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摩挲子香引腐鸢
当夜丑时,众人再次被叫到书房。
梅沁纾坐在一张椅子上,左边椅子上坐着张未,右边是一张长凳,坐着李九三,方之心两人。
张未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面前坐成一排的众人。
梅沁纾也揉着眉心,“第一个发现家主逝体的,是府中小厮张小角。”
“小角,你说吧。”张未扭头对着他身后站着的一个门丁说道。
“呃,噢,好……我,我是……刚到亥时,家主在书房编修今日众位作的诗。家主很高兴,还对我说明日一定要请梅先生您在水云台给姑苏城的百姓们唱一曲,还要,还要叫全城的百姓一睹先生的风采……”
听到这里,梅沁纾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
“后来,家主说要为诗书题名,吩咐我去找锦香墨,顺便给他泡一壶茶……”
“然后……等我再次来到书房,就发现,发现家主趴着……我,我以为家主只是乏困,便,便想唤他去床上休息……”
张小角说到这里,颤颤的抖着身体,继续哽咽着说道:“放下香墨和茶,我,我推了一下家主,他……他没反应……我又推了一下,不小心,不小心碰到了家主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我也吓了一跳,就赶紧探探家主的鼻息,却发现,发现家主,已经……”
“你找香墨和沏茶,用了多长时间?”张未沉吟了一下,忽然问他。
“大,大概是……两刻钟……”小角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香墨在右厅放着,我先去找的香墨,然后,又去前厢房找到茶花,烧水泡的茶……”
“两刻钟……”张未回想着什么,不由得低声咛喃。
“噢,那个茶花……是,是这位小姑娘给的……”张小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方之心,低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九三本来也没事干,张家主是怎么死的他也不在意,可这张小角一句话,倒把他给惹毛了!
“哎!有话说话,没话闭嘴哈!”郭正一在门口坐着,听到这话也是毛躁难耐。当即站起身,伸手指着张未身后的张小角,一脸怒气的喊道。
“我……我说的也是真话啊,我也没说什么啊!”张小角见到两人脸上都有怒气,有些胆怯的为自己解释着。
“小角,不得无礼!”张未简短有力的一句话,让本来充斥在整个书房的硝烟味瞬间烟消云散。张未虽然年近四旬,但为人公平正直,名声在外,江湖人称“药戥子”。
梅沁纾他听张小角说话也是有些气恼,但他还不至于当场骂他,不给张未面子。
看着方之心有些慌张的面容,梅沁纾一边轻轻的给她说着“没事儿”,一边把她额角垂下来的发丝给捋上去。
“正一,坐下。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又没有说咱们之心怎么了,是吧?”前边还温声地对郭正一说话,后边那句梅沁纾歪过头,看着张小角和善的问道。
“是,是是……”张小角腆着脸,头低着直点头说是,眼睛都不看梅沁纾一下。
“我和梅先生刚才看了家主的逝体,全身没有伤痕,不是外伤致死。但是,口鼻也都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张未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等,沉声说道。
“既没有外伤,又没有中毒……那,是窒息而亡吗?”李侍此时突然说道。
“不会是窒息。”陆顾突然反驳李侍。
“你怎么知道不是窒息?”
“是啊,难道你知道张家主怎么死的?”
王潇突然盯着陆顾问他。王湘也附和着他哥哥。
“哼,无识之徒!张家主若是窒息,在弥留之际那定时面目狰狞,赤脚白目,怎么可能如此安详?”陆顾瞟了一眼一唱一和的王家兄弟俩,毫不掩饰的展示出自己内心对他俩的鄙夷之情。
“你……哼!”
“那好,来,你说。张家主是怎么死的?”王湘对着陆顾冷哼一声,王潇则是反问着他。
一直在众人身后的朱昭此时突然摸着下巴说道:“我觉的吧……应该还是中毒……”
“嘿,你咋知道?”郭正一听到朱昭说话,直接开口就讽刺道。说实话,他连朱昭说了什么都不清楚,反正他就是看见那个红衣服的小子头气!
“鉴明,这话不能乱说,梅先生和我爹爹都已经确定了,我阿爷不是中毒,你怎么还瞎说呢……”张珩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梅沁纾,又看了一眼他爹,然后拉着朱昭的袖口说道。
“是中毒……”突然,梅沁纾低声喃喃了一句,刚好被张未给听到。
“哥哥,你……知道什么吗?”
“嗨,我能知道什么,问一下这位小兄弟,他知道什么吧……”
得到了梅沁纾和张未的认可,朱昭顿时神气了起来,负手而立,缓缓的给众人说着他的想法。
“今天张家主说的那个‘不老菊’,大家都知道吧?其实吧,它本名并非是‘不老菊’,大家也都知道,张家主今日因为梅先生的一首诗,为它起名‘不老菊’。
然而,在此之前,这种四季常开而不同色的花,还有一个名字,叫‘摩挲子’。
传说在魔域,有一种生长于雪寒之巅的灵花,四季常开,花瓣黄色。这种花叫做摩挲子,奇香微毒。”朱昭说完这句话,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李九三,李九三对此表示嗤之以鼻。
其他年轻人内心可没这么沉稳,早就如惊涛骇浪一般波动。
魔域,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想当年魔兵乱世,他们虽然没有见到,但是从祖辈父辈的言谈中,他们依旧能想到那是一个多么荒诞的乱世!
朱昭显然没有在意“魔域”二字,看完李九三后,他又扭头瞟了一眼正发着呆的郭正一,继续说道:“其实摩挲子在平日里,虽有微毒,但并不碍体,相反,此花果实可通滞气,若是武修,大有裨益。
然而,大家都有没有注意到,房梁上的那只黑雀儿。
那只鸟儿,家主之前也说过,前几日刚来,却非要筑巢于此,怎么也赶不走……
今日若不是梅先生,我都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毒王’鸩鸟,竟然如此的不起眼……”
“什么!鸩鸟!”张未突然有些惊恐的喊道。
“先生,鸩鸟是什么?”方之心站在一旁听着众人们都面露惊异之色,她也好奇,扯了扯梅沁纾的袖子,低声问他。
“鸩鸟,传说中生于岭南的一种毒鸟。传说把它的羽毛放在酒里,可以毒杀人。相传以鸩毛或鸩粪置酒内有剧毒。传说中,鸩鸟羽毛紫色,腹翅则是绿色的。
在《五经异义》说它的毒性源于他的食物。岭南多蛇,鸩鸟就以这些阴冷可憎的动物为食。在所有的蛇中,鸩鸟最喜欢毒蛇;在所有毒蛇中,鸩鸟最喜欢耳蝮;在所有耳蝮中,鸩鸟最喜欢蝮头。”
梅沁纾说的声音很大,不止是方之心,其他人也都能听到。
接着,众人都是一副慌张的样子,甚至像张珩都直接扑在了朱昭的怀里,这让众人在心慌中,不由得有了一丝趣意。
接着,梅沁纾继续说道:“鉴明说的不错,张家主很有可能就是中毒。但是,这房梁上的鸟,不是鸩鸟。”
“什么!不是鸩鸟?”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此鸟名叫“腐鸢”,天生三尾,全身羽毛似漆般黑,但是它并不完全算是毒鸟。这种鸟儿生于魔域,好啄蛇头,故此其腹中肝脏多腐,而这种鸟儿的毒性,也全都在它喙上和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