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士与铃 (十二)
年十三,秋思起,露为霜
(十二)
“哇,铃好厉害!”地念儿赞叹道,“原来,把红千层的汁液和干地草混合在一起,就可以得到止血的药。”
“这种药叫息沸散。”铃把配置好的药分成一小包一小包,交给地念儿,“《百妖金匮方》里有提到哦。”
“啊,你找到那本书了吗?”
“不但找到了,铃还抄了。”铃从包袱里拿出自己自法座寺抄回来的《百妖金匮方》,“我已经记下来了,借给你看!”
“真的吗?铃真是太好了。”
“嗯!”铃开心地笑了,“作为千年草的答谢!总是从你这里免费拿走这么多草药,真是不好意思呢!”
好可爱的女孩啊!不过,她身上的那股妖气……就连一般妖怪感到害怕呢。地念儿想。
铃收拾好从地念儿出收的草药,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笑着说:“我该回去了!”
“啊,这就要回去啦……”地念儿惋惜道。
“今天从珊瑚姐姐那里借了云母,出来了大半天,也该回去了,免得大家担心。”铃回头招呼云母,把收到的草药挂在云母脖子上,自己也骑了上去。云母腾地一下飞了起来。
“下次见——”
“铃,小心点——”
直到地念儿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草药田变成一副整齐的图画,铃才把目标投到远方。
今天又独自出来办事了,凭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是完成一个小小的任务,也是十分开心的呢!
不知道杀生丸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呢,云母虽然很可爱,但是铃更想念阿哞……
飞过一座山时,铃忽然听到下面有打斗的声音,还传来乒乒乓乓的刀剑声。犬夜叉哥哥经常对铃说,遇到有人打架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要干涉,因为铃自己不能保护自己。
“你要是受伤了,杀生丸那家伙肯定要找我的麻烦。”犬夜叉哥哥经常这么说。
云母飞到那打斗声上方时,铃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群人举着刀围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少年受伤倒在地上,另外一个人举着刀保护他。
那群人看上去像是山贼。铃没顾上细想,拍了拍云母的脑袋让它下去。
一只大白猫忽然从天而降,把山贼们吓了一跳。等到发现上面坐着的只是一个少女,他们又冲了上来。
铃朝那个受伤的人伸出手:“快上来!”
“少爷,那是妖怪!”那个仆人打扮的少年说。
“总比在这里被杀好!”少年捉住铃的手,拼尽全力爬上云母的背。
一个山贼在铃背后举起了刀,被云母一爪子拍下去,立时鲜血四溅。另外一个山贼被云母一口咬下去,身体断成两截,仆人被溅了一脸人血。
仆人吓得呆坐在地上。那个受伤的少年大喊:“阿健,发什么呆?!快上来啊!”
铃和少年一起把仆人拉了上来,云母后爪一蹬便跃上了半空。
“呼——居然得救了。”少年刚说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少爷!您伤得好重!”仆人说。
“再坚持一下!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马上帮你诊治!”铃着急地拍了拍云母的头,让它飞得再快点。
“谢谢你救了我们。”少年如此说着,不过语气中似乎有点戒备。
“不用谢。”铃淡淡地回应道。
刚才真危险,如果被杀生丸大人知道了,肯定会责怪铃吧!可是看到山贼害人,铃又不能见死不救……
云母飞过了几座山,铃看到山谷中间有一大块平地,估摸着少年的伤势不能再耽搁,那群山贼应该也追不过来,便让云母在此处停下。
铃在仆人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放下,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势。
“伤口很深,消毒之后要缝起来。”铃冷静地说,“我身上有针线,但是没带麻药,只能就地取材了。你能忍住吧?”
铃用眼神询问那个少年,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
“你在看什么?”铃问。
“没什么。”少年故作镇定,“你刚才说什么?”
“……算了。”铃淡淡地说。反正病人该怎么诊治还是得听医生的,忍不住也得忍。
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后,铃让仆人照顾少年,自己转过身去做准备。少年身上好几处受了刀伤,虽然深,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看来得耗费一点时间来处理了。
就地取材,捣药,烧水,给针线消毒。做完这些事,铃转过头来准备给少年缝针,还没开口就遇上了少年的眼神。
“我是左右卫门瑛太,你叫什么名字?”
“铃。”
“为什么跟妖怪在一起?”
“坐骑。”
“你是医女吗?你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话太多了。”铃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病人要少说话。”
“你不爱和人类说话?”
“……”
铃不再回答,低头专心给伤患处理伤口。少年紧紧咬着牙关,似乎想在铃面前逞男子汉,却吃不住疼惨叫连连。
“阿健,找根树枝让我咬住……”瑛太脸色惨白,面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觉得疼就喊出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铃觉得这少年有些好笑。
“我是武士。”瑛太扬起头。
铃看着那个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只要是人,就会痛,会害怕。”末了,又补充道,“哪怕是妖怪,也是会痛的。”
“老是提妖怪,你很喜欢妖怪吗?难道不觉得妖怪很可怕?”瑛太挑衅似的问。
“坏人比妖怪可怕多了。妖怪是有目的的,坏人却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
“真是奇怪!竟然有人会认为自己的同类比妖怪更可怕!”
“刚才危害您的难道是妖怪吗?”
“这……可是妖怪会吃人啊,你不知道吧!”
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请病人不要跟铃斗嘴了。如果病人不信任医生,医生是无法为您诊治的哦。”
瑛太想,明明就是一个刚刚脱去稚气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大人模样。
铃心里想的却是,这会儿病人这么精神,看来是临时捣制的麻药起了效果,回去之后要把药方记下来。
铃把一切料理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沉沉坠入山头,天还亮着,山谷里却已经先暗下来了。
铃让仆人阿健生起火堆,自己则拿出随身携带的煮茶器具,开始熬制给病人口服的汤药。
“还不能走吗?难道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瑛太问。
“您还不能挪动,否则伤口会裂开。今晚服了药,明天再走吧。”铃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抬地熬药。
阿健问:“那我回去报信,多带点人来接少爷吧?”
“山路危险,您还是不要单独行动的好。”玲说。
“那让阿健骑着你那只妖怪回去?”瑛太问。
“云母不会听他的。”铃说,“况且,我不能单独跟公子待在一起。”
瑛太又好气又好笑,道:“我都伤成这样了,难道还能加害于你?”
“就是因为公子受了重伤,所以根本保护不了铃。总之,今晚大家就呆在一起吧。村里人发现铃晚上没有回去,可能半夜就会有人找来的。”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能找得到啊?!”瑛太嚷嚷道。
“犬夜叉哥哥。”铃说。
“犬夜叉?好奇怪的名字,难道又是妖怪?”瑛太问。
“……”
铃不再回答,不论瑛太和阿健问什么,她都自顾自地低头专心熬药。
天光渐渐沉下去,星星升了起来。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虫鸣声,还有篝火劈啪作响。
瑛太看着跳动火光下少女的脸庞,忽然觉得很安宁。
她一直在专心做自己手上的事情,熬完了药,又开始煮茶,把干粮分给大家。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微微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铃,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瑛太从一开始就想直呼她的名字。
“没有啊。”铃有些诧异,自己不爱说话吗?明明每次邪见爷爷都说铃很聒噪。
“你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而且你也从来不笑。”瑛太想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应该会很可爱吧。
铃淡淡地说:“大人说,不可以随便在外人面前展露笑颜。”
“大人?”瑛太吃力地半坐起身,“你家大人叫什么?说不定我们认识。我们左右卫门家在这一带也算是名门了。”
铃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她不想随意说出杀生丸大人的名字。
普通人不会知道杀生丸大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懂。
上次跟杀生丸大人在一起时,偶然在路边看到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狐狸。铃帮它把捕兽夹取下来,见狐狸可爱,还冲它笑了一下。没想到那小狐狸竟然化成人形,跟了他们好一段路。杀生丸大人只好让邪见爷爷把那小狐妖吓跑了。
“铃,不要随意对外人展露笑颜。”杀生丸大人说,“尤其是独自在外的时候。”
杀生丸大人以前从来不会叮嘱这些事情。总觉得,慢慢的,大人也不再把铃当成小孩子了……
想到这里,铃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啊,竟然笑了。瑛太看呆了。
刚刚不是说“不能在外人面前笑”吗,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呢?
真是搞不懂这个女孩子……