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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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杯 老师(上)

    “终于醒了,小玻璃?”

    在周围渐渐沉寂下来后,再次睁开眼时,他看见的是少女那张熟悉的脸庞,以及周围柔和的光。

    “姐,你怎么……”

    玻璃子感到有些错愕。

    “没想到你被送来了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害得我好找——哦对,这里是体育馆,被人刻意停了电来着,以及这里面的器械座椅什么的也都不翼而飞了。”

    让娜说着,对着不知何时重新变回了玻璃的他敲敲打打着,也许是在担心他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而玻璃子本人倒不是很在意,毕竟比起他当玻璃的时间,重新变回人也不过是一弹指倾。

    “体育馆啊……等等,一座在教学楼里的体育馆?”

    “嗯。”让娜点点头,“不过准确来说——是一座飘在空中、扒拉着教学楼的体育馆。我当时从四楼的一扇窗户里瞅见了这,心想着你会不会在那里面,于是我就通过那扇多出来的大门进来了。”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

    “这样啊……大概也是诅咒域的特性吧。话说,姐,那几个面具……?”

    “啊?你说那几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啊,我给了几拳,然后它们就齐刷刷碎掉了。”

    让娜平静地说着,在确认玻璃子没有问题之后,女孩又把他重新挂回了脖子上。

    “……不愧是你啊,姐。”

    玻璃子已经完全不意外了,不如说,当听到让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时,他就已经料到这一幕。

    而也许是少女的存在让玻璃子冷静了下来,那段令之困惑不已的记忆的影响被削弱了不少。

    “总之,小玻璃你醒了就好。说起来,那几个面具对你做了什么?我刚到的时候你还是个浑身发光的塔米亚模样,结果打完它们回来就发现你又变成玻璃了。”

    让娜叉着腰道。

    玻璃面上则是多了一个眼镜的花纹,他用小手推了推,作思考状,“也没做什么,就是给我看了几段莫名其妙的影像……哎呀,总之姐你不用担心啦!”

    语毕,玻璃面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当然,在让娜眼中,那笑容是这样的:

    (*゚∀゚*)

    ——只能说也挺符合她对玻璃子的想象。

    ……不过,他的自称是不是变了?

    让娜瞥了眼胸前挂着的玻璃,而面上那笑容似乎还灿烂了几分。

    “所以,我们下一步往哪走,姐?”

    “来都来了,调查一下这个体育馆吧。”白发的女孩摊摊手,指了指不远处,“比如,你瞧那边。”

    顺势望去,体育馆的另一侧不知何时站满了某种披着白布的事物,从外形上看,似乎是人偶。

    玻璃子的笑容不自觉地收敛了起来。

    没办法,那无口人偶发出的味道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哪怕自己已经变回玻璃了,在看到和人偶有关的东西时还是会不自觉想起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怎么了?”

    让娜注意到玻璃子不知何时捏住了自己的平面鼻子。

    “我没事……姐,你尽管往前走吧,不用担心我。”

    然而世事无常。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那些披着白布的家伙齐齐动了起来,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将一人一物团团围住,同时唱起那二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谣——说不定连老茧都听出来了。

    “每次能听到这童谣的时候准没好事,估计下一秒就要有某个大家伙来了。”

    让娜话音刚落,整座体育馆先是剧烈震动几下,而后那天花板竟被直接“撕”开来了——就如同扯开一张白纸一般。血红色的余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来,而天空忽然开始融化,就像是流水一般,顺着墙壁慢慢地淌入体育馆中。

    此外,破坏天花板的始作俑者也出现在他们面前。单从打扮上看,看得出那是位中年的男性塔米亚教师,黑色的头发此刻被天空染红,双手的指甲长得吓人,饶是五个玻璃子和让娜加在一起都比不过。而他的领口被一根锁链绑住,看不出连向哪里。

    而不知为何,本应有着眼球的部分此刻却空无一物,两个黑漆漆的大洞面对着体育馆内的一切,略为瘆人。

    “瞧瞧,那应该就是第二只诅咒兽了。”

    让娜勾勾嘴角,手中的镰刀似乎已经急不可耐。

    “姐,那家伙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应该不是学校里的任何一位教师,估计是诅咒单独的造物。”

    玻璃面上滑过了一道光芒。

    “好哇……!那就让我来看看,你这家伙又是什么东西变成的吧。”

    红色的镰刀似乎亮了起来。

    然而话音刚落,体育馆墙壁之上的音响忽然开始播放起了一段音频。失真、嘈杂的女声回荡在场馆内,完全无法分辨说了些什么。

    像是受到了某种命令,那些唱着歌的家伙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后,似是被某种东西牵扯着,白布连连升空,露出了潜藏其下的事物。

    “……我就知道。”

    玻璃子极力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眼前,数十名长相不同的学生被铁架穿刺,有一半的皮肤都被人剥了去——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们的胸腔在缓缓起伏着。

    也就是说,这些孩子依旧活着。

    “不……那真的还能称之为活着吗……?”

    玻璃子轻轻摇了摇自己的身子,此刻,他的脑中自动蹦出来一个成语:

    “生不如死”。

    “恐怕这些学生是之前的受害者。不过既然还有一口气,那就有救下来的希望。”让娜开始用手在空中来回划动着,“没在诅咒域里彻底死去的人,只要找到特质点接触诅咒,就在现实中完好地活下来——当然,如同之前那位西村一般的,绝对是没有希望了的。”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完成了手中奇怪文字的绘制。

    “对了,小玻璃,你能变出脚来吗?”

    “啊?”

    玻璃子愣了愣,随后沉思了一会儿,在身上滑过一道光。

    “可以是可以,就是可能……很短小——就像我现在的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