埘花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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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好处

    马车已经在回白家的路上,白梦影和白梦蕊刚上车时就将兜帽扯下了,回忆起在虞家里的情形,白梦蕊觉得白梦影像陌生人一般,不再是自己熟知中体弱多病的娇娇女。

    白梦蕊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白梦影,让白梦影不想注意都没办法不注意:“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白梦影此时的语气不再像在虞家时那么冰冷骇人,如往常般柔柔的,就好像刚刚在虞家的模样是白梦蕊的错觉。

    白梦蕊吐出一口气,小心的说着:“影妹妹,你刚刚的模样实在令我震惊,若不是我一直跟你身旁,我还以为你换了个人。”

    白梦影听了这话有些心虚,帮白梦蕊理了理因马车颠簸而散乱的鬓发:“蕊姐姐,我想着要教训虞鹏举这类人,平时的自己定没气势的,因而我变努力变得凶狠些,这样说话才有分量。”

    白梦蕊是个一根筋的直脑袋,听了白梦影这话也不多想,反而深以为然:“影妹妹,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向虞鹏举那种货色,他狠那你就得更狠,这样才能唬住他,影妹妹,我支持你。”

    “只是,影妹妹,我有一事不解。”

    “姐姐但问无妨。”

    白梦蕊沉思了片刻,拉住了白梦影的手:“影妹妹,既然要报复那虞鹏举,你为何又向他提议让他去黄刺史那交差,这不是助他青云直上吗?”

    白梦影听了白梦蕊的疑问,摇了摇头:“蕊姐姐,你且放心,黄刺史那绝不会是个好差事,虞鹏举到时候是青云直上还是落得个尸骨无存,你且看着吧。”

    白梦影说完安抚着白梦蕊,白梦蕊虽是似懂非懂,不知道白梦影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相信白梦影绝对不是会诓骗自己的人,也就不继续问下去了。

    经历了这一日的事,白梦蕊有些疲惫,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白梦影打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头皎洁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永庆园景门殿内,姬嘉渊正看着这几日泗州各县城上报上来的奏书,烛火随着风闪烁,让姬嘉渊皱着眉,看得有些眼疼。

    “莫失,什么时辰了。”

    “王爷,已是亥时。”

    “嗯,吩咐人打盆热水来,本王要净手。”

    姬嘉渊揉着眉间,这些个奏书报的都大差不差,无一不说泗州各地官民之间相处友善,毫无不和谐之音。

    哼,姬嘉渊心中嗤笑,不禁觉得有趣,官官相护,那这百姓又怎么会过的舒坦,这些话听听过便好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天真的傻子,真会信这些个地方官的一面之词。

    “对了,王爷,白家那老太太今日殁了。”

    莫失突然想起这桩子事,才跟姬嘉渊提起。

    “什么!何时没得。”姬嘉渊有些震惊,昨日刚到码头时,自己也是见过白家老太太的,那时还是健健康康,不像是会突然出事的人。

    “说是早晨的时候,具体的属下也没打听清楚。”莫失将热水摆在架子上,一边回着话。

    “如此大事,你竟此刻才告诉本王!”

    姬嘉渊很是生气,这白老太太对白梦影如此慈爱,如今殁了,白梦影定是伤心的,结果这一整天自己却一直待在屋子里,看着这些无趣的废话,失了第一时间陪在白梦影身旁的机会。

    “王爷不是吩咐了,今日一日都不要打搅您吗,不管什么事都不行。”

    “莫失你!真是气煞我也!”姬嘉渊对如此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莫失十分无语,开始后悔当初挑了这么个二愣子作自己的心腹。

    将桌面上奏书整理了一遭,姬嘉渊便起身要赶往白家,才踏出门槛,莫失赶紧拦住。

    “莫失,你这是做什么?”姬嘉渊瞪向莫失,杀人一般的目光让莫失有些心虚,但莫失还是鼓着勇气问姬嘉渊。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白家,见影儿!”说完,姬嘉渊便将莫失一把推开,往景门殿的大门走去。

    莫失见状赶紧冲到姬嘉渊面前跪着:“王爷,属下知道王爷担忧白小姐,但请听属下冒死一言,若是听属下之言,王爷思虑过后还要去白家,那属下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姬嘉渊听了莫失这话,虽是心中不高兴,但还是缩回了要踏出门的脚,颔首表示让莫失说。

    莫失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后才继续说:“王爷,今晚您若是去了,世人便会猜测您和白家的关系,圣上最恨的便是结党营私,若是圣上猜忌起来,不单单白家会被圣上冷落,您也会被厌恶,如今圣上将您打发出京城巡世,难不保是圣上在训练您的能力。”

    姬嘉渊听了这话,沉眉深思,缓步回到了屋里,莫失见状,想来是姬嘉渊听进去自己话了,便继续说。

    “所以,今晚王爷您是万万不可去的,若是真担忧白小姐,王爷完全可以在后日去白家吊唁,三日停灵期满,各地的有名望人士都会前去吊唁,王爷到时便说自己正好在泗州,赶上这日子,这样传到圣上那也挑不出错来,若是白小姐责怪,王爷跟她好好解释,白小姐是个善解人意的,定会体谅王爷,这样对王爷更是对白家都是好处。”

    姬嘉渊在屋子内踱步了良久,细细思量着莫失这话,终究觉得莫失说的确实得当:“既如此,那便这样吧,莫失,吩咐人把床榻整理一番,本王要就寝了。”

    “是。”

    莫失听到姬嘉渊消了去白家的心思,便起身离开去吩咐人了。

    此刻,白梦影和白梦蕊的马车已经到了白家后门,两人偷偷进了院子在分岔路分别,白梦影回到济柳院,只感觉全身疲惫,便打发了安雀和绯桃给自己准备热水,此时院子内再无他人,唯有白梦影自己就坐在梨花树下赏着月。

    突然黑夜中一道银光闪烁,紧接着一个带着银狼面具的黑衣男人手持银剑刺向了白梦影,白梦影一拂袖飞身,脚尖立在横剑之上,男人见状抬剑,白梦影一跃如蝴蝶轻巧,男人紧跟着出剑,招招快极却招招不致命,白梦影随着男人剑招躲闪却从不反击,从远处看两人分明是在跳舞一般。

    一朵梨花压在横剑之上,白梦影停在原地,黑衣男人靠近白梦影,接着反握住剑,用剑柄抬起白梦影的下巴,两人距离咫尺之间,四目相对,眼中是彼此的璀璨。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黑衣男人率先开口,声音清冷低沉,每个字都拨动了白梦影的心弦,她回应男人,诉说自己的眷念。

    “武艺倒是长进不少。”

    “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

    男人闻言浅浅一笑,如清风拂面般温煦。

    黑衣男人将剑收回腰上的剑鞘,牵起白梦影的手坐到了石凳上,白梦影任由男人得不着调,刚坐好白梦影便诉说着这几日的故事。

    “姬嘉渊这一边,我已然成了。”

    白梦影说这话时满脸的骄傲,语气雀跃还有一丝期待,像是等着对面男人的夸耀,男人只是喉结轻轻一动,嘴角一勾,嗯了一声,便继续听白梦影说。

    “太子那边,我又该如何?”

    “今日,你只对我说这些吗?”

    黑衣男人并没有回答白梦影的询问,倒反问起白梦影,白梦影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不该如何作答。

    “早晨时,隐烟便给我传了信,说白家老太太去了,我心知你定会伤心,心中惦念着你,一收到信,我便赶来了,这一路可是跑死了三头汗血宝马。”

    黑衣男人这话说得像是在跟白梦影邀功,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娃娃跟大人讨着赏。

    白梦影伸手摸着男人的额头,摸完后又双手将黑衣男人的手握住,用脸轻轻蹭着,闭着眼睛,泪水轻落:“我好不容易把心情整理好,给你个舒服的模样,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将这伤心事说给我听,惹得我又难过落泪。”

    “是我的不是,我领罚。”

    黑衣男人将右手从白梦影手中抽出,抚尽白梦影泪水,从腰间拿出一坛子酒:“平日里我不让你喝,心疼你的身体,不过今日可许你喝上一壶,这是京城靖南楼的新品碧霜鸳鸯酿,用冬日的雪水和春日的葡萄酿成的,虽一壶便价值千金,却对你的热病有益无害,我便给你带了来。”

    “你倒是破费。”

    男人又从怀中取出两个酒杯,给自己和白梦影各倒了一杯,白梦影贪嘴,男人刚倒上,便直接一口气干了干净,男人看白梦影这模样,宠溺的摇了摇头,无奈地又续了一杯。

    一杯酒饮尽,白梦影似是打开了话匣子,跟对面男人继续说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我自以为已经把自己训练成了个处事坦然,感情凉薄的人,未曾想祖奶奶一去,成了个满心满眼都是仇恨的人。”

    说完,白梦影又一口将酒吞入喉咙,男人见了,皱着眉责怪:“此酒虽度数不高,但你这么喝还是不妥当的。”

    白梦影并不接话,只见酒杯递到男人面前,示意他再给自己满上。

    “虞鹏举那狗彘,本以为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未曾想本事还是挺大,能连连气死白家两个,还死不悔改,怨天尤人,呵。”

    “所以你将他双手废了,还将脸面毁容,送他去黄修文那慢慢走到死路。”

    “那是他罪有应得,白家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只是若是白家哪日知晓了你的野心,你认为白家是忠君还是护你?”

    男人摸着杯沿,语气晦暗不明。

    白梦影听了男人的话,深思了片刻后抬头,像是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白家若是知晓我的心思后,如若选择忠君,我便脱离白家免得让白家引火烧身,若是护我,我就算用命也要护住白家上下老小的平安。”

    “那便敬影儿得偿所愿,只是影儿这几日跟姬嘉渊谈情说爱,倒是不会心软留他一命吧。”

    男人举起酒杯,笑着询问,只是言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注意的不自信和探究。

    白梦影并没有发觉男人语气的异样,只是笑着举杯与男子轻碰。

    “这世间能与我并肩而立的男人只你一人。”

    男人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开起了玩笑。

    “只是,影儿,这汗血宝马一匹便价值千金,我为了来泗州陪你,统共跑死了三只,你也只我向来穷得很,不知影儿可否垫了这三千金呢?”

    “你现下倒是跟我哭穷了,赶紧回吧,别让京城里的人发现你消失了,到时候咱们大计出了差错,我可是唯你是问的。”

    “看来影儿不念我,才待了多久,便赶我了。”

    男人起身,将鸳鸯酿收回腰中,白梦影不搭理男人的嗔怪。

    “快走吧,别待会我的婢子们来了,正好撞上你,我如何解释,回去时也骑汗血宝马吧,埘花楼的银子随你取便是了。”

    白梦影将男人拉起身,推着男人到了院门,男人反倒有些享受被白梦影哄着的样子,嘴角是消不掉的笑意。

    男人一转身,低头快速在白梦影的唇上一吻,接着便跃上墙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一张纸条在男人消失的位置慢慢飘下,缓缓落在了白梦影的手心。

    “花自飘零水自流。”白梦影小声念着纸条上的句子,明明不带一个思字,却字字都是想念。

    白梦影将纸条用两手捧着放在心头,接着又喃喃自语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小姐,水好啦,快进屋子吧!”

    屋内绯桃的声音传出,唤着自家小姐快进屋洗漱,白梦影将纸条藏进袖子,用手扇了扇因鸳鸯酿有些红的脸颊,接着便快步回了房。

    “安雀,你说今日我是给小姐准备牛乳浴好呢,还是花瓣浴呢,牛乳浴可以白皙皮肤,花瓣浴可以熏香,好纠结哦。”

    “其实可以放在一起洗的。”

    “哦!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安雀你真聪明!”

    白梦影听着屋内绯桃和安雀两人的对方,走到书架旁寻出诗经,将纸条塞进了诗经之中,接着装作没事人一般进屋打趣着绯桃。

    “安雀确实是聪明的,不过绯桃啊,你是真的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