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女子，出去以后还会想回来吗？还会怀念吗？”

    “回来这儿吗？让我身败名裂的地方。”

    “也不一定非要是闻取城啊。但你答应了裘大人的条件，就必然要避开所有百姓聚集的地方。”

    “我换个容貌没人能轻易认出我。”

    “你我都明白，易容只是改变容貌，却去不掉人身上的下意识。为了保周全，裘大人不会让你再入任何一国城都。”

    易容女子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说出这话仍旧抱有一丝融入平常人生活的侥幸。直到冯明的话太过无情，被少年直接戳穿。

    紧咬着牙，易容女子低下头看见自己不自觉握紧的手，反复摸索盖住自己膝盖的裙摆。声音小到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听清楚，却暗下的不容更改的决定：

    “放心吧，我不会回来了。”

    [太医院]

    离皇城不近，詹一禾从那个路口离开之后一路向宫中侍女打听，来到太医院之前。

    “来者何人，竟然私闯太医院！”

    带刀侍卫将沈安拦在门外，保持着警惕，见沈安一袭红衣手中持剑，不得不防。

    “方才可是有三两位少年跟着二公主返回来，进了太医院？”沈安言，“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便来寻他们，还请大人通融。”

    “不可，姑娘还是稍等片刻，容在下进去禀报一声。”

    不得已只好等待，沈安嘱托一句：“还劳烦大人快一些，我的朋友受了伤，现在不知如何情况！”

    “姑娘莫急，前去禀报之人已经在路上，在这之前必须按规矩办事，不得放人。”侍卫一脸铁面无私秉公执事的样子。丝毫没有要放沈安通行的打算。

    也看出侍卫的绝情。

    沈安知晓，若是在禀报之人回来之前，定是无法进去太医院。但如果只是等待……见太医院庭院偌大，被派遣前去禀报之人不慌不忙的背影，定是还要许久才能得到允许并带着通行令返回。

    便记起方才冯明的嘱托……

    [半个时辰前]

    在转角的路口，冯明江安站在二位姑娘的面前。偏向沈安的目光，开口同少女而言：

    “既然易容女子不用我们送出城。沈安，你先去寻折柳他们吧，看看江亭的伤势如何。当时受伤的情况你我更了解，况且你的医术应是在我之上。江亭的伤有你再一旁辅助最好。”

    沈安察觉冯明言外之意。意图有在支开自己：

    “你能照顾好易容女子吗。”

    话外之音，沈安终究想要护送女人出去皇城。

    冯明早就看穿少女的谨慎。不愿让少女再掺和进去此事，便给少女肯定的答复：

    “放心吧，我保证她会安全出城。等易容女子出城之后，便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游侠便再与我们没有瓜葛。都是成年人，既是自己的选择，便不必担忧。”

    “嗯。”

    沈安无法反驳，只好认下。

    虽然已是答应了冯明不再掺合，但终究心里拧巴着一个疙瘩。

    顾及易容女子会直接离开而无法见上最后一面。少女明知冯明江安是有意要支开固执的自己。但她仍旧是想要送送那女人。就算仅仅是出于本就无所谓的或多或少的担忧。

    焦急的原地徘徊，直到远处一直背对自己捯饬药材头发花白的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

    视线飘过沈安与侍卫纠缠的场景，老者一眼划过的目光便认出了沈安模样。

    眼带着笑意，嘴角上扬。老者三两步迈的轻巧，健步如飞走到二人身边。

    听见身后而来最终停在自己身边的脚步声。侍卫并未转身，只是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身后人，然后目光时时刻刻提防着少女手中握的那把血红色的利剑。

    沈安当然知道侍卫心里所忌惮，开口缓解着眼前对峙侍卫的压力：

    “我说过，我是来寻朋友的。”

    “还请姑娘见谅，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侍卫冷漠的回应，奈何浮于脸上的提防丝毫未解。

    在侍卫身后老者摇着头，拍拍紧绷的侍卫的后背：

    “你可是拦不住她，平凡人中难得的女战神。”

    老者给的评价将少女捧到了她自己从未听过的位置上。

    少女难得的大惊失色。

    “老先生过誉了。”

    沈安拱手拜访来者解围老者，微微一笑已是道谢。

    老者盯着少女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轻笑。

    少女觉得眼前人定行为举止奇怪，若不是认识自己则就是冒犯。

    沈安仔细的回忆眼前老者样貌，是否在曾经出现过自己的记忆中。

    推开挡住自己面前的侍卫的手臂，老者再次讲话，有意的提醒姑娘自己身份：

    “老夫本就是闻取城中行医者，手上有妙手回春之处。是谓世人称赞，百姓爱沐。行医救人多年终得了皇宫中一差事，也算是祖上有得。”

    老者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慢慢捋着自己早已花白的胡须。

    眼睛眯成两条缝，老者有意的提醒，似乎要唤醒少女的记忆。

    [终于]

    “原是您！”

    沈安记起在何处见过。

    “可算记起来了？”虽已年过花甲，却仍旧充满着男性魅力的语气与口吻。老者与旁边身高八尺身体健硕的侍卫差不多体态，满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绅士的微笑。

    板正的五官，浓眉深唇。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割般平整而有骨感的下颚。

    这种骨感不是来自一个干瘦的身体，定是长久的自律所成。

    老者再次开口：

    “徘山见过姑娘擂台上的风姿，看得出来，姑娘收敛了吧。”

    见少女没有质疑，停顿片刻后便再言，道：

    “为何当初要隐瞒自己的身手不去往更高处攀呢？”

    “我的目的是扬名，这有助于我在行商的路上开阔人脉，积累经验，让更多人知晓商道中沈安这样一人。我的目的不是名扬天下，站在更高甚至最高的位置上会让我失去很多忌惮或是出于尊重不敢靠近我的合作伙伴。”

    “看来姑娘志不在天下武学，而是商道。”

    “人有所擅长，亦有所爱。先生您不也一样？”

    “哦？”老者觉得眼前少女甚有意思，点反问道，“何出此言？”

    “就像先生，分明是爱武学，最后另外有所行而从医救人。”

    “你说的不错！”老者欣慰的点头，笑露齿，同少女言，“若不是天生脉力不全无法修习内里，就算身体强胜也无法在江湖众英雄豪杰中崭露头角。可偏偏行医之处就是寄在了老夫心里，天生可判断掐算。”

    站到侍卫的身边，老者缕着胡须，欣赏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女的身上。最后终于记起问少女目的：

    “所以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何突然出现在闻取城？而且还是在太医院门口。”

    “对！您可以带我进去！”

    “你是来找人的？”

    “我的朋友受伤了，现在在太医院！”

    “你的朋友是谁？怎么会……”老者迟疑，终于有所动摇，猜测着眼前少女以及她口中朋友的身份。

    “江亭。”沈安此刻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说出伙伴身份，“他是闻取君王的朋友，在闻取城中受了伤。我是来看他伤势如何，但我进不去里面……在等侍卫大哥前去通报回来……”

    老者得到少女的答案，转头看了看一旁尽忠职守的侍卫男子。拍拍侍卫的肩膀，意在嚷侍卫看向自己：

    “把她就给我吧，我带她进去。”

    太医院内太医亲口应答，侍卫点头，随后侧过身子让开去路。

    “姑娘请吧。”

    沈安经过侍卫面前，点头示意。

    再次得阻拦：

    “太医院内，外人不得持剑。还请姑娘将佩剑交与我。”

    沈安低头看手中烈情剑，再望向看不见尽处的内院。

    “走吧。”

    老者在前引路。

    “好。”

    斟酌之后，少女将剑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