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紫气东来
恐怖的冲击波持续了三息的时间,紊乱的气流回荡在整片凉州大漠。
待到烟尘消散,众人只看到空中盘旋着两颗琉璃色的半透明晶体,其中一颗已经遍布裂痕,几欲碎裂。
“七宝琉璃舍利!竟有两颗!”
拓跋长命看到此景不由惊叫出声,而身旁的四名尊主则是不顾神魂伤势,第一时间冲出去夺宝。
但还没有等到他们飞身而起,那颗已经破裂的舍利骤然炸开,碎片向四周激射。而那颗完整的舍利则是直直下落,直接飞入了松山众人中的小和尚凡觉体内。
凡觉与凡意这两个小和尚自幼一起长大。他们皆因为不同的缘由都被松山收留,自幼研习佛法。
凡意的父母是一对江湖侠侣,在凡意五岁时路过松山,因凡意突染咳疾便把他留在寺中交由慧空大师照料,实际上他们也觉得行走江湖带着孩子多有不便,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松山。
而凡觉则是寺中僧人外出之时在青凉两州边界的森林中捡来的弃婴。在这远离城池和朝廷法度的荒凉之地,这样的惨事比比皆是,松山僧人定期都会在周边州府行走,在行侠仗义之余还会接济一些穷苦百姓。
这两个孩子中,凡意更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最喜欢听路过绿洲的侠客讲一些江湖轶事。慧空大师看在眼里也不阻止,他看得出来凡意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但心里还是对父母将他遗留在松山一事耿耿于怀,渴望着行走江湖闯出一番天地,让自己的父母能够找到自己。
而凡觉则是能诚心与慧明方丈一同礼佛诵经,定性非凡,对于很多佛门诫语有自己的见解,深具慧根,是难得一见的佛门种子。
因此如今慧空大师兵解坐化留下的舍利会主动融入凡觉体内,这也代表着慧空大师的意志,希望凡觉能够借此参悟佛法,日后成为得道高僧。
现在当这颗舍利进入凡觉体内之时,凡觉的思绪瞬间被浩瀚的记忆淹没,当场倒地昏迷,被觉尘大师快速接住。
佛门舍利只有佛门高僧坐化之后才能凝结,本身没有蕴含内劲,却是得道高僧毕生智慧的结晶,若是时时参悟必然会对佛道有极深的见解。
而佛门绝学又是僧人依据不同的佛经自行参悟而来,因此对佛道修行而言,佛家悟性便代表了武道天赋。
月岚正一手托着凡意,亲眼目睹慧空大师的舍利直接遁入凡觉体内,不由一愣,这样一份得天独厚的机缘,对这个孩子不知是福是祸。
但此刻慧明方丈的舍利四散激射,月岚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将手中的凡意递给杨涟,手中天清舞动,直奔舍利碎片而去。
那四名尊主自然也不会错过此等机会,几乎同时四散追击碎片,而锻神尊主则是直奔凡觉而去,势要夺走着完整无缺的七宝琉璃舍利。
只见霎时间天地之间白芒闪烁,正是月岚驱动天清抢夺舍利碎片,这如风如影的神兵伸缩自如,灵活异常,转眼间竟已将所有碎片全部裹挟起来汇于月岚手中。
四名尊主虽然实力堪比一品宗师,但身形流转却是不如身为二品武者的月岚,即使是同为二品武者的赤融尊主,面对月岚这等手段也是望尘莫及。
锻神尊主见此情景眉头一皱,双目瞳仁瞬间化白,一股诡异的波动从其眼中迸发,转瞬间击打在月岚手中的舍利之上。
月岚只感觉刚刚入手的舍利碎片顿时蠢蠢欲动,仿佛都有了自我意识,正在试图脱离她的手掌。
月岚正要运起内劲禁锢舍利,一只赤红色的大手带着可怖的热气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尊主之中武学境界最高的赤融尊主趁着月岚分神出手偷袭。
月岚见此连忙后撤,手中舍利碎片再也无法压制,正要脱离她的掌控。
月岚心中瞬间有了决断,在后撤的同时高举手掌,二品宗师的内劲全力激发,手中舍利碎片顿时犹如流星一般划破夜空,向着四方激射而去,转瞬间便已看不见踪影。
原来是月岚知道自己必然不能将这些碎片保全,与其任由它们落入神机帝国手中,不如将其打散在是天地之间。
四位尊主也没想到月岚如此果断,赤融尊主更是目光一寒,身形暴涨,瞬间来到月岚跟前,极寒与极热的双掌同时探出,见势要将月岚置于死地。
以赤融尊主的武学境界和神机术修为,此掌若是击中月岚,那便是十死无生。
而就在此刻,东边的夜空中泛起淡淡的紫光,如同潮水般向松山涌来,同时一道身影在夜空中极快闪烁,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转瞬间便来到了松山不远处。
“是紫衣侯!快退!”
锻神尊主感受着自东方而来的强大气息,不由大惊,紫衣侯作为上一代清玄署大统领,手段非凡,如今跻身一品数年,实力不容小觑。
更何况他们几位尊主此刻连战两位一品武者,尤其是慧空大师最后的因果杀招,让他们的神魂几乎碎裂,此刻若是再与一名一品武者交手,那他们五人很可能都会陨落在此。
因此在场四名尊主和拓跋长命当机立断,立刻各施手段向西方遁形,片刻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刻紫衣侯也来到了松山上空,他看着这一片满目疮痍的土地,脸色阴沉,神机帝国的尊主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大越境内斩杀两位一品宗师,然后还安然退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心念至此,只见紫衣侯高举右手,身后漫天的紫气如获敕令,在其上方盘旋凝聚,化作五柄紫金色长剑,剑气横空,令人心悸。
而随着紫衣侯手掌下压,紫金长剑竟瞬间遁入虚空,向几位尊主追击而去。
紫衣侯此招结合了自己的绝学紫气东来和清玄署天箭术之一的逐月箭的特性,具有极强的追击能力,但紫衣侯也清楚,这样的隔空一击对尊主级别的强者是不会有太大效果的。
因此一招过后,紫衣侯也不再理会遁走的尊主们,而是缓缓下落,来到月岚等人面前。
“师父……”
月岚看见紫衣侯到来,当即收起天清长鞭,快步走到其身旁,露出愧疚的神情。
月岚五岁那年被紫衣侯救下,自此便跟随他习武,后来参加清玄署选拔更是脱颖而出,成为了清风使副统领,也算是继承了紫衣侯的衣钵,彼此感情极深。
月岚心底一直将紫衣侯当作自己的依靠,如今遭此大败,心中难免气馁。
紫衣侯看向自己的小徒弟,轻声安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对我等武者而言更是家常便饭。这些尊主处心积虑潜入我大越偷袭,我们这些一品高手都防不胜防,你又如何能够及时应对呢?”
月岚闻言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而杨涟此刻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
“卑职见过老统领,卑职身负监护松山重任,如今松山被毁,卑职难辞其咎!若不是月统领及时赶到,卑职怕已经是战死于此了,请老统领降罪!”
紫衣侯看着杨涟,摆了摆手道:
“这次你也是九死一生了,但此次你确实有失职之处,回京后去署里述职领罚吧。”
杨涟立刻沉声道:“卑职领命!”
紫衣侯与两位属下简单交流后便来到松山众人面前,正容道:
“老夫与两位大师曾是旧友,如今松山遭此大难,老夫未能及时赶到,于私愧对这多年情分,于公不能御敌于外,愧为大越武侯!老夫在此向诸位赔罪了!”
说罢紫衣侯便弯腰深鞠一躬,月岚和杨涟见状也连忙脸色郑重地单膝跪地。
觉尘大师连忙上前托住紫衣侯,口中说道:“侯爷万万使不得!若不是月统领和杨长使及时出手,松山将无一人幸免,这已是大恩!神机帝国贼人偷袭青松绿洲,屠戮这一洲百姓,师父和师叔都圆寂于此,此等大仇他日吾辈弟子必将向他们讨回!”
紫衣侯直起身子,看着一众伤残的松山僧人,心中恻然,开口询问道:
“诸位大师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随老夫回京,也可以在朝庭中谋一份差事。”
觉尘与觉心两位大师相视一眼,微微摇头,觉尘大师说道:
“侯爷好意,贫僧心领了,但贫僧与师弟打算带着这些弟子回到北极佛国,送还师父与师叔的遗物回到故土。”
觉尘大师顿了一下,看向杨涟怀中昏迷的凡意,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只是凡意这孩子……”
紫衣侯也看向凡意,轻轻点头微笑道:
“这孩子受了我徒儿林崇的传承,也算是我这一脉的传人,还请大师让他能够随我修行。”
觉尘大师也点了点头,说道:
“理应如此,凡意这孩子身世坎坷,贫僧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他身负武道绝学,还请侯爷能够好生教导,莫要让他走入歧途。”
紫衣侯正色道:
“这是自然!老夫看大师怀中的孩子也是颇有奇遇,但此刻情况不容乐观,应该及时送往佛国。”
觉尘大师看着怀中的凡觉,也是脸色郑重,他明白此刻凡觉的情况不是他可以解决的,一名一品高僧坐化后凝结而成的舍利是高僧智慧的结晶,佛门中人借此参悟佛法事半功倍,但这对一个孩子而言负担太大了,因此陷入昏迷。
于是觉尘大师当即说道:
“多谢侯爷提醒,我们即刻启程前往佛国,还请侯爷照顾好凡意,日后有缘再见。”
紫衣侯回礼之后便看着松山僧人开始向着北方远行,直到他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紫衣侯才转过头对月岚和杨涟说道:
“此战你们也辛苦了,带着这个小和尚尽快回京,此地我来善后。”
月岚与杨涟躬身行礼之后便带着凡意上路,不一会也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