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举办这次女红，陶氏完全是随心说的。

    无论陶清涵表现好还是不好，她都没损失，但最关键的是，她巴不得陶清涵出点岔子。谁让她沾惹上了李婉吟？一个嫡女为何要接触一个庶女？若不是自家孩子亲口所说，她恐怕都不信。

    那孩子从前一向高傲，不屑与庶子女说一句话，如今居然暗中与那小贱货勾搭上的？陶氏心中不快，于是刚刚看到贾嬷嬷笃定陶清涵不会女红时的目光，她便有心开口办一场。

    她要让这毛还没张全的姑娘明白，碰到李婉吟，可不是好事。

    威武候夫人这次本就打算为自家儿子相面姑娘。正愁不知各家姑娘实力如何，这时陶氏便开口提议举办女红比试。

    这可真是太和她的心意了。

    这刺绣可是能看出一个姑娘的品性，是端庄是马虎，是温柔是焦躁，皆能一目了然。

    姑娘们被安排在了一间四处无门的房间中，四处围着帷幔，房内摆着整齐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漂亮却又不张扬的插花，青瓷边摆着绣棚与针线。

    陶清涵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排，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以她高贵的身份都应坐在前方。这点，她心中有数，便也就坦然坐下了。而她身边便是李婉歌。

    “又见面了，表姐。”李婉歌对她笑，白净的小脸显得十分可爱。

    可莫名的，陶清涵却感觉她的笑容背后很冷。这大概就是——直觉？她正过身，端坐着。四周常有女孩互相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只她稳坐如山，一声不吭，连背都没弯过。

    不远处，坐在庭院的各家夫人们透过帷幔观看那群小小身影。

    “那第一排的是谁家的姑娘？”

    这时候，有人问了，“还真是端庄贤淑，连我都自愧不如。”那么多孩子在其身后讨论，前方又无人看管，她居然还保持着端正的仪态？

    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那是陶家二姑娘……还有李家大姑娘。”有丫鬟解答道。

    “你们俩家倒是会教。”威武候夫人回身，朝着陶氏笑道。

    “我家姑娘就是太乖了。”陶氏笑意盈盈，“我倒希望她能活泼点，这样以后才能讨夫家喜欢不是？”

    虽然世人都说喜爱端庄贤淑的女子，但谁会不喜欢活泼开朗，能惹人开心的女子？

    “李大姑娘今年还小，道阻且长着呢。”又有夫人笑道。

    “李姑娘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往后必能成为京中第一美女。”又有人说道。

    紧接着，各种彩虹屁纷至沓来，陶氏听的都合不拢嘴了。

    那方，贾嬷嬷并其他嬷嬷走进房间，她表情严肃的说明了比试。

    只见底下众姑娘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们只是来赏花的，可没人说，要考察他们工作啊！

    贾嬷嬷欣赏着这些姑娘痛苦的表情，直到看见陶清涵依旧冷淡的表情，她才突然脸上一黒。

    “这次，你们便绣个蝶恋花吧。”贾嬷嬷冷冷的吩咐道，“若有能人，再绣一个双面绣。”

    还在因为自己被安排在后排的陶清淳一听，立马双眼放出了光芒。双面绣，这是贾嬷嬷教导过的。

    所谓双面绣就是指在同一张底料上，两面绣出不同的图案。最关键的是，轮廓一致，图案也要精致。

    陶清淳如今虽然还没有达到那种精湛的绣技，但却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的方法。

    她兴致勃勃，心中痒痒的，有些迫切的想要下手去做。

    “好了，开始吧。”贾嬷嬷点燃一炷香，“时间是三柱香，姑娘们好好绣吧。”

    说完，贾嬷嬷与其他嬷嬷便离开了房间。

    就在贾嬷嬷离开不久，屋内便响起了纷杂的议论声。

    “双面绣？那是什么？”

    “好像就是一张布，两面要绣上两种不同的图案。”

    “啊？那怎么绣啊？”

    ……

    “咳！各位姑娘还是应当抓紧手头上的活，别再交头接耳了。”贾嬷嬷扒开帷幔，声音朗朗却带着一丝尖锐。她无意的撇了一眼陶清涵，那小姑娘正右手拿着针，左手扶着绣棚，一心一意的在上面绣着。

    上面还未绣好行，看上去有些凌乱。

    果然，什么都不会。贾嬷嬷心中嗤笑，面上却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贾嬷嬷离开，屋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姑娘们纷纷执起素手，向下落针。、

    其实蝶恋花说起来并不难，因为她根本没说，是什么花，那么这便可以由姑娘们自行推断。繁杂的抑或是简单的，都可以。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渐渐的，第三炷香也燃尽了。

    贾嬷嬷走进来，“姑娘们，都放手吧。”

    跟着她进来的，还有各大家族的夫人们，这些夫人站在众人面前，看着他们各自神色迥异。

    这些姑娘，有的放下了手，有的还在紧忙绣着，有的却是一番愁眉苦脸，懊恼不已的神情。

    贾嬷嬷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陶清淳，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

    她从这孩子的眼中看见了自信。

    再看陶清涵，她正笔直的端坐在桌前，神态自若。身前摆着的绣棚上绣着的是一副小鸡啄米图。

    贾嬷嬷忍着不笑出声。

    “涵姐怎么还弄了个小鸡啄米？”陶氏的位置能一下瞧见她所绣之物，“哈哈哈~我可没听说过国公府养鸡？”

    国公府众唯一的牲畜恐怕也只有马了吧？

    像鸡鸭鹅这般牲畜，都是有院子那运来的。

    “表姐，你怎么绣了个那个？”一旁的李婉歌也忍不住下井落实来，“若表姐不介意，让妹妹我替姐姐绣上两笔？我定能让它更漂亮。”

    “妹妹这话是在说我所绣不好吗？”陶清涵微微侧过头，看着她。

    陶氏是长辈，她惹不起。但李婉歌比自己小，自己可以随意一些。

    “哪能啊？”李婉歌笑道，“我是真心想帮姐姐啊。”李婉歌眉头一锁，“我们是表姐妹，表姐妹不就应该互相照顾吗？”

    她神态楚楚可怜，看的让人心疼。

    “歌儿啊，别太善良。”陶氏见状，连忙说道，“太善良也没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