道原因的明又亦则是很开心，饶有兴致地在奶奶旁边看着她编竹篮。

    小鹿没有离去的意思，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我知道，她是在担心她的死讯会传回来。即使她知道可能这个消息或许无法传回来。村子里只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号码，学校并不知道。

    一直做到了天黑，看不见手上的竹条奶奶才停下手收拾了东西放回屋子准备晚饭。晚上奶奶吃的还是稀地瓜粥配咸菜。吃饭的环境很黑暗，没有电，没有灯，蜡烛也没有点上。也就在奶奶睡前，我们才在这里见到了火光。

    一点摇曳着的烛火照着她满是沟壑的面容，浑浊的双眼里我看到的是一点希望。她从桌子下面一块石板盖着的小土洞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在烛火下，她慢慢打开了布包。

    每一个动作都很慢，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小鹿的情绪，我感受到她心中想哭的欲望在逐渐攀升，在布包打开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

    布包里包着的是一张纸纸币，零零散散的散钱硬币，还有一小叠红色纸币，我知道那些红色纸币都是小鹿寄回来的钱。小鹿哭着，喃喃着：“为什么不花啊...”

    小姑娘安慰着小鹿，但是小鹿还是哭得很厉害。我看着奶那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包了起来，捂在胸口，脸上挂着笑意，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把钱放回土洞，盖好，藏着。

    “我好后悔啊，为什么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考虑奶奶！”小鹿深深地自责着。

    小姑娘则是用着让她觉得安慰的方式，默默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细声说话。

    她自杀的原因有很多，有绝望有痛苦，甚至还有报复，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她又陪了奶奶十几天，才和我们回去了起源地，其实她还想陪得更久，但是灵魂在人间呆不久，会消散，所以我们还是把她带走了。

    带走她后，镇上的也终于传来了小鹿的死讯，但是被村长拦下了，如果让奶奶知道，或许一个承受不住，就要随小鹿而去了吧。那就让她这一份希望一直留着吧。

    回到人间后，小姑娘的情绪明显很低落，她开口对我说道：“老师啊，这一下可真是把我对大学的美好念想毁得一干二净。”

    “不要以偏概全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做一缕阳光，照亮身边的每一个人吧。”我说道。

    “每一个人都应该被善待的啊，不论她的出身如何...可是为什么呢？”

    “以后的世界不会再这样了。”我说道。

    “那要多久以后呢？”

    “不用多久，很快，世界在变好，人的素质在提高，国家在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