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之骄子
锻神尊主右手紧紧握住月岚的拳头,体内气血翻涌,嘴角已经淌出鲜血,见月岚并不回答,便继续开口道:
“一年多以前,你与紫衣侯潜入摩天城企图刺杀圣主。我这不成器的孙女也曾与你交过手,但那时候你不过是一名寻常三品武者,怎么一年不见,你不光成就了二品,内劲还多了一丝天道气韵,是有什么奇遇吗?”
月岚脸色微沉,并不回答,而是猛然抽手并抬起一脚直奔锻神尊主尊主心口。
锻神尊主微微一笑,抬起食指点在月岚的脚上,竟直接将其震开。
月岚后撤数丈,有些吃惊地看着锻神尊主,她没想到锻神尊主竟然也有二品宗师的武道境界。
锻神尊主自幼钻研神机术,武道境界不过八品,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而那日千机圣主突破后为她返老还童,改造身体后便已经有了四品武者的体魄。
在拥有了旺盛的精力后,锻神尊主也潜心钻研武道,凭借神机术境界独创出属于自己的武道绝学,仅仅一年便成就二品。
击退月岚之后,锻神尊主便不再理会月岚,反而抬头看着夜空,双眸逐渐变成雪白色,在她的眼中,漫天星辰逐渐勾连在一起,天道都是有迹可循的,月岚既然得到过这等机缘,那顺着她的因果脉络一定可以找到这源头。
锻神尊主天生目盲,却心目自开,自幼便能洞察神魂。一年前在千机圣主的帮助下修复天疾,得见天日,但真到了需要探察因果之际,锻神尊主还是会回归到目不能视的状态。
当年灭魂尊主某一次施展纵魂之术,召回之时却发现有数百只幽魂不知所踪,一番追寻之下却在城郊发现这些幽魂全部匍匐在一个盲目女童身下,那女童并未害怕,反而很开心的与幽魂们玩闹,仿佛亲密伙伴一般。
灭魂尊主对此惊讶不已,既感叹于此女童的天赋之高,又希望借她进一步完善自己的神机术,因此将其收入门下,成为首席大弟子,这女童便是如今的锻神尊主。
不一会,锻神尊主好似有了结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她没想到这件天道之证此刻竟然就在这松山之中。
“圣主,我找到了。”
锻神尊主轻声开口道,其袖袍中飞出一颗金色圆球,在空中展开化作一架赤金傀儡,傀儡额头闪过一个神纹,幻化出一张清俊的脸庞,正是已经返老还童的千机圣主。
这便是锻神尊主研发出来的人间行走的神魂烙印,能以赤金傀儡为载体,让尊主级强者能短暂地降临某地,当初百械和赤融两位尊主也是以此术追杀过林崇。
千机圣主的脸庞凝练成型时,一股浩渺澎湃的气息顿时在空中弥漫开来,原本各施手段围攻慧空大师的三名尊主都一齐停手后撤,面朝赤金傀儡单膝跪地高声道:
“恭迎圣主驾到!”
慧空大师吐出一口胸中淤血,死死地盯着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若不是这千机圣主下令,这几名尊主也不会如此齐心合力联手对付松山。
月岚更是瞬间双眼通红,她自从突破二品之后便想再次潜入神机帝国摩天城刺杀千机尊主,但还没等她稳固境界,就收到了千机尊主突破神机境,成为神机帝国当代圣主的情报。
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让月岚深受打击,她主管大越王朝的情报系统,自然清楚神机境的圣主意味着什么,那是媲美大越武道祖师的境界。
但月岚并没有就此消沉,她觉得既然曾经有人以武道入此境界,那自己也未必不能做到,因此更加刻苦修练,借助林崇功法中遗留下的道韵,已经能够粗略地感受天道,可以说是摸到一品的门槛了。
月岚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千机圣主作为林崇身死的直接凶手,月岚恨不得直接上去与其厮杀,但一来这只是一架傀儡,即使击败了也无济于事,二来月岚还没有如此不自量力,以为现在的自己就能和圣主一较高下了。
千机圣主缓缓睁开双眼,扫视在场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月岚身上,他感觉到了林崇的气息。
“这就是……崇儿留下的天道之证?”
千机圣主轻声说道,无形的气劲直接将月岚禁锢在空中。
“圣主,我已经找到那件物品了。”
锻神尊主微微躬身,向千机圣主说道。
千机圣主轻轻点头,说道:“我也看到了,那就去拿来吧。”
说罢,千机圣主抬起右手,璀璨的流光从他指尖流出,在半空中流转形成一个人体的脉络,一股内劲以奇妙的方式在其中运转,同时半空之中逐渐凝聚起骨骼血肉,最后变成了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青年,容貌竟然与林崇如出一辙!
“师兄……”
月岚见到眼前之人,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她清晰的感觉到,不光是容貌一致,就连武道气息都与林崇一般无二,仿佛真是林崇复生一般!
“小丫头,这只是我塑造出来的血肉傀儡,我为他打造了崇儿的武道筋脉和内劲强度,可以还原他生前八成实力,还有两成便是那天道认可,我实在还原不了,不过现在他却有机会补全了。”
千机圣主看着眼前的青年,眼中流露一丝哀伤,自己这个孙儿曾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也是他如今心中最大的骄傲和最深的遗憾。
以他的心智坚韧,偶尔也会生出一丝悔意:要是没有再次遇到自己,崇儿大概会成为大越有史以来最强的武道宗师吧。
但逝者已逝,千机圣主自然不可能因此停下脚步,他心中的韬略抱负正等着他大展拳脚逐步实现,现在夺下这七宝琉璃舍利和林崇的天道之证便是极重要的一步!
“去吧,去找回你的力量。”
千机圣主轻声说道,身前的黑衣青年陡然睁开双眼,在四周张望一圈,顿时锁定了目标,身形骤然一闪,向山下冲去。
月岚脸色苍白,她能感觉到这个傀儡的力量完全不弱于自己,又多出这样一个劲敌,这该如何是好。
而慧空大师也是脸色大变,连忙回身护住慧明方丈所遗留的七宝琉璃舍利,但是为时已晚,一束流光降临,将舍利包裹在内。
慧空大师不假思索直接一拳击出,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反震之力,不由的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这颗舍利漂浮起来,落在千机圣主手中。
“锻神,此地各事交给你了,我在摩天城等着你们归来。”
千机圣主出手两次后,附身的这具赤金甲已经临近崩溃,出现许多细密的裂缝,在与锻神尊主说完之后,便化成无数碎片落在地面,即使是最高等级的神机战甲,也不能承载神机境强者的力量,这也是一种天道限制。
“恭送圣主!”
在场的尊主都齐声高声道。锻神尊主看着在手中盘旋挣扎却被一层光罩禁锢住的七彩琉璃舍利,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之色,若是自己再进一步,是不是也能这般驾驭天道呢?
其余三名尊主此刻也不急着与慧空大师交战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锻神尊主身上,意思很明确了:既然圣主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负责,那这慧空就要你来想办法解决了。
不久前在山脚下,觉尘、觉心两位大师联手杨涟已经击败了所有傀儡机甲,正带着寺中众人快速撤离松山,方才那漫天的紫雷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幸亏朝他们来的雷电不多,才能逃过一劫。
而对在场的三名三品武者而言,他们都隐约感觉到山顶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已经消逝了。
“师兄,师父他……”
觉心大师不禁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但只见觉尘大师默默留下一行清泪,他自幼跟随慧明方丈诵经习武,对其气息最为熟悉,自从他习武有成后,便一直能在山中感应到自己师父的气息,如今却再也感觉不到了。
“两位大师,形势紧迫,我们先将众人送出这一片是非之地,随后在一起上山支援可好?”
杨涟见两位大师此刻心中悲伤,不由出言提醒道。
觉尘、觉心自然也清楚当务之急是保护寺中众人,当下立刻振作精神,随杨涟一同向青州方向前进。
他们正要动身,却发现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穿过荒漠飞奔而来,虽然身处黑夜,但三品武者五感非凡,入眼所见与白昼无异,杨涟三人一眼看出来者是一男一女,仅是六品境界,不足为惧。
杨涟奇怪此刻为何还会有外来武者进入这曾经的绿洲范围内,按说即使有是路过的武者看到此地天雷震动,感受到武道宗师大战的气息早就吓得逃开了,即使有胆大不要命敢来凑热闹的,也不应该是这个境界。
而觉心、觉尘两位大师却已经认出二人,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仍在低声啜泣的柳翠。
待到近处,那两人也看到了松山一众人,这两人正是柳翠的父母,柳城和韩萍。
他们作为护卫随商队行至青松绿洲边界,却发现此地变成了一片陌生荒漠,加上松山方向传来阵阵巨响,黑夜中还有无数紫雷滑破长空,这末日般的情景把商队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说什么都不敢继续前进,掉头就往青州方向返回。
只有柳氏夫妇担心女儿和父亲的安危,不顾他人劝阻执意来到此处。柳城率先看到为首的杨涟三人,他们身上若隐若现的气劲让柳城心惊不已,但他与觉尘、觉心两位大师自幼相识,当下直接冲到他们身前焦急询问道:
“两位师傅,青松绿洲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和翠儿在哪?”
觉尘大师想到今日的变故,实在骇人听闻,心中凄然,长叹一声开口道:
“柳老弟,今日诸多事情说来话长,柳翠现在并无大碍,但是柳二爷他……”
觉尘大师摇头叹息,转头看向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柳城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离家八年,原本还在蹒跚学步的咿呀孩童,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童,柳城和韩萍一时竟不敢上前相认。
反而是柳翠,见到记忆中的父母突然出现,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悲伤,直接扑倒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阿爹!爷爷……爷爷他不见了!被那个坏蛋吸到地下了!阿爹阿娘,我们怎么办啊?”
柳城和韩萍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但也听出来松山变故之大超出他们的想象,柳二爷可能也是凶多吉少了。
“阿爹……”柳城瞬间红了眼眶,心中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为了闯荡江湖,将父亲女儿留在故乡,如今也不会这样突然天人两隔,与至亲再无相见之日。
这一家三口刚刚团聚,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上空,澎湃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散发开来,笼罩了山脚处的众人。
众人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几乎所有人都瞬间被压倒在地动弹不得,只有在场的三位三品武者还能勉强站立,杨涟艰难抬头,看向夜空中的那个黑衣青年,震惊万分,颤声道:
“林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